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雄心︱碳信用洗绿危机下，保险巨头是烧掉客户，烧掉碳，还是烧掉信任（两则）

世界上最大的保险公司之一Axa SA的临时总部设在巴黎的玻璃塔，这个玻璃塔看起来像是从一只巨大的野猫身上撕下的一块碎片一样形状怪异，参差不齐。近几个月来，这种参差不齐的感觉也在该公司内部蔓延，因为高管们准备从公司200亿美元的业务中剔除一个能创造巨大收益的业务：与这家保险公司有着几十年联系的石油和天然气客户。

最近，Axa作为金融机构的气候领导者而声名鹊起。它是第一个与煤炭行业分离，并限制公司为开采和燃烧化石燃料的企业提供保险的公司。Axa努力控制其超过1万亿美元的投资组合，以未来变暖的增量来衡量投资与否。在业内，很少有像Axa这样规模又大，复杂性又高的公司对此进行尝试。Axa甚至制定了一个官方政策，其目标是成为联合国气候领导者 ——它公开承诺定期“提升”其雄心壮志，并采取进一步措施“塑造气候转型”，其中包括进一步减少其资产的碳足迹计划。

影响力的开发商，我会感到非常惊讶和失望。”

但气候领导力带来的红利可能在资产负债表上停留的时间有限。对于一家跻身全球石油和天然气承销商前十名的保险公司而言，采取对温室气体的强硬立场势必带来巨大的前期成本投入。

2023年9月，Axa的主要可持续发展委员会在一份PPT文件中展示了企业利润与全球损失压力之间的关系。所谓的“社会角色指导委员会”由约45名来自企业社会责任、气候关注、风险管理团队以及Axa“包容性保险”部门的高管组成。高管们的建议是：对于一家已经做出净零承诺的公司，Axa的下一步自然是进一步减少与石油和天然气行业的业务往来。

这份PPT列出了未来可能实施的各种限制措施。Axa已禁止与沥青砂和北极钻井作业相关的合同，下一步可能会制定政策，限制为“非常规石油和天然气勘探”（包括水力压裂和超深水钻井）提供融资或保险服务。其中一张幻灯片展示了一幅地图，标出了北极不同边界的划分，红线标示出可能受到更严格限制的区域。

该PPT文稿引发了Axa承销商的强烈反对。在他们看来，限制北极地区边界，或划定任何新的“气候线”，都将损害他们的利益。负责公司大部分石油和天然气业务的财产及意外伤害保险部门Axa XL警告，激进的政策可能掏空公司的特许经营权，导致员工离职、技术流失以及客户背叛，预计核心业务因此可能损失高达10亿美元。

对于Axa的化石燃料承销团队而言，这并非假设的风险。自2018年XL团队因Axa的收购而加入后，便不得不接受已实施的煤炭限制。这一政策曾迫使部分客户终止合作，因此XL团队担忧在利润更高的石油和天然气业务中重蹈覆辙。一位反对激进政策的代表在会议上明确指出：“如果我们与那些将[石油和天然气]利润转向海上风电场的客户背道而驰，我们将无法成为气候解决方案的一部分，也会在这场充满挑战的旅程开始时与客户渐行渐远。”如果Axa切断部分石油和天然气项目，不仅能源客户可能流失，公司还将面临更严重的潜在风险。

以法国能源巨头TotalEnergies SE为例，它不仅是欧洲第二大石油生产商，还是本地区最大的清洁能源企业之一。如果Axa拒绝为其石油项目承保，可能意味着失去更多的可再生能源业务合作。此外，Axa还负责管理Total员工的一个利润丰厚的退休基金，这种综合关系让选择变得更加复杂。

烧客户，还是烧碳？

这是每一家银行、保险公司和投资者都要面对的抉择。Axa作为气候转型的典型案例，不断权衡取舍，而一些公司则试图双管齐下。例如，BlackRock在2022年的重大决定中明确表示不会撤资于石油、天然气和煤炭公司。但在同年1月18日的年度信函中，其首席执行官拉里·芬克（Larry Fink）将实现净零目标的责任推给企业，并将坚持高碳模式的公司比作濒临灭绝的渡渡鸟。

包括BlackRock在内的450多家全球金融公司已承诺到2030年将投资和贷款组合的碳排放量减半，这是为了实现本世纪中叶全球零碳目标的关键步骤。这些承诺是在格拉斯哥净零金融联盟框架下提出的，该联盟与苏格兰联合国气候谈判同期成立（Bloomberg创始人Michael Bloomberg是该联盟的共同主席）。

短期利益与长期承诺之争

激进主义者将这些抉择视为短期和长期思维的较量。“实现有意义的净零目标，必然要求放弃一些可观的短期利润机会，”英国慈善机构Friends Provident Foundation投资参与经理Colin Baines指出。然而，现实中，碳预算与企业财务预算往往相互矛盾。即使是Axa这样注重气候的公司，依然继续支持化石燃料业务。问题是：在资助高排放行业的同时追求雄心勃勃的气候目标，这样的状态还能持续多久？

政策决定时刻

这一问题在Axa内部也引发巨大争议。尽管公司早在2020年底就承诺将出台更严格的石油和天然气政策，但其行动迟缓，错过了最佳窗口。2021年，首席执行官Thomas Buberl决定在巴黎气候金融日公布相关限制政策，这迫使领导层在10月26日前作出决定。

在剩下的几周内，内部分歧仍然明显：承销商与可持续发展部门意见相左，最终只能在多轮线上线下的会议中勉强达成一致。Axa发言人总结道：“这些决定从来不易，它们展现了我们的气候承诺，但这些承诺必然会对财务和业务产生深远影响。我们的目标不是惩罚对能源转型至关重要的行业，而是激励客户，同时加速投资公司从高碳向低碳模式的转型。”

对于具有气候意识的金融专业人士来说，煤炭一直是头号目标。任何与煤炭公司相关的金融业务都被视为人为加剧全球变暖的核心源头，因此成为优先解决的对象。而紧随其后的便是石油和天然气行业。越来越多的金融机构开始限制相关项目的融资：包括德意志银行和瑞银在内的80多家金融公司已出台政策，限制为某些高排放生产提供融资，例如焦油砂开采。

煤炭与化石燃料的分野

对于保险公司而言，退出煤炭业务远比石油和天然气更为简单。根据环境联盟Insure Our Future的全球协调员Peter Bosshard的估计，2018年石油和天然气项目的保费总额高达170亿美元，而煤炭业务仅为60亿美元。这一差距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何限制煤炭业务的保险公司数量显著多于限制石油和天然气业务的公司。

此外，煤炭业务的限制措施通常更为全面，而石油和天然气领域的政策则多集中于部分高风险项目的排除，如焦油砂和北极钻探。这种区别反映出保险公司在推动气候转型时所面临的利益权衡与现实约束。

在Axa 内部，抵制的重点是缩小排除范围。XL承保部门提出了一项建议，即仅与“在水力压裂活动方面有良好记录”的公司继续开展保险业务。那么保护石油和天然气业务的责任就落在了斯科特·冈特 (Scott Gunter) 身上，他是一名拥有 30 年保险经验的资深人士，两年前从 Chubb Ltd. 加入Axa，并在纽约领导XL部门。Gunter管理着一家拥有9,000名员工、价值200亿美元的企业，他可以直接向CEO进行项目汇报。他的团队设定了一个替代目标——让水力压裂机在XL的整体承保组合中占比小于10%。

由巴黎的Céline Soubranne领导的可持续发展团队对承销商提出的“末日预测”持怀疑态度。Axa早在2017年首次推出煤炭除外政策时，尽管因此损失了约1亿美元的收入，但这一数字仅占当年超过1000亿美元总收入的极小比例。更重要的是，许多客户为了符合Axa的指导方针，积极调整了自身业务模式。这一事实表明，气候政策并非只能带来损失，还可能引导行业转型。

可持续发展的推手：Soubranne团队

Soubranne负责的团队仅由十余人组成，与Gunter不同，她并不属于Axa的管理委员会。她自2007年加入Axa后，从事过传播工作，随后转向可持续发展领域。她与其他部门的ESG（环境、社会和治理）团队密切合作，致力于巩固Axa的气候领导地位，并推动其超越同行。作为净零保险联盟(https://www.unepfi.org/forum-for-insurance-transition-to-net-zero/)的创始成员和主席，Axa肩负的责任尤其重大，该联盟旨在通过联合行动消除保险组合中的排放。

尽管如此，净零联盟的路仍然漫长。据Insure Our Future的数据，包括Axa、Allianz、Munich和Zurich在内的四家创始成员，依然提供了全球20%以上的石油和天然气保险。法国兴业银行前保险主管Nick Holmes指出，这并不意味着限制石油和天然气业务会对经济造成毁灭性打击，因为大部分保险收入与能源无关。他认为，保险公司可以在不危害核心业务的前提下逐步退出化石燃料相关业务。

绿色承诺的经济红利

Axa的气候友好政策不仅体现在环保方面，也带来了商业上的回报。推出煤炭政策后，Axa获得了由SocGen分析师授予的行业最高升级评级，其股价上涨了6%。分析师预计，如果Axa进一步限制石油和天然气保险，还可能推动ESG保费的增长。

临近抉择的时刻

随着气候金融日的逼近，Axa内部围绕两大关键问题展开激烈讨论：如何处理新的石油和天然气勘探，以及如何评估石油公司转型计划的可信度。Soubranne团队主张支持能够科学证明符合《巴黎协定》1.5℃目标的企业。Axa内部的对立派别从国际能源署去年的一份报告（参考文献1，请后台联系我们索取）中得出了不同的结论。IEA 发现其净零排放行动与继续勘探已批准开发的新油气资源相冲突。Axa XL代表承销商指出，净零目标下的石油巨头仍在购买许可证和钻井，而这些公司肯定需要保险。

CEO直面挑战

这场争论最终需要由首席执行官Thomas Buberl拍板。尽管Buberl不喜公开曝光，但在气候政策问题上，他的立场早已成为焦点。在Axa宣布新政策前五天，气候活动家在《金融时报》上刊登整版广告，直指他的可信度问题，称“气候领导者不应为石油和天然气投保”。

非政府组织开始怀疑Axa是否会放缓其绿色承诺。如果最终的新政策对石油和天然气领域过于宽松，这不仅会削弱Axa的气候领导者声誉，还可能向外界释放消极信号。显然，这场博弈的结果将影响Axa未来的绿色形象和行业地位。

现年48岁的Buberl是一位能够领导一家大型法国公司的德国人，他在 2016 年被任命成为Axa的领导时是法国 CAC 40企业中最年轻的首席执行官。他亲自接受了气候活动家的挑战—这就是气候活动家挑战的本意。Insure Our Future 的Bosshard说，他确信Buberl了解气候紧急情况，并证明愿意让他的公司去面对这一紧急情况。活动人士打算利用公众压力确保他继续参与。

据知情人士透露，当Buberl在报纸广告中看到自己的脸时，他并没有提前告知员工自己将在演讲中透露Axa的新气候政策。事实上，最近提交给他的政策版本距离气候金融日(Climate Finance Day)前的周末不到一周时间。知情人士表示，Buberl在最后的审阅中发现，当前的政策并未充分考虑气候目标，商业利益反而凌驾于气候行动之上，导致了许多漏洞。

Buberl立即联系了副手，要求重新修订政策。熟悉内情的人士透露，Buberl似乎比Soubranne领导的可持续发展团队更愿意采取更为激进的行动。他坚持认为，政策应立即实施，不应像煤炭和烟草的政策那样在宽限期内逐步停止，而是要彻底、迅速地终止相关业务。他召回团队进行修改，之后又进行了多次调整，直到演讲前24小时，全面的政策转变才最终准备好。然而，即便如此，新的政策仍显粗糙，细节尚未完善。

更令人惊讶的是，Buberl最终未能如期发表演讲。他甚至未能进入将在气候金融日发表演讲的会议大楼——与他同台的将是法国财政部长和央行行长。在活动现场，地球之友的抗议者冲入会场，活动因此被推迟。一位金发女活动家穿着印有“你的钱，我们的生命”字样的T恤，坐在椅子上锁住自己，并高喊法国总统马克龙在气候问题上的不力表现。警察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将抗议者带走，Buberl也未能登上领奖台。

三天后，Buberl在一个更加谦逊的环境中通过电视采访，概述了他的新政策。在那一天，他的工作人员已经提前几个小时准备好详细的证明文件。

Axa最终兑现了对石油和天然气保险实施限制的承诺，成为全球首家采取此类措施的保险公司。就在联合国气候峰会前两天，Axa宣布其新政策，承诺限制水力压裂业务，并进一步减少对焦油砂和北极地区的承保。根据这些新规，石油和天然气行业中650家污染最严重的公司，只有不到5%的公司符合Axa的标准。

然而，尽管Axa实施了这些严厉的气候政策，它仍为化石燃料投保留有余地。气候活动家对此并未松懈，Reclaim Finance对Axa的新政策进行了分析，认为其规则仅涵盖了全球所有计划中的石油和天然气项目的43%。

作为保险行业中引领气候行动的先锋，Axa仅为了坚持其绿色目标就经历了如此多的内外挑战，这凸显了保险和金融行业在支持能源转型方面的巨大压力。即使在这种局面下，对能源转型的公开发声仍是极其困难的任务，如何平衡地球环境与经济利益的关系，依旧是一项艰巨的挑战。

本文发表于2023年3月10日

被迪士尼、壳牌、古驰等大型企业用于气候变化声明的全球领先碳信用认证机构Verra表示，将在2025年中之前逐步取消并替换其雨林碳抵消项目，因为《卫报》的一项调查发现该项目存在缺陷。

Verra在快速增长的自愿碳抵消市场中拥有20亿美元规模，是该市场信誉的主要保证。该机构承诺在2025年7月之前取消现有的雨林保护项目，并引入正在制定的新规则。Verra的一位高层人士本周表示，当前体系已不再适用，应该淘汰。

2023年1月，《卫报》、德国《时代周报》与一家从事新闻调查的非营利机构SourceMaterial进行了为期九个月的调查，发现该体系存在普遍问题。对Verra的大量项目分析显示，其90%以上的雨林碳抵消信用额并未实现真正的碳减排。在由保护国际基金会（NGO Conservation International）和秘鲁政府联合开展的某些碳抵消项目中，发现了严重的人权问题，并有证据表明当地居民被迫离开家园。

从摇滚乐队Pearl Jam到航空公司easyJet，从咖啡品牌Lavazza到房地产公司Berkeley Group，许多国际知名企业参与了Verra的雨林碳抵消项目。一些公司甚至将自己的产品标上了“碳中和”标签，向消费者宣称，他们可以乘坐飞机、放心购买衣物或享用某些美食，而不必担心其消费会加剧气候变化。在新加坡和哥伦比亚，企业可以购买碳抵消信用额，而无需缴纳碳税。

调查显示，许多标榜碳中和的气候声明，实际上是基于对没有实施雨林保护项目时可能发生的森林砍伐的预测。这些声明缺乏实际意义，给购买碳抵消的组织带来了“洗绿”风险。对此，Verra强烈质疑这一发现，并表示将继续致力于雨林保护项目。

在英国、欧盟和美国，监管机构对企业使用碳信用额的声明展开了越来越严格的审查。Verra表示，在过渡期间，他们将继续采用目前的雨林碳抵消方法，尽管他们自己也认为现行规则存在缺陷，并且容易被滥用，可能导致数千万个毫无价值的碳信用额流入市场。

上个月，Verra表示将在未来几个月更新其方法论，新规则预计将在今年推出，买家可以要求项目遵循新规则。由于人们对Verra服务延迟的不满日益增加，Verra正在扩大员工和团队，以审查碳雨林碳抵消项目，表示这反映了对其服务的巨大需求。

与此同时，公众对碳抵消行业缓解气候变化能力的关注日益增强。尽管该行业正在努力转型为一个数十亿美元的行业，但它仍然缺乏监管。业内人士表示，行业中充斥着利益冲突，并警告说，如果批准的信用额减少，许多企业将面临亏损。在疫情期间，许多组织在大自然减排的碳信用额需求激增时，赚取了数百万美元。

Verra每认证一个碳信用额度便赚取0.10美元（8便士），每年认证和批准的碳信用额度达到数千万。随着市场的增长，这家非营利组织的收入急剧增加。Verra首席执行官David Antonioli表示，尽管规则的制定者承认现存问题，但他们认为基于森林砍伐的碳信用额仍有必要继续“大胆尝试”。

Climate Focus的联合创始人Charlotte Streck开发了一种领先的雨林碳抵消方法论，她表示，可以重新解释并调整这些方法论，当前的体系亟需改进。另一种被广泛使用的方法论的作者Kyle Holland指出，Verra允许用户滥用这些模型，这种做法“具有极大诱惑”。另一位作者Lucio Pedroni表示，衡量森林避免砍伐的影响非常困难，而这个体系被一些用户滥用，导致其气候声明被夸大。

自2021年市场达到峰值以来，碳抵消市场经历了长期的下滑，Verra的雨林碳抵消价格和需求也在调查结束后进一步下降，此外，其他媒体也对该行业进行了一系列曝光。

周二，Verra的森林碳创新高级主管Julie Baroody在与学术界和行业专家举行的一次会议上讨论了调查中提出的问题，并表示当前体系将被逐步替换。

Baroody表示：“我们需要淘汰当前的方法论，这是我们正在进行的工作。但目前，我们仍坚持现有方法论，因为它们是所有方法中最好的，并且我们已经对其进行了多年的审查。我们将继续修订其中的某些部分，直到有了新的方法论，届时我们将逐步淘汰现有方法。”

自2021年以来，Verra一直在就规则的改变进行咨询，但尚未宣布最终的规则。Verra向《卫报》证实，预计到2025年7月，所有项目将改用新的体系，并且一旦获取森林砍伐的数据，许多项目将在此时间节点之前更新。

巴西联邦米纳斯吉拉斯联邦大学的环境建模教授Britaldo Soares-Filho表示，Verra决定更换其体系存在矛盾。他指出：“当我看到那些人在他们的项目中使用我们的模型时，我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我有责任揭开这个体系的真相。Verra采用了不光彩的方式来认证信用额，现在他们决定改变一切，使这些信用额大多变得空洞。那么这些项目会发生什么？现在仍然有很多疑问。”

Verra的一位发言人表示，该组织是一家非营利机构，收取费用是为了弥补成本，致力于基于最佳科学水平提供最高水平的环境完整性。Verra表示，将继续扩大员工规模，并每五年对项目的方法论进行一次审查。最近，Verra还聘请了一位新总裁，致力于改善机构的组织架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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