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就像这几天这样的秋日里,中午吃农家浆水面也算得上是再合适不过的福份了。——秋天虽然温度在逐渐走低,但是气候慢慢干燥,人容易上火。
秋风不凉,秋日还暖;秋色如水,秋辉洒金。老家的农家小院,不大不小,有树有草。树是核桃树石榴树樱桃树柿子树,草是常绿的长藤的,沿着栅栏门和墙,绞扭着曲回前爬。其实,这里说的草,还包括四季都有的各色绿菜。红的扎眼,绿的滴翠,白的泛光,紫的吸睛。这就不是菜园子,简直就是个色彩斑斓的小世界。——吃浆水面,讲求的就是这样的环境氛围。搁酒店包厢里吃浆水面,那完全就是光膀子打领带,纯属耍怪搞笑的。
小院里一定要有泥巴盘成的锅台,或者那种买到的泥锅台,可以用风箱,——最好是手拉风箱,叫大家体验一下旧日的农村时光。——也可以是电吹鼓风机的。但是,必须有硬柴摞子堆在墙角处,或者老屋房檐下,叫人放开手脚随意取随便烧。
擀浆水面的案板,要大,跟书画家手抡毛笔恣肆挥舞的书案还要大一点儿。长擀杖,阔案板,筋面团,你就放开手脚施展你的擀碾水平。面要得又筋又穰,全凭手劲儿擀。会擀的人擀来的面,就筋道穰和还不断;不会擀的人,面看着还行,下进了锅,捞的时候就是断截截儿。还有的,可能是这里薄那里厚,不匀乎。那就是手上功夫还不行着的,得好好修炼。擀好的面,可以略厚一点儿,稍宽一点儿,刀子用擀杖格着,把铺满案板的一大片子面片,划切成长条儿。
“慢火饺子猛火面。”煮浆水面,硬柴猛火最实用。这样的火,煮的面不会黏不会坨,你就是捞在碗里不浇汤,它都不会沓在一块儿的。
吃浆水面,一定要得是手擀软面,大清早就和好面,饧(xing)上,最好拿笼布苫住,或者拿盆子扣住。手擀软面的技巧,一个是要揉得到。为什么我们爱去吃男男老板们面馆的面食呢?因为男人手劲儿大,揉面揉得到,面就筋道。再一个就是饧得时间长,最好就是大清早就开始,到中午刚好。那些到快中午了才日急忙慌地和面擀面的,哪里有饧面的时间呢?这样的面,就是调成浆水面,也只是徒有其名,不得其味,是属于日弄自己人的。还有那些更不像话的,居然拿压的面,或者干脆就是挂面来做浆水面,这也真的是,太糟蹋浆水面的招牌了。
“米饭吃菜,面食吃汤。” 浆水面嘛,浆水水水儿自然很关键了。
炝浆水的时候,尽量按照人数估算一下,稍微多弄些。有些人 ,喜欢吃面喝汤,而且这浆水面汤还真的好喝。另外可以适当加点水,太酸了,有人会受不了的。浆水水水儿要拿油泼一下子,里面一定要煵韭菜,而且还不能太少。有仁花菜了灰灰菜了的,也煵些子,增色添香。烧来的油泼辣子的辣子,最好能叫油烧过一点点儿,呈焦黑色,吃起来不太辣但是油味儿透。往里面淡淡儿撒一点儿生姜末子。像这几天,蔓菁秧子,白菜叶子,弄出来的浆水,正合时令,再好不过了。
浆水面要宽要长,虽然不比杨凌蘸水面那么宽那么长,但至少须得皮带一样宽,一尺多长。千万不能窄了细了,就显得小气了没气势了。有这几天的新鲜绿菜,也揪些子,揪成一拃长的截截儿,下面锅里头。这面,捞出来搁盆子里的时候,就好多了。
吃浆水面得碗大筷子长,汤多辣子旺,煵的菜多放点儿,提味道。不能坐低凳子小杌子,最好是半高椅子。面比搅团实在,操心一个不留神吃撑了,胃给凹得不舒服着。浆水面撑胃泛胃酸的滋味,跟啤酒喝大了那个难受劲儿差不多。
吃浆水面还踅摸着要锅盔吃的,纯粹就是乱弹琴,真正的胡整。
浆水面好吃,但千万不能贪嘴。浆水阴,吃了胃容易泛酸,胃不好的人最好少吃点儿。我一般就是十天半个月来一次,过过嘴瘾。昨天中午,我就吃了浆水面,现在还在回味呢。
我也见过有些怪路子吃法的,吃浆水面的时候,非要把醋壶拎起来,咕嘟咕嘟地倒些子。你要笑话人家这吃法是个啥讲究,有点不伦不类的。人家才有自己的理论呢:“浆水加醋,只吃不够。”这样的人,我真的是开了眼了:你倒是把浆水面吃成了啥了嘛?
(父亲的手工制作:手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