新马共建“深圳式未来枢纽”︱从SEZ到友好街区，跨境经济与社区改造双轮驱动（两则）

原文/Ram Anand, Chanyaporn Chanjaroen、Grace Yeoh

翻译/金雨旸、郑愉

编辑/众山小   排版/张佳绮

文献/沈琛豪   校核/众山小

马来西亚柔佛-新加坡特别经济区（SEZ）的构想不仅关乎两国的深度合作，还将重塑区域经济格局。通过开放边境和无护照通关的创新举措，SEZ不仅将缓解世界上最为拥堵的边境之一，还通过快速铁路加速跨境通勤。这一举措的背后，是柔佛凭借数据中心的崛起，吸引了超过百亿美元的AI与科技投资。而随着全球供应链向东转移，SEZ的成功将影响港口协调发展、房地产市场升温以及“森林城市”的复苏，全球对此举目以待。

与此同时，新加坡推出的“友好街区”试点计划，也展示了区域发展的另一种愿景——通过改善社区公共空间、拓宽人行道、增加无障碍设施来提升市民的步行安全与体验。该计划优先考虑行人需求，采用道路处理和标记鼓励文明驾驶行为，并将在2025年前覆盖五个社区，未来有望推广至更多地区。

无论是SEZ的大手笔跨境合作，还是“友好街区”以人为本的社区改造，柔佛和新加坡都在为未来的城市活力和区域经济增长做出重要布局，彼此相互依托，展现了兼顾宏观经济与微观市民生活的创新探索。

图一、8月20日从新加坡看到的新柔长堤

Ore Huiying/彭博社

如果长期的政途障碍和延误不会成为阻碍的话，将世界上最繁忙的边境地区之一转变为一个贸易和运输的超级枢纽，可能会加强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的经济，并有助于巩固马来西亚总理Anwar Ibrahim对权力的控制。

两国谈判代表正在敲定一项协议，在年底前将马来西亚南部柔佛州的一部分指定为跨境经济特区（SEZ）。包括英伟达公司（Nvidia Corp.）和GDS控股有限公司（GDS Holdings Ltd.）在内的科技公司已经在数据中心园区进行投资，预计这些园区将在协议下受益并扩大规模。

特区被称为东南亚的“深圳”，它试图复制中国的成功，将香港北部的一个小镇改造成一个与金融中心有着密切联系的高科技强国。深圳现在是汽车制造商比亚迪股份有限公司、华为技术有限公司和腾讯控股有限公司的所在地，经济已经超过香港。

一项成功的协议将释放激励措施，旨在吸引数十亿美元的外国投资，同时在两国创造就业机会。柔佛州官员表示，到2030年，经济特区可以在该州创造多达10万个新工作岗位，每年为马来西亚经济带来约260亿美元的增长。华侨银行首席经济学家Selena Ling表示，对新加坡来说，一项成功的交易可能有助于克服“资源限制，无论是土地、人力还是能源等其他资源”。

可能受益于或受柔佛州南部经济特区扩张影响的项目。

图二、马来西亚Iskandar特区，Open Street Map

新加坡是世界上最发达的经济体之一，但面积仅735平方公里（284平方英里），略小于纽约，土地严重受限。新加坡商业联合会最近的一份报告称，其调查的一半新加坡企业已经在柔佛州开展业务，而另一半企业则热衷于在解决招聘合格员工的繁文缛节和挑战的情况下这样做。

信安资产管理公司（Principal Asset Management Co.）董事总经理Munirah Khairuddin表示：“一个构思良好、执行得当的计划将改变游戏规则，振兴柔佛州、马来西亚和新加坡。”信安资产管理公司监管着约5540亿美元的投资。“两者都有互补的经济优势，该地区可以利用这些优势。”

图三、新加坡是世界上最发达的经济体之一，但土地严重受限。（Ore Huiying/彭博社）

马来西亚和新加坡有着复杂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60年代，当时新加坡从马来西亚联邦中分离出来。马来西亚经济学家、CGS国际证券新加坡有限公司顾问Song Seng Wun表示，新加坡官员过去曾将柔佛州视为竞争对手。但他表示，这种情况已经不再，这要归功于新加坡对自己竞争优势的信心。他说：“现在是马来西亚提出这一建议的好时机，新加坡也乐于接受。”

然而，由于在成本和其他障碍上的分歧，之前将该地区联系在一起的努力——包括通过一个200多亿美元的高速铁路项目——已经停滞不前。因此，信任仍然是一个问题，咨询公司Global Counsel的高级顾问、马来西亚前国际贸易和工业部副部长Ong Kian Ming提出。

Ong表示，马来西亚官员认为，“新加坡将希望为自己获得经济特区的大部分利益，而新加坡官员则认为，从实施的角度来看，马来西亚可能无法兑现其承诺”。

另一个挑战是，Anwar是马来西亚自2018年以来的第五任总理，他领导着一个难以驾驭的执政联盟，该联盟是在2022年底选举后数周陷入僵局后才成立的。更多政治动荡的迹象可能会很快让投资者望而却步。新加坡仍然保持着该地区最低的企业所得税税率，为17%，而马来西亚为24%。如果经济特区不能提供缩小差距的激励措施，这可能会阻碍在柔佛州建立更多的企业。

吉隆坡Wong&Partners律师事务所税务、贸易和财富管理业务合伙人Yvonne Beh表示：“对于希望将柔佛州作为该地区供应链中心的公司来说，在考虑在柔佛州建立中心之前，关税和销售税豁免将是最不可能的”。

该协议的一个关键点是：马来西亚国王Sultan Ibrahim Iskanda是Anwar的盟友，他是1月份登上该国王位的亲商统治者。这位主权者来自柔佛州，在该州有广泛的投资，并有倡导与新加坡建立更紧密经济联系的历史。经济特区将出现在Iskandar特别经济走廊地区，该地区长期以来一直是吉隆坡官员寻求更多投资的目标。

图四、2024年1月31日，马来西亚国王Sultan Ibrahim Iskandar（右）与总理Anwar Ibrahim在吉隆坡。  

Mohd Rasfan/法新社/Getty图片社

虽然该协议的细节很少公开，但预计将包括对某些地区的运营和商业房地产的关税豁免。它还可能包括为个人提供税收优惠，以吸引顶尖人才到马来西亚。几十年来，新加坡一直吸引着来自马来西亚的专业人士，因为它的繁荣、低税制和基础设施，从国际学校到银行业。马来西亚官员希望看到人才外流的逆转。

“考虑到新加坡的溢出效应，我们认为柔佛是马来西亚最有希望的新经济走廊，”马来西亚经济学家Yeah Kim Leng说，他也是安瓦尔的政策顾问。新加坡贸易和工业部发言人表示，成长中的新加坡公司可以将经济特区作为更大区域投资的跳板。这位官员表示，经济特区是一个“双赢倡议”，将使两国受益，并得到最高级别的支持。

如果双方都能成功，那么经济特区可能会产生最大的影响。

柔佛-新加坡边境是世界上最拥挤的边境之一。每天有超过300,000名旅客通过两座陆桥在两国之间往返，其中大多数是居住在柔佛、在新加坡工作的马来西亚人——他们的动力是以新加坡元获得工资。过去十年里，随着美元兑林吉特汇率上涨超过30%，这一流动进一步增加。

图五、摄影师：Edwin Koo/Bloomberg

在周末，这种拥堵情况会反转，新加坡人前往马来西亚进行旅游、购物和其他休闲活动。任何一天，交通堵塞可能导致人们长时间停滞，最长可达四个小时。

SEZ将促使两国引入免护照旅行和二维码通关，包括为计划中的价值20亿美元的快速铁路连接乘客提供服务，该铁路每小时可双向运送10,000人，预计于2027年完工。马来西亚还在考虑为柔佛建立一个新的大众公共交通网络，以确保旅客能够快速前往该国其他地区。

柔佛最近的数据中心繁荣就是南部州受益于新加坡土地限制的一个例子。2019年至2022年间，新加坡因担忧能源需求，对此类开发项目实施了暂停令，柔佛因此成为数据中心的目的地。

随着对云计算以支持人工智能需求的激增，柔佛已转变为东南亚增长最快的数据中心市场，全球数据中心咨询公司DC Byte表示。自2022年以来，柔佛已吸引了包括微软、字节跳动和新加坡电信在内的50多项投资，总额超过100亿美元。

但柔佛不仅仅满足于数据中心：它寄希望于SEZ吸引科技公司，这些公司可以成为这些设施的客户，并在其所在的大型科技园区设立基地。

“我们正在努力‘吸引世界级的人工智能公司’，”柔佛投资与贸易执行委员会委员李廷涵（Lee Ting Han）在一次采访中表示。

红海的动荡进一步强调了东南亚水域对全球航运的重要性。该地区各国正在扩建港口以应对不断增加的交通量。预计SEZ将允许柔佛-新加坡边境的货物和货运通行量增加，双方的港口都看到了更大协调的好处。

“竞争的不是新加坡，而是泰国、越南等其他国家，”马来西亚丹戎勿刹港（Port of Tanjung Pelepas）负责人马克·哈迪曼（Mark Hardiman）表示。丹戎勿刹港最初是为了与新加坡竞争而建，但后来找到了作为转运中心的定位，并受益于来自新加坡的溢出效应。

“我们彼此变得更强，整个区域也会变得更强，”哈迪曼补充道。

图六、摄影师：Lionel Ng/Bloomberg

即使没有SEZ，许多新加坡人也已在马来西亚抢购房产，那里房价远低于新加坡。在新加坡，政府补贴的公寓售价可达100万新元（约76.5万美元）或更多，但在边境以北仅需四分之一的价格就能购买到四居室的房屋。

SEZ将推动房地产价格的希望已经开始在市场上显现。根据马来西亚国家房地产信息中心的数据，柔佛的住宅物业价格和商业物业交易价值的增长速度已超过全国平均水平。拥有大量土地的马来西亚公司在柔佛的股价上涨，部分原因是他们押注SEZ将有助于价格上涨。

“经济区将成为柔佛房地产行业的催化剂，”主权资产管理公司的穆妮拉表示。

柔佛最大的土地所有者之一，UEM Sunrise Bhd.的股价今年已上涨24%，而阳光集团（Sunway Bhd.）的股价已翻倍。拥有用于数据中心的商业地产并于今年收购了该州水务公司的YTL Power International Bhd.的股价上涨了50%。

协议中的一个重大问题涉及森林城市的未来，这是一个长期困扰且人口稀少的1000亿美元高层公寓项目，由中国开发商碧桂园控股有限公司建设，目前正在香港进行清算听证。苏丹依布拉欣在该开发项目中持有超过20%的股份，该地区已被指定为免税区。

图七、摄影师：Aparna Nori/Bloomberg

作为森林城市——位于马来西亚丹戎勿刹港附近——可能受益于SEZ的一个迹象，安瓦尔政府计划在该开发项目中设立其投资促进机构的一个分支，以加快和简化新项目的审批流程，柔佛首席部长翁哈菲兹·加齐（Onn Hafiz Ghazi）在七月表示。柔佛已表示将正式寻求将森林城市与SEZ连接起来。

新加坡总理黄历盛（Lawrence Wong）和安瓦尔计划在年底前会面，SEZ的进展预计将成为他们议程的重中之重。马来西亚经济部长拉菲齐·拉姆利（Rafizi Ramli）表示，他希望在九月完成一份草案协议，而新加坡贸易部则表示，黄历盛和安瓦尔会面时预计会有更新，表明谈判仍在继续。然而，如果SEZ未能实现，双方可能会面临高昂的代价。

“他们的声誉都岌岌可危，”叶金玲表示，这位经济学家曾为安瓦尔提供咨询。“他们都有切身的利益。”

图一、“友好街区”项目在Ang Mo Kio Ave 8和St 31的交界，与Teck Ghee小学相邻的路口的效果图（来源：LTA）

新加坡：一项将社区转变为“更宜人”的公共空间的初步行动将在五个社区进行试点，主要旨在提升市民步行的安全性。试点社区包括Ang Mo Kio、Bukit Batok West、Tampines、Toa Payoh和West Coast，行动预计在2025年前完成。

交通部高级国务大臣Amy Khor于本周五（三月三日）举行的部长委员会辩论中表示，“友好街区”行动将围绕城镇中的活动热点区域和重要服务设施进行。

新加坡陆路交通管理局 (LTA)在一份媒体声明中补充：这些区域将拓宽人行道，新设置优先考虑行人的无障碍设施，并通过道路处理和标记鼓励文明驾驶行为，以实现交通的缓和。

图二、“友好街区”项目在Ang Mo Kio Ave St 31的348号与318号之间的交叉路口的效果图（来源：LTA）

LTA指出，这些措施旨在持续减少车辆在道路中的重要性，并使社区更加包容性，更适合步行和骑行等出行方式。他们将通过研究“友好街区”试点项目来完善这个计划，然后将其推广到更多街区。

该局也补充说，这些项目是否成功最终取决于本地居民“kampung spirit”（互助精神）的力量，即居民在使用街道和通勤设施时的相互关心和照顾。

Dr. Khor说明：为了更好地满足新加坡人口老龄化的需求，将会在更多的人行天桥上安装电梯。

自2013年以来，新加坡已经在许多人行天桥上进行了这项改造。到目前为止，共有77座人行天桥安装了电梯，另外还有33座在计划中。Dr. Khor表示：“我们优先考虑在主要交通枢纽和医疗机构附近修建人行天桥，以便这些电梯可以让行动不便的行人受益。”

她补充说明，交通部门现正在考虑启动新的改造阶段，对另外110座现有的人行天桥安装电梯。

图三、Choa Chu Kang Terrace的道路改造效果图（来源：LTA）

Dr. Khor在本周五宣布，在Choa Chu Kang和Taman Jurong的两个新的步行化街区项目也将于今年下半年开展。

Choa Chu Kang Avenue 1和Sunshine Place购物中心之间80米长的路段将被改造为行人专用，这将改善到商场和未来建成的Jurong Region地铁站的可达性。

图四、Taman Jurong的Yung Sheng Road道路改造效果图（来源：LTA）

在Taman Jurong购物中心、Taman Jurong市场和美食中心之间，长达18米的Yung Sheng Road路段也将被改造为只供行人通行。此外，交通局还提议在这两个开发项目之间建造一条有顶棚遮盖的道路，以改善行人的无障碍通行性。

Dr. Khor还分享了现有道路改造项目的最新进展：与Kampung Admiralty相邻的Woodlands Ring Road步行化项目将于本月完成，同时Tiong Bahru的道路再利用项目计划于六月完成。

THE END

可持续城市与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