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革命史 | 毛泽东为什么称赞“时务虽倒，而明德方兴”?

1919年8月4日，毛泽东在著名的《湘江评论》第四号中发表《本会总记 》总结道：

“此时的学校，大都以鼓吹革命为校风，学生竞（相）研究所谓经世的学问，扺掌讨论的，不外国事如何腐败，满政府如何推翻，怎样进兵、怎样建设，种种问题。明德继起，校旨相同。光绪末年的明德学生，在省城学生界，颇负时誉。大抵当时的学生，好干事，不怕死，是他们外发的特色。反抗官厅，不服压制，是他们外发的表征。……时务虽倒，而明德方兴”。

这一叙述正是对当时明德革命风潮的真实写照。

图：毛泽东在1919年9月4日的《湘江评论》第四号上著文称赞“时务虽倒，而明德方兴”

01

“辛亥革命策源地”、“先有明德，后有民国”

明德中学的创办者在办学呈文中曾说：“窃惟生存竞争，愈剧愈烈，非兴学无以图存，非毁家无以纡难。”这是一所希望通过办教育，来挽救民族于危亡的学校。

1903年7月12日，胡元倓从学校出发，往上海、杭州聘请英文教员华龙。在上海章士钊寓所遇见刚从日本归国的留日好友黄兴、张继、陈天华等，黄兴等是以军国教育会运动员身份回国的，正好想找一职业作为掩护从事反清革命活动。黄兴欣然应聘任教明德小学部体育、地理、博物教员，并主持刚开办的速成师范。随着黄兴的到来，一大批革命志士云集明德学堂。

图：明德早期教师陈天华及其在明德印发的他的革命性著述《警世钟》、《猛回头》

1903年11月4日（农历九月十六），从不做生日的黄兴突然邀集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宋教仁、刘揆一、章士钊、周震鳞等，在长沙连升街保甲局巷彭渊恂家聚会，给自己30岁做生日。实际上这是一次革命盛会。会上决定成立一个革命组织——华兴会，对外称华兴公司。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1904年2月15日，正值1903年农历除夕，在明德学堂旁边的明德董事龙璋的住宅，举行了华兴会成立大会。到会者100余人，其中明德师生就有40余人。华兴会是国内第一个反清革命团体，同时也是人数最多的一个革命组织，它有一套完整的组织系统。

1905年8月20日，中国同盟会在东京成立。以明德师生为内核的华兴会绝大部分成员均加入同盟会，并成为同盟会的骨干力量。同盟会首批会员中就有明德师生（19人），之后，包括明德师生在内的革命党人，在黄兴的领导下，前赴后继，积极筹划各地起义，为辛亥革命的成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明德，有“辛亥革命策源地”之美誉。

02

积极参加“五四运动”，“火烧赵家楼”

1919年5月4日，北京爆发的五四爱国运动，对此后中国的革命史、文化史、社会史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而五四运动当天的“火烧赵家楼”，则是轰动一时的事件，直接表达了学生的运动热情，产生了很大影响。

当时正在北平高师就读的明德学生俞劲、陈大榕，担任北平学生联合会负责人，组织全市学生游行示威。1919年8月1日俞劲写信给《明德周刊》编辑并投稿《国民自救》一文，号召明德学子行动起来，声援北平的爱国行动。

图：五四运动期间，身为北平学联负责人之一的俞劲写信给母校明德中学《明德周刊》编辑部，介绍北平五四运动情形，鼓励明德学生在长沙声援北平学生运动。图为该信封封面。

当事人陈大榕1977年所写的《八十自述》中，有一段他当年参加五四运动的记述，现摘录如下：“民国八年，日本帝国军阀侵华日亟，迫我签订二十一条密约。……群情愤怒，全国哗然。北京各大学学生为紧急挽救，发动全面罢课游行示威。俞劲慎初同学与余脱队购火柴两盒。大队进行至曹汝霖住宅时，湖南邵阳籍同学匡互生由后墙破窗而入。初为卫士所阻。匡君晓以大义，慷慨激昂，卫士为之感动，任其开启后门。大队一拥而入。余与慎初同学引火焚烧院中书房一幢，情势为之扩大。北洋政府惧于事态之严重，南方政府之反对，全国学生之响应，舆论之抨击，遂不敢轻率承诺矣。此中事实从未为外人道也。”（陈大榕《问政四十年》）

陈大榕和俞劲，都是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学生，他们“脱队购火柴两盒”，后来“引火焚烧院中书房一幢”——赵家楼。

北京高等师范学院的学生是五四运动当天的骨干力量之一，高师学生张石樵曾回忆说：“亲眼看到北京高师一同学用煤油把房子点着了，我还添了一把火，赵家楼顿时火起。……至今仍有不少人误把匡互生说成是烧国贼的放火者，这应该加以更正，真正放火者为俞劲（又名慎初）。我们不能为此而改写历史。”（《怀念五四壮士匡互生》）

俞劲等人点的这一把火，不仅点燃了赵家楼，而且直接导致了后来军警逮捕学生，事端扩大，学生的热情日益高涨，此后各界人士援救学生，五四运动乃愈演愈烈，社会影响日益扩大。应该说，这一把火，将五四运动点燃了，点旺了。

五四运动前后，明德学子革命热情高涨。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元勋、中国共产党与中国工农红军主要领导者之一的任弼时，以及曾任毛泽东秘书、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湖南省委书记的周小舟等人，都曾在明德就读，后来走上革命道路。

图：1919年5月7日，北洋政府被迫释放5月4日拘捕的学生。北京高师欢迎被捕学生返校合影

03

抗日救亡，明德学子奔赴解放区

具有爱国传统的明德学生，每到关键时刻，爱国热情便迸发出来：1931年“九一八”事变，明德师生全体参加参加长沙市民游行示威，10月组织宣传队，自编快板、短剧，于街头宣传提倡国货抵制日货。1931年10月8日湖南《国民日报》报道：“明德学校师生工友为谋抵制仇货之法，特组织提倡国货会，现已筹备完竣，定于本月九日下午四时成立，并颁布对日经济绝交公约十条，俾会员一律遵守云。”

1933年1月日本侵略军侵占山海关，华北危急，明德一批学生提出申请，要求出关杀敌。1935年，明德学生参加万人大游行，声援“一二九”运动。

有两位共产党员教师高举抗日救国大旗，对明德的抗日救亡活动产生过很大的影响，一位是音乐教师张曙，另一位是国文教师章东岩。两人来明德前就已加入中国共产党，他们都是当时湖南文化界抗日救国会的负责人，在长沙合作成立了湖南学生抗日救国会。

在章东岩等进步教师的引领下，当时明德学生佘景行等积极要求进步，投身抗日宣传活动。佘景行在其回忆录《戎踪》中，对其在明德这段历史进行了重点描述。1937年刚进高中参加第三届军事集中训练的佘景行，因传播进步书刊，被军训当局关禁闭并开除学籍。恰逢徐特立在长主持八路军驻湘办事处工作，于是在章东岩的介绍下，他毅然投奔延安，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学习，从此走上革命征程。当时和佘景行一同奔赴延安的明德学生还有唐济磐、杨昆元、高保生、邗仲飞等12人。

这些奔赴延安的明德学子，后来都为党的革命工作做出了应有的贡献。比如佘景行，湖南望城人，就读于明德1930年代初中47班、高中16班，1938年5月奔赴延安，入抗日军政大学学习。抗战时，参加过冀中平原抗战、百团大战等重大战役。解放战争时期参加过苏中、孟良崮、莱芜、豫东、淮海、渡江、解放上海等战役。建国后，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和珍宝岛战斗。曾获三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及朝鲜自由独立勋章。离休时任23军副政委。撰有《戎踪》、《忆亲聆毛主席教诲二三事》等。

图：后来担任中国人民解放军31军副政委的明德校友佘景行与刘伯承等合影

04

积极发展地下组织，迎接长沙和平解放

1946年初，明德高12班毕业生沈立人与陈静山等在蔡锷路开设文化书店，秘密或半公开地出售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和马列著作及其他进步书刊。1947年1月，沈立人、陈静山等加入中国共产党，成立了支部，沈立人任书记。

长沙地下党组织，首先通过湖南大学的地下党员及其领导组织的世纪社，发动和组织全市中等以上学校学生，策划了“六二反内战日”总罢课游行示威活动。明德学生积极组织领导了“六二”运动，并走在运动的最前列。明德高33班学生、后来成为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中央党校副校长、中共党史学会会长的龚育之校友，在55年后对当时明德的学运情形进行过细致的回忆。

1948年，从广东中山大学派回来的中共党员何之光，隐藏在明德学生傅启商家中，通过傅启商了解学生动态，指导学生活动。自此，明德中学几乎每个班都有了社团组织，有的班竟有四五个社团，全校有各种进步社团几十个，如生活、呐喊、黎明、前哨、曙光等等，纷纷传阅进步文艺书刊和时事杂志。有些社团还秘密学习《新民主主义论》、《中国土地法大纲》等书籍。

1948年下半年，长沙地下党组织在明德发展了解放战争以来第一个学生党员张经容，张经容又经过多方考察，从四月份开始，在学校先后发展了傅启商、唐恺、魏壮修、张经锡等为党的外围组织——新民主主义研究会会员，指导各进步社团的工作。傅启商在1949年“四七”游行示威后的6月份再进一步发展为中共党员。在社团不断壮大的形势下，明德进步学生不失时机地成立了明德社联。

图：1949年4月6日晚，明德中学部分学生以“南京四一惨案明德后援会社联”的名义签名，声援“四一”惨案。第二天即参加了长沙市声势浩大的“四七”大游行。

图：“四七”明德中学游行队伍

1949年的明德，进步学生的活动基本上是半公开了。1949年4月16日出版的《明德旬报》公开发表了一系列政论性和纪念性文章，基本上没什么不同政见的顾忌了。刊载了特约通讯《解放区的中等教育》，全面介绍了解放区中国共产党关于中等教育的管理制度、教材和课程的规定等主张和情形。文章开宗明义即指出“怎样的教育制度，才能适合时代的需要？才能够称为一种新民主主义的文化？在新旧社会交替的今日，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大问题。”还发表了《从“四七”看明德学运》一文，文章全面总结了刚刚结束的“四七”游行聚会活动，高度评价了明德学子的爱国传统。还有《你们死了，还有我们——记四月七日追悼烈士大会》一文，文章称此举为伟大的行列。

图：1949年4月16日出版的《明德旬报》上刊登的三篇文章：《解放区的中等教育》、《从四七看明德学运》、《你们死了，还有我们——记47追悼烈士大会》

图：1949年4月16日出版的《明德旬报》上刊登的三篇文章：《解放区的中等教育》、《从四七看明德学运》、《你们死了，还有我们——记47追悼烈士大会》

1949年5月中旬，武汉三镇解放，湘北许多地方临近解放，教育厅决定长沙各学校提前放暑假，明德进步组织组织学生留校、护校，为迎接解放做了大量的工作。

长沙和平解放后，明德学子踊跃投身革命，纷纷接受新的洗礼。当时在长沙成立了一所湖南人民革命大学，明德学生积极报名参考。此后，无数的明德学子积极投身于新中国的建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