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李雷邀几个人喝茶。文联老主席郭宜中,淮师大教授张秉政,原经济广播台杨国会,东篱堂主沈怀远及新朋友马尔。
老母亲已年过百岁;李雷是大个孝子,放下手头的事,回宿州守在老家悉心看护。
也会想念小城的老朋友。
他并非那种呼朋唤友的人。那么多年,说沉在哪里画画,一埋头就是几个月。他重友情。张秉政教授的《运河中国》书出来,反响很大,李雷就觉得无论如何要聚在一起贺贺了。特地抽一顿饭、几泡茶的工夫,从宿州赶过来,喊几个老朋友叙叙旧。
他说若再不相见,这一春的花都要谢完了。
喝茶的地在隐庐,离我的住处很近。
开办隐庐的是李雷的学生邵景卫,淮师大06届毕业的美术生。三十多岁的年纪,人显精干;而在两位先生面前,却稍有腼腆。
景卫毕业后就立即和美术拜拜了,跑到温哥华卖房子。卖到售楼部经理的位置,遂以隐庐起步,开启了个人创业之路。
中国的年轻人,过去大多按父母、社会、学校期待你的样子生长、成长,很多人都是在镣铐满身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真正喜欢什么,适合做什么。那时再觉醒,已很难在现实里拔出双脚来。
景卫是幸运的。毕业后的选择有些任性,却恰好撞到了自己的适合面,从此将人生路向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
隐庐只是他的一个起点。在石榴博物馆近旁租了块地做酒店民宿,首期八千平米。那里挨着山,山上有孔井,水位高悬,终年不竭。几百年的古石榴园就生长在那里,它就是老话说的风水宝地。
没几年时间,“明清石榴园”打磨成型,已成中国烈山的风物地标之一。
表面上看,景卫告别了美术,所学非所用;其实,隐庐里处处显示的雅致,还有那即将开启的民俗,都会有渗透到他血脉里的美术的影子。
每一个人都会以不同的样式,将所学捧在手心。
隐庐在时代广场西面的侧街,地方极安静。几个老友就心无旁骛地闲扯,东一榔头西一棒的。
我喜欢听文联老主席郭宜中扒拉旧事。他由南京军区高炮部队转业,市委宣传部、文联、政协,加上小说、美评、文评一路过来。
李雷、赵规划等,都曾写有专评;文章的评析,到现在还有人在引用。他也是大运河申遗,小城得以入列的功臣之一。
郭老率性。他说早前宿州盖楼房发现了古运河码头,却无人知其贵重,稀里糊涂填作了地基;小城桓谭藏书楼的那块石碑,不会是唐宋以前的,最大的可能性在清代,后人欢喜历史文化的好事者为之。
他不经意地说着,我的小城历史底牌被他一砖一瓦地颠覆着。
第一面见李雷,心甚欢喜,投合脾性;与之交往,多有“爱不释手”的感受。
李雷说要剃和我一样短的头发;国会和堂主就笑他不搭。他彬彬有礼、声气平和的状貌已成定见,乍一个平顶出来,确实有点雷人。我则怂恿他。想当年我那一头匪气的平顶,要人多少年才看顺眼。
李雷呵呵笑着,眼睛发出光彩。
隐庐二楼走廊挂着李雷三十五年前的一幅版画。我细看了半天。那声息极其迷人,充满了生活历史的意趣。
多少年来,尽管他在艺术形式、造型变化上不断突破自己,但有一点却贯穿始终,那就是对世间对生活浓浓的善意。
古人称“仁人之心”。
他画里的那种显著的拙,立于善恶之黑白分明,却有厚重的仁爱滋润,洞烛天下世道人情。
我们在说话,李雷拿手机拍来拍去,摁一下就勾勒成画面人物。
不一会儿,天晚了,春显更幽深了。李雷拉我们上楼吃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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