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午遛完相山下来,还不到十点,跑张府歇脚。张大师照样去忙他自己的事;家里来客,韩梅姐要加俩菜,人在厨间。我捧一小碗“七味定乾坤”,跑阳台躲清静。看到一株形状奇异、色调嫩绿的植物,瞬间来了感觉。
你说它状貌显老吧,它却郁郁葱葱,枝枝条条的带着劲头。
显见被主人修剪过,估计是张大师的作为。它有笔划,姿态见布局。
转去客厅,听张大师在客厅面对一后生做养生训诫。大师循循善诱,后生谦恭有加。
眼前这番画面,似与阳台上的那一盆花草面貌,有一种奇妙的内在联系。都有苍劲的线条感,刚拙的金石趣,显老精气神却嫩绿。
拍下两张照片发朋友圈,题名“我好有一比”。不少人便觉烧脑,不知我想说什么。鸡汤文看多了,玩个意兴他就蒙圈了。
《小城人物志》的书写,带有实验性质,很多东西还不曾想透。一时情绪上来,对于内容、结构的安排,言说方式的选择,尚无成熟思考。以《张崇海卷》开篇《小城人物志》,甚少顾忌,不担心踩线隐私,或越界褒贬。文化人彼此看待的雅量,需要同声共鸣的意兴。譬如行草走笔,龙飞凤舞,要的就是那个“劲”,那种趣味。
几篇文章出来,崇海见了有些怪怨,说避世许多年了,又被你拎出来示众。
我狡黠地呵呵笑着回他。
纵观崇海人生,无大起大落,有波澜也是自设的起伏。说他为草根,一辈子体制内的管理职务,混得最好时也就干过矿上的班长,靠的是技术过硬,连矿长都给他敬过酒,人在底层甚有存在感;涉足文化,深研传统医学、篆刻书法,喝酒一斤不醉、连场不晕,加之作态行举,又有名士特质。
老张说他的人生有几大幸事,走了狗屎运。碰上了几位好老师,几个岔路口走对了路径。少年时遇见了大国工匠,上海来支援淮北煤田建设的黄师傅,所有机械类的东西滚瓜烂熟,矿务局就连校枪都单请他来。崇海是大师傅少有的几个登堂入室徒弟之一,年轻轻的就成了钳工八级。篆刻与书法,前有小城名家徐立老师启蒙、引路,起点颇高;后得恩师张良勋先生指点。
传统医学更是神使鬼差,幸得一民间高人开化。
我倒有一个认识,屡遇名师者必是可造之材,必有名师愿意亲授的禀赋与人品。投缘的师徒,历来都是相互造就,形成闭环。
崇海兄的人生波澜小,无惊无险,有两个节点于他却是紧要处。一是丢弃钳工八级身份,随同家人第一批下海,把符离集烧鸡厂开到北京去。摆个地摊都能挣钱的时代,张崇海看到了金钱欲望的黑洞与险恶,一脚刹车,重回小城过普通人生活。二是2003年,喝酒喝得昏天黑地时,觉得这样的人生太荒谬。临渊止步,戒酒戒场,闭门隐居。
这两条道的转舵,造就了现今的张大师。
张大师是谁先喊起来的我不知,反正他老婆韩梅姐喊得最殷勤。世上男人最稀缺、最难得的便是太太深情款款的宠惯,昂着脸看你,有着经久不衰的崇拜表情。
老张有幸,二者俱得。
我还有一个观点:能斩获老婆恩宠与盲目崇拜者,必有大男人的禀赋与人品也。
就拿它作《张崇海卷》的结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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