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居城市的隐形高墙︱哥本哈根与斯德哥尔摩的平等住房承诺失落记

当我们谷歌搜索“哥本哈根的住房”时，首先弹出的是人们最常问的问题：住在哥本哈根要花多少钱？在哥本哈根找房子难吗？诚然，住在这里比欧洲平均水平贵得多，尤其是在其最中心的地区：Indre By区。尽管房价与当地市民的工资相适应——生活质量指数也与这种高成本相称——但对于外国人来说，想在这座城市永久定居仍旧复杂。

然而，当局郑重承诺，友好地向新居民开放这座城市，提供由其最好的建筑师设计经济适用房——无论是在郊区还是在更新后的市区。2023年，哥本哈根将成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建筑之都”和国际联盟“世界建筑师大会”的举办地，因此很多人将能够亲身感受在这座城市的优质住宅是怎样的感受，这些项目不仅明智地融入了充满活力的城市生活，而且还倡导创新的生活方式。

Ida Jonsson在她18岁生日那天醒来后，作为成年人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行使她的投票权利或者大喝一场，而是与诸多斯德哥尔摩当地的年轻人一样，在城市公有房产登记系统冗长的名单中登记上自己的信息。

25岁的Jonsson一年前刚刚搬进她的公寓，她认为自己是非常幸运的，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她一样意识到尽早合法地注册申请一间租金管制公寓的紧迫性。“这与你身边会提醒你到时间应该去注册排队的人有极大关系”Jonsson说，“很遗憾，许多人只是因为晚了几天去注册，就造成了巨大的差异。”

对于数千名在斯德哥尔摩工作的年轻瑞典人来说，可以通过两个途径努力争取到住房，一是抢占到一间高价的转租房，或是选择低价但需要往返市区通勤的边远社区。据统计，现在一间租金管制公寓的平均等待时间是9.2年，而在一些黄金地段，年轻的房客们可能需要等待将近20年。

无论纽约还是都柏林，在这些国际大都市中，由于住房的高需求与低供应，加上通胀飙升，年轻人通常很难负担得起住房。但瑞典本应不同于这些都市，瑞典人承担着世界上最高的税率，而这些税费可以用来支撑更好的社会福利。

瑞典的国家住房制度更多关注于业主和租户协会的共同协商，以确保租金与出租房产质量形成正比，这样做的目的在于使首都的出租房可以稳定在合理稳定的价格范围内。

得益于瑞典社会民主政府在二战后建立的战后经济体系制度，保障了任何人都拥有终身租赁租金管制公寓的权利。据瑞典统计局2019年的数据显示，斯德哥尔摩约57%的公寓为私人所有，其余的则为租金管制公寓。但是，由于住房的数量无法满足过高的需求量，导致一些无法租到官方房源的人选择转向私人房产租赁市场。而在私人房产租赁市场中，中介赚差价和性骚扰等事件时有发生。

随着通货膨胀的加剧，预计瑞典来年的经济将陷入停滞，并且这种情况可能进一步恶化。住房和财产委员会委员Dennis Wedin表示，当前的恶劣的经济态势将导致房地产公司在开发过程中面临资金短缺等严峻的问题。

斯德哥尔摩政府有一项未明确公开的政策，即市政府专门面向年轻群体提供了一批租赁公寓，Jonsson就是利用了这项政策。在2021年，通过注册排队出租的18,954套租金管制公寓中有2002套是专门为年轻人提供的，其中政府还为每一个年龄段的年轻人都安排了一定数量的公寓。能否申请成功取决于租客等待时间，等待时间越长意味着越容易成功，因此，年轻人们在18岁生日当天获得合法资格后马上注册排队成为了最重要的事情。

受益于这个政策，Jonsson在经历多年的转租后，终于等到了这套27平方米（约合290平方英尺）的租金管制公寓。公寓位于景色宜人的斯德哥尔摩老城中心，那是一幢在鹅卵石广场旁边的17世纪老建筑。Jonsson的这间公寓是令很多人艳羡的稀缺公寓，而且每个月的租金只有3500克朗（约合329美元），这个价格只是转租市场上一居室公寓价格的零头。

虽然政府对租金的限价为在市中心建设经济适用房创造了可能，但是矛盾更多集中在了供需关系短缺上，截止2021年12月，登记排队人数仍有736,560人之多。拥有超过50万名会员的全国租户协会Hyresgastforeningen的董事会成员Ola Palmgren说：“最终获得租金管制公寓的租户通常是富有的人，或者拥有某种社会关系而得知需要及时注册排队。有些人可能也是偶然参与了注册，但我们显然不希望房地产市场以这种方式运作。”

Palmgren在24岁时搬到了斯德哥尔摩。尽管他在搬来前4年就开始排队，但这并没有让他成功入住租金管制公寓。

议员Wedin说：“这种供需不平衡的住房问题根本在于，斯德哥尔摩是非常受欢迎的居住城市。”他提出的解决方案是建设更多的经济适用房，但由于供应链混乱和通货膨胀加剧等原因导致建筑成本上升，从而迫使计划搁浅。他还表示，虽然目前没有任何项目被暂停，但个别项目已经无法按原定计划开始。他建议准租房者“开始存钱”，以便应对不同的房产阶梯。

近几年，斯德哥尔摩的住房成本一直在下降，并且在2022年7月份迎来了疫情爆发以来最大的降幅，高达5%，但下跌后的房价仍然对许多人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按瑞典的法律要求，购买房屋需要预付最低15%的首付款，这笔费用对于没有全职工作或家庭经济支持的年轻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如果按公寓的平均价格计算，一套30平方米的公寓需要预付474,844克朗（约合44,000美元）的首付款。

来自全国租户协会的Palmgren说：“如果你有能力赚钱或者你的父母有钱，就有可能买得起一套公寓，但这种是极个别的情况。”他倾向于建立一种按需分配的制度，可以让最需要帮助的人优先获得公寓，例如有小孩的家庭或者家暴受害者等等。

斯德哥尔摩商会在其2021年的调查报告中提出，80%的年轻单身家庭不具备在斯德哥尔摩市中心购置房产的能力，转租市场是他们尽快定居的唯一选择。

斯德哥尔摩商会首席经济学家Stefan Westerberg表示：“租客们在转租市场中已经花费了很多钱，很难再为租金管制公寓存下定金，这是一个很容易陷入的贫困陷阱。”

然而，转租市场中也有很多风险。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租客表示，她是一名在斯德哥尔摩攻读硕士学位的学生，正面临着无家可归的困境。据她讲述，自己在寻找公寓的过程中经常遭受到房东的性骚扰，并且对于许多学生来说，在斯德哥尔摩会面临住房不稳定是公认的事实。

其他刚搬来斯德哥尔摩的人无奈接受了这个形势。26岁的Leo Hanalp Sahin在斯德哥尔摩警察局工作，他前段时间刚从距离斯德哥尔摩两个小时火车车程的林雪平搬过来。Sahin错过了刚满18岁就去窗口注册排队的机会，现在他正借住在朋友家里寻找转租公寓，他担心如果没有在斯德哥尔摩租到合适的公寓，就只能每天从林雪平往返通勤了。

Sahin绝望地说：“你只要见过排队的情况，就知道像我这样的情况基本上没有可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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