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是印度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普拉巴特·帕特奈克（Prabhat Patnaik）2017年的论文《原始资本积累的概念》（The Concept of Primitive Accumulation of Capital），本推送写作过程中使用到了AI：
帕特奈克从马克思的经典原始积累概念入手，指出它与亚当·斯密的“前期积累”概念相对立。亚当·斯密将资本主义的出现归因于某些生产者相对于他人更加节俭和勤俭，这导致了“前期积累”的资本。马克思则认为，资本主义的诞生是通过外部力量强制性地将前资本主义生产者与其生产资料（特别是土地）分离。这种分离并非是自发的，而是强制的，通常涉及国家的干预，尤其是在封建地主的土地私有化和小生产者被剥夺生产资料的过程中。特别要强调的是，原始积累与通过市场机制引发的小生产者内部差异化（如贫富分化）不同。原始积累是通过外部力量，如国家或资本主义企业直接作用于小生产者，压缩他们的生产空间，而这种压缩不是生产者内部自发产生的。![]()
关于原始积累，存在三个误区。首先，原始积累并不仅仅是资本主义诞生时的一个历史阶段。虽然马克思最初讨论的是资本主义起源时期的原始积累，但这种积累形式在整个资本主义发展的过程中持续存在。殖民地国家（如印度）在资本主义的控制下，被剥夺了大量的资源和生产资料。原始积累不仅体现在剥夺土地，还包括通过不公平的税收和贸易条款，逐步压缩小生产者的收入。殖民主义通过这种方式将巨大的财富转移至欧洲资本主义中心。而大卫·哈维的“掠夺式积累”这一概念则解释了当前时代的原始积累模式。第二，原始积累不仅仅是资本和劳动力之间的转移，还导致了大量人口的边缘化。在欧洲的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一部分因原始积累被剥夺的农民能够通过移民（如移居美国、加拿大等白人定居地）来解决土地和就业问题。然而，在殖民地没有这样的移民机会，被剥夺土地的小农民和生产者并没有被吸收到资本主义体系中成为工人，而是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失业或不充分就业的贫困人口。现代世界的大规模贫困正是这一过程的直接后果。第三，原始积累不仅仅影响拥有土地的农民，对无地农民也有深刻影响。在前资本主义社会中，无地农民通过传统的习俗与土地和地主有某种依附关系，如农奴制或劳役制，这使得他们在资本主义扩张之前能通过这种传统性权利获得一定的生产资料和收入。然而，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这种传统的权利被破坏，农民被迫成为“自由”的劳动力，不再拥有土地上的任何权利。在当代，无地农民的状况进一步恶化，随着资本主义企业的扩张和传统农业的衰退，农民们不仅失去了土地，还失去了在乡村社会中任何形式的经济保障。大规模的农村人口流入城市，形成了庞大的城市贫民阶层和非正式劳工市场。![]()
在今天的新自由主义政策背景下，有这样几种原始积累形式：第一，有自由贸易和全球化的压迫。在新自由主义的政策框架下，许多第三世界国家的小生产者（特别是农民）被迫进入全球市场，这使他们暴露在全球价格波动之下，导致收入减少。国家对小生产者的保护（如补贴和廉价信贷）被逐步取消，进一步压缩了他们的生存空间。第二，有土地掠夺和基础设施项目的途径。在发展中国家，以“发展”为名的大规模基础设施项目和工业扩张也成为了原始积累的手段。土地被低价强制征收，许多农民失去土地，而无地农民和租户通常不会得到任何补偿。第三，税制改革的压迫。例如，印度的统一商品和服务税在引入后，实际上增加了小生产者的税收负担，使得他们与大资本家的产品竞争时更加处于不利地位。这样的税制改革表面上是“统一”的，实际上对小生产者不公平，进一步削弱了他们的生存能力。第四，公共服务的私有化。新自由主义政策推动了公共服务的私有化，如医疗和教育，导致这些基本服务的价格上涨，进一步压缩了小生产者和工人阶级的收入。![]()
帕特奈克在最后讨论了如何应对这种持续的原始积累。他指出，原始积累不仅剥夺了农民和小生产者的权利和收入，还通过扩大劳动力储备削弱了工人的谈判能力。因此，反对原始积累是必要的，尤其是在新自由主义全球化的背景下，资本对小生产者的侵占愈发严重。帕特奈克主张，工人和农民应当联合起来，反对新自由主义资本主义，这种体制虽然可能带来了较高的GDP增长，但却导致了更广泛的贫困和不平等。他特别强调，原始积累不仅仅是发展生产力的必要过程，它在第三世界国家带来的痛苦和贫困是持续且深远的，不能简单地视为资本主义“进步”的一部分。尤其是今天，所谓的“发展”越来越无法吸收因为原始积累而被生产出来的劳动力，人们连工人阶级都做不上了，所以更应该反对所谓的发展项目。总结而言，原始积累不仅是资本主义起源的一部分，它在资本主义的整个历史进程中，尤其是在殖民主义和新自由主义时期，都发挥了重要作用。它导致了大规模的贫困、无地农民的边缘化和工人阶级的弱化。帕特奈克呼吁工农联盟，反对这种全球资本主义的压迫性结构，推动更加公平的社会转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