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相山路法桐遮天蔽日,这街景熟悉,好像在翻一本旧书。
街边状貌千变万化,唯有两排梧桐伸展出枝叶繁茂的样子,存留了下来,衔接着多少旧时光。
看着现今老二中的校门挂出淮北三实小的招牌不免感慨,多少沧海变桑田的故事就在我们眼皮底下上演。城市兜兜转转向前跑着,河东河西转眼之间。今天你是你,没准明天这里你已被取代。
那些曾从老二中淮海路南门出入的少男少女们,若想在这里重拾青春时光,得充满想象力。
很多时候,乡愁还在,乡景却丢失了;你让人情何以堪。
所以,能在靠近相山公园的街边,看到卖菜的农家小摊小贩归来,颇有些惊喜。
那些刚从田间摘下的瓜果蔬菜,还带着露水。
又见农家婆婆一清早赶过来,在早市里售卖自己的劳动成果。她们不懂生意经,实在的东西,实在的价格。不管能卖掉多少,早市一结束,他们还得赶回去,忙田里、家里的事情。
街头又重现旧匠人的老手艺。天上人间转了一圈,老手艺呆头呆脑、土里吧唧的,呈现出特殊魅力。
农耕时代造就了中国人的文化性格与趣味,任你如何遮蔽、擦拭,或暗或明,都在血脉里。
手艺是族群特性的遗传密码,也是文化的根脉。看一根毛线,可织成千姿百态、万紫千红,你就知汉族的天真烂漫,自有它的绽放方式。
它们一直活在“市井”里;而市井已几乎被灭绝。
从古代到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的城市街坊民居,都还存有市井声息。我小时生活的蚌埠华盛街,不少巷子、院子里都有水井,几户、几十户人家,靠着它吃水洗漱。只有住过市井的人,才知“井拔凉”是何意思,有何用途。
“市井”的由来,唐代的《初学记》说:“古者二十亩为井,因井为市,故云也。”古代有井田之说,引申到城镇,则为民居聚落,众多人家住在一起,有水井可取水,有集市贸易可供日常,故称为市井。
后来也泛指街市。
中国历史上存在达千年之久的坊市制度,创设了一个农耕时代如同“田”一般的城市封闭空间,一个封闭式的坊市制度。四面设门,晨钟暮鼓,以时启闭。
近代由坊市废除所产生的变革,有人称之“城市革命”,为明清时期中国的城市由古代向近代的转型标志。
但市井的“被消失”,则是悖逆汉族天性的事情。出门有小吃,逛个门前小街就能把一天的菜买回来,更莫说邻里之间、买卖之间的闲言碎语交融。这种氛围,这种舒心,唯有汉族人才能切身体会。
“市井”被贬义为粗鄙、庸俗,则是汉文化的一个观念误区。没有市井文化的支撑、托底,所谓的高雅,便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将自由市场被规整到一个可控、方便管理的大菜场、大卖场,看似跟上了现代化的节奏,高效而规范,实则也磨灭了我们这些小市民的人生乐趣。小区代替了街坊邻居,住十年八年都还是陌生人;和卖家讨价还价的乐子也被取缔了,你得跟价格更高、菜却不甚新鲜的蛮横二道贩子打交道,买一回生一肚子气。
分外怀念可放心使唤小娃出去打酱油,家里来客出门添俩硬菜即可接待人的市井生活,那是我们熟悉的人情世故,家长里短。
作者相关文章
关注马尔的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