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大家王东满》播音稿十一

文摘   2024-09-30 00:00   山西  

《诗词大家王东满》播音稿十一

作者   未   无

诵读   嫣   滋

编辑   林   枫


下面,播出《诗词大家王东满近作浅说》之十一。


接  说 (下)

再读下去更可见诗人的潇洒风流,山乡的情趣烂漫:


老老笑对骂,你还未升天!

一个穷光蛋,阎王不稀罕。

小鬼传小话,专逮暴发拴。

还等打土豪,分它万二三。

完全是俚语入诗。苏东坡对俚语入诗也很着迷,曾多次到民间搜集。只是他未必有王东满先生的运气,或者又不能完全放下大文人大官的架子,所以不能入山成趣,山风满怀。鲁迅先生在《且介亭杂文·门外文谈》中也说过:“方言土语里,很有些意味深长的话,我们那里叫“炼话”,用起来是很有意思的,恰如文言的用古典,听者也觉得趣味津津。各就各处的方言,将语法和词汇,更加提炼,使他发达上去的,就是专化。这于文学,是很有益处的,它可以做得比仅用泛泛的话头的文章更加有意思。但专化又有专化的危险。”


杜甫、李白、白居易、欧阳修、黄庭坚、陆游等等天才大诗人,都经常把俚语写入诗里。还有前面说到的杨万里。他创造了语言浅近明白,清新自然,富有幽默情趣的“诚斋体”。只是王东满先生更彻底,更洒脱,更原汁原味,因此也更原装,更有趣味,更卓成一代新风。妙趣横生和洒脱超群似为诗词共有的风格。我想,也或因如此,才卓然造就为风格独特的“东满体”,蔚然形成“东满现象”,连绵拓展了“东满风暴”。
叶嘉莹先生说,千古齐名的李白、杜甫其真正意义和价值所在,正在其充沛的生命和耀目之光彩。《山居李家山》除了其难有其匹之趣,不正在其可贵的充沛生命之光华和耀目之光彩吗?


俚语入诗也不是没有争议,仅《随园诗话》就有四说法:其一是“俚俗乃尔,人可不学耶?”;其二是“语虽俚,恰有意义”;其三是“语虽俚,闻者动色。”其四是“前朝说部俚语可存者”举例。其实在我看来,越是大诗人大学问家,越对俚语看重并越运用自如。除了前面说到鲁迅先生和几位古代大诗人,季羡林先生也说过:“你必须把这些常见的、习以为常的、平凡的现象,涵润在心中,融会贯通,仿佛一个酿蜜的蜂子,酝酿再酝酿,直到酝酿成熟。使情境交融,浑然一体,在自己心中形成了一幅“成竹”,然后动笔,把成竹画下来。”他的所说包括文章,也包括诗。与此相反,有些人做诗,不是比好,而是比难。弄到高处,产生核效应也算,把在珠峰上发现一堆狗粪,视若珍宝,有什么意思呢?


以下十六句,我不想再一一抄出了,却想以此与唐朝农村的景况做个比较。先将白居易的一首五言抄在下面:
宿紫阁山北村
晨游紫阁峰,暮宿山下村。
村老见予喜,为予开一尊。
举杯未及饮,暴卒来入门。
紫衣挟刀斧,草草十余人。
夺我席上酒,掣我盘中飧。
主人退后立,敛手反如宾。
中庭有奇树,种来三十春。
主人惜不得,持斧断其根。
口称采造家,身属神策军。
“主人慎勿语,中尉正承恩!”
唐朝是中国古代中最被津津乐道的富裕文明时代。但这里的农村却是“暴徒”横行的天地。这些“暴徒”不是山匪,也不是地痞流氓,而是在皇帝家奴掌管下的“神策军”也即禁卫军,应该称为“官暴”。这样的暴行不是发生在别的时候,而是有官员(身为左拾遗的诗人)和他的朋友(村民)喝酒的时候。由此可见,这样的事情不是偶尔发生,而是随时发生。酒食被抢,大树被连根砍去。须知这不是一棵普通的树,而是主人亲手种下,长在庭院中央、养护三十余春、视若珍宝的奇树。主人想护而不敢,喝酒的官员出面劝阻也无效,得知这帮人的底细,反而回头劝告主人“慎勿语”,顺着这帮承恩者。


当今的李家山呢?不说北岸柳绿蝉鸣唱与南坡桑下鸡欢叫的平安祥和,也不说“鸿沟咫尺近”与“相会千寻远”的独特村景,但说正开着会被婆姨喊一声“令”语、出一声“俏骂”,“死老汉”老蔫就放着会不开,拍拍屁股打打腚,乖乖回家给老婆捣蒜去。这还不算,如果不是小日子舒心,心里高兴,怎么回一路梆子腔呢?这也不算,为什么偏偏是“先扮薛平贵,后串王宝钏”呢?这不正因今非昔比,过去的乞丐如今圆了“皇帝梦”了吗?这仍不算,不仅梦外快乐,而且梦里更快乐,还有更好的“黄粱美梦”等着自己去快活呢?
一面是受尽欺凌霸抢,不敢怒也不敢言;一面是平等自由,处处快乐快活。我们早已习惯的思维是讲文学作品的政治意义和社会意义。这还用得着多说吗?还有比这轻松俏美、趣味无穷更好的颂扬方式吗?


最后,我想再与那首著名的被视为新诗的起源,新文学的第一首新诗,胡适自己也算作得意之作的《蝴蝶》做个比较。老实说,我对胡适是很敬佩的。刚刚过去的去年还读了他的《中国哲学史》(不只是原有的《大纲》,而是出版家新编的三卷本,应算全本),在日记中写过:胡适的《中国哲学史》,以《诗经》证史,将此与《聂绀弩诗全编注释集评》结合起来读,还是很有味道的。也读了他的《中国白话文学史》,在批语中说:“ 鲁迅不仅对这部专著给予很高的评价,而且与胡适步调一致、并肩战斗,成为战友。” 他的《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更是我经常读一读的常读常新的好书。我尤其佩服他功力很深的简白文风,在《读书小语》中写这一篇《简白》,其中言道:包括他的《红楼梦研究》和文学评论、几个名著的序言,都是开山性质的一等工作,鲁迅都曾充分肯定。但是,他诗好的不多,或者说几乎没有。这首《蝴蝶》实在算不上好诗,简直算不上诗。且不说把它当作新诗不太妥当,作为五言不讲格律,就是当做打油诗也不太够格,胡适先生自己也认为“不过是把白话填进了旧诗的格式,看作新诗是没有道理,而且缺乏韵味。”就其内容而言,也是表达的顾随先生最不容忍的“感伤”。顾随先生说,不好的作品坏人心术、堕人志气。坏人心术,以意义言;堕人志气,以气象言。此言极为深刻,胡适先生应该懂,但他没有戒掉此臭毛病。


按说,胡适当时算个造反派,他带头造了旧文学(他称为死文学)的反。用毛泽东后来的话来说,对造反派,对革命小将的缺点和幼稚是应该理解和原谅的。但再大度要说《蝴蝶》是一首好诗也甩不掉“勉强”二字。与此相比,《山居李家山》与聂绀弩那些以劳动生活入诗的诗情画意的奇美诗篇一样,形成了难能可贵的新的风格和新的水平,甚至可谓是达到一定高峰的一株奇花。由此再一次证明,写诗是天才的干活。有些可以做大学者,但做不了诗人。尤其是以俚俗入诗,达此情韵与真趣浑然一体,更非普通诗人可为之。明代的大诗论家陆时雍,这位特别“重雅卑俗”颇具特色的大学者在他的名著《诗镜总论》中也说:“古乐府多俚言,然韵甚、趣甚。后人视之为粗,古人出之自精,故大巧者若拙。” 正因为《山居李家山》韵甚,趣甚,情是真情,趣是满趣,情、趣、韵浑然一气,而且“其为物也多姿,其体也屡迁,其会意也尚巧,其遣言也贵妍”(陆机语);而且除了前面说到的几趣之外,还有其巧趣、俏趣,所以确实是好诗,是上上好诗!

未无五润
未无五润者,五行皆润也。有朋友说你不可以润天润地润人润空润命吗?答曰随你如何,我行我素。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