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纪行:每一次来去,都是万水千山
文摘
旅游
2024-08-01 22:18
江苏
刀郎歌曲里的二道桥、五一夜市还有停靠在八楼的2路汽车,甚是寂寞苍凉。这也许只是歌手个人情绪,但渐渐的,这座城市似乎染上了这种气质。西安、兰州在到乌鲁木齐,精神上简直就是三连跳。西安,还在品味着“大唐不夜城”古今交错的国潮新时尚,到了兰州,就开始“白天阿富汗、晚上曼哈顿”的忧郁狂野。来到乌市,这座在中国西北偏北同时却傲视中亚的西域重镇,就更加奔放。在兰州时,尚能等到晚上8点左右去欣赏城市夜景,乌市则到10点依然亮如白昼。过长的“白天”,似乎一切事就不用太急。在公园广场,能看到诸多维族大爷悠闲地聊天,很多上年纪大妈们出行会盛装打扮,有种复古的优雅;而年轻男女甚至小孩,也时不时会即兴来段舞蹈。“北疆看风景,南疆看风情”,乌市似乎只是个旅游中转站,但食物一定不会辜负你。以前说中国口味分别,“南甜北咸,东酸西辣”,此说法实在片面。在我看来,东南沿海诸省大多追求一个“鲜”字,其他区域则偏重一个“香”字。当然不同地区,对“香”的感知又不一样。西南诸省,是用华丽的香辛料,去创造一种极致的清奇馥郁,西北一片,则更尚原味,追求另一种极致。只论食材丰富性,新疆并不算突出,但其羊肉之醇美,瓜果之甘甜,两样可谓绝矣。而且,新疆的吃食,其分量从视觉上看不算夸张,实则是无比扎实。在新疆,没有个广大的胃肠是不行的。吃烧烤,羊肉不论串,而是论斤切;缸子肉里的羊肉丰腴无比,只有最简单味道;抓饭里大块羊肉配上黄萝卜让视觉上充满华丽之感;烤包子里面不是肉糜是实在的肉块;各色烤馕那种治愈感,治愈的不仅仅是你的胃。红艳如玛瑙的石榴汁如果喝得不过瘾,还有一大杯有着浓厚蜂蜜味的卡瓦斯饮料。街头水果,蟠桃、哈密瓜、马奶葡萄、老汉瓜、小白杏、西瓜,这些如果觉得吃着不方便,那种10元3个的“糖包子”无花果则十分适合。这里还有着各色乳酪甜品,总感觉有吃不完的东西。乌市单凭美食,便会让游人产生进入《天方夜谭》世界中的感觉。如果说醇香和甘甜能带来幸福感,那乌市的幸福感实在太丰盈了。但乌市又并非一味的奔放,激情与忧伤往往相伴而生。黑夜长的地区方,人们易分泌抑郁,同样白昼长的地方,也会因为过渡的释放而产生惆怅。
热闹,喧嚣,周遭的欢乐,却把心中一点相思寂寞无限的扩大。嗯,那位醉倒在五一夜市的兄弟估计也是这种情况。
乌鲁木齐,全世界离海洋最远的陆地城市,而且,它似乎离周边的城市离得都很远。从乌市离开,似乎就很难回来;同样,也有很多人来到乌市,又无法归去。我在乌市打车,司机师傅约莫五十岁上下,一口纯正普通话倒实在把我惊讶到。司机师傅原来也是江苏的孩子,父母是徐州人。在乌鲁木齐,并不存在什么方言。又或者说,有着全国各种方言。乾隆时期平定准噶尔汗国叛乱后,当时的迪化(乌市旧称)即有大量汉族、满族迁徙于此,清末民初时,清政府增派驻军,同时还有大批随军而来的“赶大营”的以天津杨柳青人,把汉地手工艺和小商业带到此处,一时迪化商贾云集。民国时期,越来越多汉族人迁徙于此。而维族、哈族等少数民族居民大批来此则是到了解放后。大家都是自他乡来到这“优美的牧场”,这里水草茂美,牛羊肥,瓜果甜,这是塞外桃源,是丝路要道,富饶却有浓厚的疏离感。即使今日交通已如此发达,依旧感到无比遥远。迁徙,一直就是西域的主题。而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保存着的“楼兰美女”古尸是这深沉的注释。1980年在新疆楼兰古城遗址发掘的“楼兰美女”古尸,距今3800年。而关于楼兰的文字记载,则始见于《史记·匈奴列传》。也就是说,在司马迁时西汉时,楼兰早已存在,也许当时不叫楼兰。楼兰国的悲哀是夹在大汉朝和匈奴间,不得已来回反复。后来,楼兰人开始迁都,在井上靖小说中这么写到:“楼兰”就是回归故土的同义词。看看脚下,风贴着地面吹过,卷着几个小旋涡,扬起一阵沙尘,十年前绝不是这样。城邑四周绵延起伏的丘陵变了模样,面目全非。曾经水晶般清澈的湖水如今也变得浑浊,芦苇少了,能看到水波拍打着湖岸。——井上靖《楼兰》
再往后,鄯善人也渐渐忘记了关于故土楼兰的记忆。而楼兰,又成为了一个抽象符号:这本是饱经灾难的国度,却莫名其妙成为文人笔下游牧侵略者的符号。楼兰终究消失于历史沉寂之中。西域,承载着中原西进的梦想;新疆,担当的是辐射欧亚的责任。在乌市,本应该美酒歌舞,笑傲天山,远离“城市内卷”,但它还是有着自己的使命。而这快速成长又必然产生撕痛。年复一年,不停有人来此,而总是又有很多人唱着《再见了乌鲁木齐》离去。来,去,都是一次千山万水的经历。又或是,一夜沉醉,便已是人间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