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党戏当代表演艺术家谈心系列:张志明篇(五)修订版

文摘   2024-11-17 13:59   山西  

胡富国老书记与上党梆子几位表演艺术家合影

与上党戏当代表演艺术家谈心系列:张志明篇(五)修订版

—— “瘾”的礼赞

作者     未  无

诵读     莺  子

编辑     林  枫


注:文中图片为著名摄影艺术家郝士杰先生提供,向郝老师致敬!个别图片联系不到作者,在此一并感谢。


(三)谈心(中三)


张志明团长越说越深入,越深入越触及到了戏剧艺术提高的根本。他说:有句老话叫做不怕心高怕自大。各位名家老师鼓励我,是让我有信心,但我知道自己吃几碗。我跟长子的几位前辈名家,平根喜等我的老师们坐下来讨论。我说,老师,看了人家的戏,感到自己差距太大了。人家省里头的戏,那才叫艺术。人家的唱腔,动作,刻画人物心理,真正是精雕细刻,很细腻很细腻。相比之下,自己演的戏,粗得要命。
看到了差距,也就有了追求的目标。
接下来,他继续说:专家就是专家水平,就是有与众不同的专家眼光。尽管我自己感觉还不行,戏很粗,懂得不多,毛病很多,人家却能从我粗劣的表演中看到长处和优势。正是那时候排演《晋阳公主》,省电视台文艺部的导演李希茂先生,看了我演的小生百里奚,发现了我,肯定了我是个好小生,才举办了四大梆子联演《打金枝》,让我和省剧团的大名家同台演出。 


也正是这次参加全省四大梆子联演,与名家同台演出,让我大开了心界,同时心灵上也受到很大震撼和刺激。心说:艺术家,什么是艺术家,以前老师们也说过,但自己懵懵懂懂,哪里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艺术,只是模仿着老师们,照葫芦画瓢,唱戏罢了。当时心里总有点忐忑不安,甚至多少有点瞎子摸了条大鱼的感觉,在一起的同事还认为我是生病了,实际是进入了深度焦虑和思考。

我说出了自己的差距和感受后,老师们也说,县剧团就是有局限性,再好的把式也不能与人家地区和省剧团比。为了维持剧团生存,一天到晚忙得锅底朝天,根本没机会进到真正的艺术研究领域。你看人家地区专一团,专二团。你看过去的段二淼老师,郭金顺老师,吴婉芝、郝聘之老师,还有二团的杨福禄啊,郭森啊,申忠国啊,那才叫好把式,人家演戏才叫精雕细刻,那才叫名家,大家。


 讲到这里,张团长好像进入到时空的隧道,与各位大名家讨论去了。我呢?听到这里,再次忍不住问:请问张团长,您的几位前辈老师具体说过段二淼、杨福禄怎么好吗?您对他们的好,又是怎样认识和理解的,具体是怎样学习借鉴的?我这一连三问,或者对张团长的追忆是个破坏和捣乱。但我就是这性急,有什么办法呢?



张团长沉思片刻,说,说过。唱梆子的平根喜老师,唱落子的赵红喜老师,李志仁老师,冯晓东老师都说过,还有好几位老师也都说过。平根喜老师说,你看人家段二淼,那才是名把式,好把式,大把式。那是经过高人指点的,出派就是不一样,唱腔就是好。行腔高低自如,不像咱出口就是喷字,刚,硬。人家就是清,柔,美,唱腔中就是有人物。人家唱戏才是根据塑造人物入情入理演唱,要不,为什么公认人家是活罗成,活八郎呢?特别是《雁门关》中杨八郎的叫娘,真好,让人情牵心动,回味无穷。好,就是好。人家的出字,行腔,就是规范,讲究。咱们就是讲究不了,不知道该怎么讲究。你们唱样板戏,改腔,就要学习人家的唱法,琢磨怎么讲究。

张志明团长说到这里,好像自己也被感动了,想到了自小的耳濡目染。他好像另翻开一本书,接着说,我父亲也是一个老戏迷,在长治理发,多次看过段二淼老师的戏。他只要回家,就总是说看戏的事。一次回来后对我说,段二淼唱得真好,怎么看怎么舒服,人山人海,激情暴场,欢声雷动。台下看戏的那个激动,不是亲临现场,真是不敢想象。父亲当时还仿唱了几段。至今我还记得几句。像《大报仇》中的刘备唱的大板:“白盔白甲白旗号,白衣白马白战袍,……”。父亲还说,那排场,那阵势,那唱腔,真是好得没法说,台下观众都哭成了一片,好像刘备报仇成了自己报仇。段二淼老师能成为上党人民的偶像,今天的人大概很难想到当年的情景。

【未无联想】听到这里,我插话说,上党梆子泰斗段二淼有三个过人之高:一是天生人漂亮,嗓子特别好,妆美无人可比;二是特别能吃苦耐劳和精学苦练,童子功特别扎实;三是一生追求与高人结合,同文化联姻:住过中央第一期艺训班,与周信芳是同班同学,田汉、郭沫若、老舍、周扬和苏联专家是讲课老师。晋京汇演,多次与梅兰芳、马连良等互相观摩讨论,交流切磋,并且受到他们的特别欣赏和敬重。与山西文化名人中副省长王中青,省委秘书长史纪言,文学艺术家赵树理,都是长期相交相守的挚友。与赵树理更是经常吃住在一起,同睡一炕聊天讨论。鲁迅说梅兰芳让士大夫罩进玻璃罩里,摆上檀木架上,令老百姓不要看了。鲁迅先生是我的偶像,但我认为他这话,也只说对了一半。梅先生追求艺术的高雅,为了念准一个字,唱准一个音,结交文化高人,与专家反复切磋琢磨,还是对的,可贵的。艺术在雅俗共赏上追求高水平,才是正途。段二淼的讲究也是多方面的,或曰全方位的。这令我想起学者戏迷书法艺术家钮宇大老师和胜利剧团鼓师姜学忠老师多次说过的感受:段二淼的好是好在骨子里了,美是真正的艺术之美,扮啥是啥,唱谁是谁,不管到什么地方、那个村去唱戏,没来之前是盼,来了是挤,出场就轰动,唱起来真是群情鼎沸,掌声叫好声连天,现在的京剧名家也没法比。

这个谈心系列《张志明篇》配图配剧发出后,不少师友发来信息鼓励。其中钮宇大老师的短信是:“听了听张志明团长的唱段,唱得确实好,字正腔圆,高音也上去了,且音色很干净,唱功很深。值得宣传一番。”我又与他在电话上讨论与段二淼的比较。钮老师说,他的清雅好听,比段二淼还要好些。但是,段二淼的苍劲浑厚很不容易达到,那就是功夫,甚至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天生。就像从历代到当今,多少人学颜字,但至今还没有见到有人临颜体书法,真正写出颜真卿骨子里那种苍凉、悲壮和雄强来。多少年过去了,当年看二淼戏那些情景还在。那个境界,嗓子达到那个苍凉的感觉,那是骨子里带的,不是说谁能学来的,那就是天才艺术家的东两。


【未无插话】我记得陈丹青说过,你要学梵高的画,学巧很容易,但你要学到他的憨,很难,一辈子也学不到,这就是天才的大艺术家的真东西。钮老师继续说,对,太对了,我就是这种感觉。我只看过段二淼两次戏。一次在我的出生地台北村,一次在县城苍个联胜利舞台下。那时年龄尽管还少,但段二淼从斜门一出那一声唱,一颗明珠土内藏,那真是好得不得了,那个场面今生今世恐怕再也见不到了。好把式还得有好观众。北京大学教授韩毓海写出一本书《伟人也要有懂》,也是这个理儿。当然,他说的是毛泽东!无论从那方面讲,都是更伟大、最伟大的存在。

钮宇大老师在写书法

【未无小话】说几句自己的小话,一次偶然良机,我有兴参与陪同做过中宣部长的朱厚泽先生调研一周。白天晚上多在一起说话。他大概是看到我说话不藏着掖着,有些书生的呆气和傻气,总说你是文人咱们谈谈,所以交流较多。除了对我多有鼓励,更有启发,尤其难能可贵的是那种当面请教的现场感。后来我与钮宇大老师、王东满老师交谈,问过他们遇到过让自己特别敬佩以至崇拜的人物没有?回答是没有。我说了和朱部长近十年的交往。他们说:难得。我在《读书小语》中说的神仙级人物,就有朱部长。还说到太阳级人物,就是另一个话题了。

说到上党梆子泰斗段二淼,我还想多说几句,从更大范围多说几句。因为我觉得这不仅触及从艺者不断提高的根本,而且甚至是一个从艺者有无重大成就的根本原因。当然,这还不能说是一个重大发现——与马克思的两大发现相提并论的重大发现。但是,这却必定是一个极具根本性的至理:这就是他在从艺的道路上比别人走的更坚定!绝不三心二意,绝不东山望着西山高,绝不放过任何提高自已的机会。



我常将段二淼与达·芬奇、罗丹、梵高,以及京剧的“四大须生”和“四大名旦”比。比来比去,最根本的一条:他们无一不是从艺路上伟大的坚定者。我甚至一时间曾经认为,这是一个惊人的发现:就是在许多大艺术家身上,尽管有许多不一样,但也有许多一样以至极似。而这些一样和极似,正是他们最为宝贵的品质和最为伟大的精神!

段二淼和达·芬奇一样。同样是一位“旷世奇才”,同样“才智过人”,同样超常地陶醉于艺术,同样以他的天才令老师吃惊。达·芬奇以《岩间圣母》、《最后的晚餐》、《蒙娜丽莎》三大杰作奠定了他在世界艺术史上前无古人的地位;段二淼以成功地塑造出“活罗成”、“活吕布”、“活秦王”的“三活”,登上戏剧艺术大师的宝座。但他比达·芬奇更天才,出名也更早:他以一个目不识丁的少年,八九岁便能懂戏文,识戏情,唱小生;十岁便到黎城公益班拜麒麟为师,学戏不过三个月,出演折子戏便引来观众一片叫好;十三岁上出演《佘塘关》的杨继业,《破洪州》的杨宗保,《翠屏山》的石秀,更是声誉鹊起。这背后的根本点,也即最根本的相同和最大的一样:就是在从艺路上向往更高,“比别人走得更坚定”。



他和罗丹一样。没有机会接受良好教育,为生存挣扎,为果腹奋斗,性格倔强从不服输,以激情表现形象,以穷苦、哀苦、惨苦的“三苦”出身,成就为最杰出的艺术家。不一样的是,他的家庭更不幸,他的命运更苦,他选择艺术的路更窄。但他比罗丹更无师自通:几乎没受过任何老师的指点,他是一看就会,一学就通。如果我们都有他那样的天赋,仅凭看戏和偷艺就可以走上表演艺术家的坦途。罗丹认为把模特儿在不留神的顷刻间的微妙动作很敏捷地描绘下来可以蕴藏一种我们梦想不到的表现力。段二淼极为擅长运用他的眼睛和心灵捕捉吸取他所看到和听到的一切艺术精髓,并将所遇所见的一切表演之长全部化为他永远的蕴藏。这背后的根本点,也即最根本的相同,还是在从艺路上向往更高,“比别人走得更坚定”。



他和梵高一样。对艺术的选择一样无怨无悔,对苦难的抗争一样不屈不挠,面对自己的创作对象一样不顾一切地融入进去:将心融进去,将情融进去,将灵魂融进去。但他比梵高幸运得多:梵高以他的生命换来那么多那么丰厚那么惊人崇高作品,生前却只卖出一张画;段二淼却很早就以他出色的演出换来“二淼不到,折价一半”的票房价值。


他比京剧的“四大名旦”和“四大须生”更是天才的全才。他没有创作班子为他写戏,没有导演为他组织和指导排演,他更没有雄厚的世家背景和优渥的关照,但经他演出的《乌鸦山》的罗成、《甘泉宫》的秦始皇、《小宴》的吕布、《雁门关》的杨八郎、《长生殿》的唐明皇、《黄鹤楼》的周瑜,无不成为“活罗成”、“活吕布”、“活八郎”、“活明皇”、“活周瑜”,并且长久地活在观众心里。


用时下的话说,段二淼是以他天才的创造,惊天动地的演艺声誉形成了“二淼风暴”。这“风暴”虽说没有山呼海啸那样的震撼力,其持久性却是任何山呼海啸都不能相比的。也可以说,这就是天才——具有天生不怕吃苦精神的从艺者,坚定不移的天才艺术家的必有效应和必然结果。此刻,我不禁想站在太行山的最高处呐喊:让我像他那样坚定不移地为戏剧艺术献身吧!不要犹豫,不要彷徨,不要计较,不要患得患失,更不要东山望着西山高,只要勇往直前!



未无五润
未无五润者,五行皆润也。有朋友说你不可以润天润地润人润空润命吗?答曰随你如何,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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