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倪灵芝
岁月匆匆,弹指一挥间,五十多年过去,至今我仍然记得,孩提时代和父母租住在开福区(原北区)大王家巷刘家院子那间十分简陋的房子里。
房子十五平方米左右,四周是土砖砌的墙,屋顶盖着灰色的鱼鳞瓦,屋梁搭的圆木已朽烂不堪。白天家里有人时还好,夜深人静家里没大人时,或家人都睡着时,这房子就成了老鼠的“游乐场”,在屋梁上追逐打闹。“哗”,只听到屋梁上泥土往下掉的声音,柜顶、蚊帐顶等处似乎成了老鼠的蹦床,它们上蹿下跳,搅得我心惊胆战,十分恐惧。
因为房子年久失修,每逢雨天,外面下大雨,家里下小雨,这时我们家的脸盆、木桶、脚盆,甚至蒸钵都派上用场。冬天,没有玻璃的窗户,父亲只能在单位弄几张报纸,把窗户裱起来挡风御寒。没有厨房,父母就用竹垫子隔出四分之一做厨房,但始终没能挡住油烟对我们的侵害。
我们一家在这间破烂土砖屋梄身了十来年。十年中,我喜迎两个妹妹的出生。十年中,我和大妹陆续上学。这间破烂的土砖屋,隔了四分之一做厨房,剩下的空间,捏九十度直角摆放着两张床,然后挨墙依次摆放着五屉柜、碗柜、餐桌,还有一家人装衣服用的纸箱、箩筐后,就显得拥挤不堪,哪有我和大妹做作业的方寸之地。为了不和大妹争,我几乎是利用课间休息时间,在学校完成家庭作业,让妹妹能在家完成作业。
1971年,我弟弟出生了。弟弟的出生,给我们一家带来了无尽的欢乐,祖母知道后高兴地说:“倪家五代单传,终于有后了。”为了这根独苗,祖母从乡下来到城市,这间约十五平方米土砖屋,变成梄身祖孙三代七口人拥挤的家。
(网络图,仅供参考)
也许是弟弟的出生,给我们家带来了喜气。一天下午,父亲下班回家,进屋笑盈盈,似乎很开心,当时我心想:可能我们家有喜事啦!果然,父亲坐定后,喘了口粗气高兴地说:“单位分了间房子给我,大小和这差不多,但周周正正,另有共用厨房。”我和两个妺妹高兴得跳起来,欢呼;“我们要搬新房啦!我们可以住新房子啦!”接着就听见父母在商量搬家的事。
1971年下半年,一天清晨,风轻云淡,金色的暖阳从东方徐徐升起,父母早早起床,清空家具内的衣服等,打包好衣服、被褥,静静地等待父亲单位派车来。八点多钟,一辆拖垃圾的运输车来了,卸完垃圾的货车布满了灰尘,父亲拿着扫帚打扫一遍,但还是有点脏,也只能将就着。不一会儿,我、父母和司机大哥,就把几个包袱、几件简单的家具、为数不多的日常用品,装上垃圾车运往新住地。
父母随车人货混装地站在车厢里,摇摇晃晃守护着那些“宝贵”家当,我和弟妹、祖母挤坐在司机大哥旁边。大约一刻来钟车程,我们就到达位于湘春路口西、木码头临街的河边头新家。
1986年地图
新家是单位房,是当年北区环卫所工人收工后停放淘粪车、垃圾车、保洁车的车棚。一个小小的院落,占地约300多平方米,两扇木质大门有点老旧,北边三间房,中间那间小点的是共用厨房,西边那间已住着一户北所双职工,东边这间就分给父亲了,也就是我们的新家,南边车棚几乎占了整个院子一半,中间留有一条过道供人、车进出。
我们住进这新房,就是要我母亲负责管理好这个车棚的日常工作,比如打扫卫生、摆放好车辆、早晚及时开关门等,垃圾车、保洁车进出还好,淘粪车进出就臭不可闻,有时候没倒干净的淘粪车,粪水流入地上,可以说是臭气熏天。
这单位房虽然周正,但仍然只能摆放两张床,没有改变我、两个妹妹、祖母四人挤一床的现状,仍然没有改变肩担木桶到远处挑水喝的命运,而且春天雨季连年发大水。
记得我们住进这房子的第二年春,由于连降大雨十来天,河水很快翻过河堤,没过我们的膝盖,毫无准备的我们一家人无处栖身,只能快速将衣服、被褥等往高处挪,人就站在桌子、椅子、柜子上,等待父亲单位派人来救援。
那时候,河堤是土堤,杂草丛生,且河边沿线居民垃圾都是往河堤下倒,垃圾成堆,马路边下水道也不畅通。离我家不到三百米,还有一处公共厕所。因此泛滥的洪水又脏又臭,漂浮着各种垃圾。
等到洪水退去,天气闷热,臭不可闻,蚊虫飞舞叮咬,我和父亲赶紧用簸箕、扁担、铁铲往马路上清除污泥,清洗地面后,用石灰铺洒消毒。做完这些事,我和父亲的一双脚已经溃烂不堪。
这河边上我只住了三年,抗洪抢险、清理家园,却一干就是几十年。无论我在农村、单位,只要听说家里洪水淹了,我必须回家协助父亲重整家园。记得最后一次是1998年。
长沙湘江边风帆广场风帆广场附近的98湘江抗洪纪念碑
1982年,是我双喜临门的一年。那时我已成家立业,老公的学校为改善教职工居住条件,征收了靠近轻工设计院的一块城郊菜地,为教职工盖起了第一栋六层高砖混结构的宿舍楼,我老公有幸分得了一套两室一厅的福利房,当时我们好高兴好高兴啊。
收房后,简单地给地面油漆,趁10月国庆假期我老公那些年轻同事们休假,请十来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同事,扛的扛,提的提,抬的抬,几个来回,就帮我们将几件简单的家具、衣服、被褥,从集体宿舍搬到了新建职工宿舍。当时身怀六甲的我,只搬了个住集体宿舍用的痰盂到新家。从此,轻专校内一栋三单元405室成了我们为之艰苦打拼的家。
住进新家后,我们的幸福生活就像那芝麻开花——节节高,同年12月底,我们的女儿出生了。此时,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祖国大地,国门开放,进口的、国产的,吃、穿、用应有尽有,物源丰富。随着我们收入的逐年增加,生活水平不断提高。
1985年,我们家添置了凤凰、永久两辆上海名牌单车,一台蝴蝶名牌缝纫机,后来我们又陆续添置彩电、冰箱、洗衣机等。
1997年,我们将两室一厅房子翻新成五星级宾馆一样,客厅上方霓虹灯闪烁,厅堂内新置换的52寸的彩电,高档音响、录放机、影碟机、电视柜、矮柜、食品柜等一应俱全,卧室内组合衣柜,品牌高低床、素雅漂亮的落地窗帘等,装饰得舒适又温馨,我们与祖国人民同步过上了向往的美好生活。
在这套两居室的房子里,我们一住就是整整四十年。四十年间,我们养育女儿健康、快乐成长,念完了初、高中,考取本科、研究生,赢得了亲朋好友的一片赞誉:工人家庭出生也培养出硕士研究生。四十年间我们见证了学校不断发展壮大,见证了我们的城市和全国其他城市一样,在快速地发展变化。
省轻工设计院、扫把塘 1986年地图
2022年9月,我们又搬了一次家,从前栋四楼搬到后栋一楼更加方便的家,由原来的两居室搬进三室两厅,更加宽敞、通透、舒适的家。由于越来越富有,前户主几乎是“净身出户”,这次搬家就我一人蚂蚁搬家似的,只搬下来必要的轻型物品:衣服、被褥、书籍及日常用品。搬进新家后,我外孙高兴地蹦跳起来,“我们住新房子啦!”我女儿也很高兴地为儿子录了个视频,见证我们的喜悦,我无不感叹:祖国富强,人民幸福,现在搬家都可以“轻而易举”。
现在这个家就我们两口子住。这个家位于城南扫把塘最高处,周边与长沙城市建设同步成长:二十世纪末至二十一世纪初,在省、市政府决策下,劳动路、芙蓉路、南湖路,进行了不断的修建、拓宽、亮化,东、西、南、北小街、小巷变通途,道路中间绿化与亮化景观交相辉映,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现都是双向景观道路。道路两旁高楼林立,商铺繁华。不出一公里,大型超市、农贸市场、学校、医院等数百家商铺保障了我们片区的宜居生活;不出一公里,南有地铁一号线与四号线对接,北有地铁一号线与三号线对接,更有通向四面八方的数条公交车线路,给我们提供了便捷舒适的出行和生活环境。如今我们这里已是长沙城区繁华商圈。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长沙城市建设的快速发展,低矮破旧的大王家巷,通过旧城改造,也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90年代建成连片数栋的居民楼,刘家院子随着历史的变迁早已征收搬走,但保留了老街的底色。东,拓改二马路至大王家巷,向北延伸了黄兴北路;南,拓宽了湘雅路,建设了湘雅路西隧道,隧道之上是一座横跨南北的人行天桥。
昔日的湘江河堤,如今风光无限。2000年以来,随着湘江风光带建设,拆除了杂乱脏的土堤,修建了坚不可摧的麻石水泥大堤。大堤之上绿树成荫,乔木与灌木四季常青,花开遍地,一年四季花香四溢。凉亭、长廊、麻石桌凳、饮用水等,成了长沙市民休闲的好去处。
湘江风光带风帆广场
木码头、湘春路口西一带,在2010年已被“复地崑地国际”征地拆迁,木码头修建成气势恢宏、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海鸥的风帆广场,成了湘江风光带标志性景观。湘春路口北侧延伸,集中里纵横交错消失的小巷,拔地耸立着数栋江景高楼;南侧,也就是我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也耸立着一栋犹如乘风破浪、欲待远航的万吨巨轮式高楼,“巨轮”后面就是我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老街——茅棚街。
2000年以来,随着沿江风光带的建设,沿线的排涝设施也进行了一体化改造,水患消除,保障了湘江大道沿线居民日常生活与城市安全。湘江大道(原沿江大道)也已拓宽成双向车道,道路中间绿化景观与风光带完美结合。现在湘江两岸每到华灯初上的夜晚,地标性建筑洋溢着绚丽多彩的灯光秀,十分华丽。两岸的参天大树,沉静了两岸的喧嚣,净化了两岸的空气,花木、绿植装扮了两岸大堤,使湘江两岸风光带美丽无比,景色迷人,成了这座城市独特的风景。
四十多年改革开放,祖国腾飞,长沙巨变,使我们感受到宜居长沙和幸福长沙人的骄傲。
今年是我们的祖国七十五岁华诞,愿我们的祖国始终傲立东方。在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上,愿科技永远领先世界,文旅经济永久繁花似锦,山河壮丽无垠,人民永远美好幸福。祝福祖国,愿祖国永远繁荣昌盛富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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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稿启事
近期,我们受天心区工业和信息化局委托,拟组织对天心区近代以来的工业发展情况做详细的调研。
为了更好搜集、整理天心区特色工业记忆,现向广大读者征集关于天心区工业发展的相关线索、图文资料及稿件。
详情请参考:“天心区工业记忆”征集线索及稿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