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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从五运六气来分析,2024年自秋分至立冬这四个节气属于五之气,主气为阳明燥金,客气为少阴君火。
君火与燥金共同当令,容易造成天地之间燥热之气盛行。人处于天地之间,亦必然受燥热之气影响。
一方面燥通于肺,火热灼伤肺津,容易出现各种皮肤病,比如湿疹、银屑病、痒疹、皮炎等等。
另一方面燥热内郁,会导致各种郁热类的疾病,包括发热、咽痛、鼻出血、便秘、咽喉肿痛、往来寒热等。
进一步说,火为热,金为寒。热气下临则肺气上从。火克金,二者相争,在天为“寒交暑,热加燥”,在人则“水火寒热持于气交”,故“热病生于上,清病生于下”,上热为心肺热盛,如血溢、血泻、鼽嚏、目赤、眦疡、嗌干、心痛、咳喘等;下寒为中下焦虚寒,见腹大、腰痛、关节禁固等症。
《内经》曰:“君火之下,阴精承之。”君火亢盛,阴精不能承制君火,在人体表现为水火不济,心火旺盛则心悸;心火不能下承温暖肾水则怕冷。
《内经》又曰:“上临少阴少阳,火燔焫,水泉涸,物焦槁,病反谵妄狂越”。火居阳位,若机体开阖之机正常,则少阳少阴之火枢转而下,而不致炎上为害。若少阳少阴枢转之机失利,则火不降反煎灼为害,可见上焦火热太过,火为心之本气,因此心血管系统首当其冲受到影响。
少阴君火司天,阳明燥金在泉,水火寒热持于气交,则寒热更作(少阴君火为客气,阳明燥金为主气,亦同样会造成水火寒热持于气交的病机);热病生于上则气郁热,火伤肝则目赤,火入心则心痛,火燥伤肺则咳喘或鼽衄,火及肝脾则嗌咽吐饮、发黄疸;清病生于下,寒热凌犯而争于中清金生寒水,肾阳不展则关节禁固、腰痛、小便淋甚则连小腹而作寒中。
更兼2024年为甲辰年,大运为土运太过,太阳寒水司天,太阴湿土在泉,显然天地之间湿气偏盛。“云驰雨府,湿化乃行”,在人则湿易困中焦。而五之气时本就“寒热凌犯争于中”,故中焦运化失司,从而出现饮发、黄疸、腹大等症。
更何况中焦是上下气机升降之枢纽,若中焦气机失常,升降不利,则上热下寒更难以相济。
二
若在2024年的五之气出现了以上这些症状,当用何方呢?
宋代大医陈无择《三因极一病证方论》曰:“子午之岁,少阴司天,阳明在泉,气化运行先天,民病关节禁固,腰痛,气郁热,小便淋,目赤,心痛,寒热更作,咳喘,鼻鼽,嗌干,饮发,黄疸,喘甚,下连小腹,而作寒中,宜正阳汤。”
我的思考是,虽然2024年不是子午之年,但五之气的病机却是以心火亢盛、肺金被火灼烧为主,更兼中焦斡旋失职,治当泻心火、润肺燥、调中焦。
而正阳汤正是这样一首药方。
我临床常用的正阳汤剂量为:白薇15,玄参15,川芎10,桑白皮15,当归10,白芍15,旋覆花10,炙甘草10,生姜五片,水煎服,日一剂。
《内经》告诉我们:“热淫所胜,平以咸寒,佐以苦甘,以酸收之。”又言:“咸以软之,而调其上,甚则以苦发之;以酸收之,而安其下,甚则以苦泄之。”调治少阴司天当令,当以咸、苦、酸为主。
从医理来分析,少阴君火当令,易致干燥,故当咸以软之,因为咸为肾水之味,能制心火;易致火郁,故以苦泄之,泄炎上之心火;易致心气外耗,故以酸收之,收过缓之心气。
玄参苦咸、微寒,清代大医缪问谓其“色走肾而味及心”;白薇苦咸泻热,有“维持上下之功”;旋覆花咸温,其色赤,质轻,类火,《本经》中记载其“去五脏间寒热”。这三味药合用,性味为咸寒,正好可以治疗热淫所胜。正阳汤以此三者为主药,一可清在上之火,二可调和上下之寒热。
川芎辛温,缪问谓“主一切血”;当归苦温,“可升可降,止诸血妄行,除咳定痛,补少阴之阴”,此二药治血之力卓,合心主血脉之功,且以温散中下之寒。桑白皮甘寒悦肺,能清上热。
且玄参、白薇、芍药与当归皆味苦,与甘草相合,即是“佐以苦甘”之法的体现。而芍药味酸,“以酸收之”。
综而论之,川芎、当归、玄参,为“调上”之法;芍药酸苦,酸以收之,苦以泄之,是取“安下”之义。而生姜、甘草,一散一和,调畅中焦。由此下寒一去,上热亦消,中焦气机调畅,复其平调上下之功。
三
正阳汤基本病机为“水火寒热争于气交”,以少阴君火司天引起的心火亢盛为病之始,火克金,从而出现肺燥,心火上炎不济肾水而下流,则下寒。“水火寒热持于气交”,气交之分在人当为中焦,久持则病,再加在天之“云驰雨府,湿化乃行”,湿易困中,从而使中焦斡旋气机之功更损,使上下寒热更难以相济。因此当以泻心火为主,以调中焦为要,兼以润肺、温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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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注意提,我们在临床应用运气方时,一定要在关注运气变化规律的同时,还要关注疾病的症状。
毕竟五运六气是非常复杂的,相关的因素众多,不但有六气的主气与客气,还有司天,有在泉,在大运。这些都需要同时关注,并评价每个因素对于当下具体疾病的影响。
此文我只是以2024年五之气的主气与客气来分析用方,而没有完全考虑大运以及司天在泉的情况,显然这是不完善的。但我的思考是,若某些疾病的主要病机是火旺克金,兼有中焦气机失调,即完全可以应用正阳汤。
也就是说,运气方的核心不是机械地套用成方,而是要考虑具体的病机。只要病机相合,即使不是这样的运气,亦可用其方。反之,若有这样的运气,但无这样的病机,亦不可滥用其运气方。
按五运六气的理念,正阳汤在子午之岁应用较多。但其他年份也并非没有应用的机会。比如,若见六气之中少阴君火加临少阴君火,二火叠加,亦可应用此方。由此说,运气方并非机械地逢某一年就用某一年的方,而是参考患者出生年,发病年以及就诊年的运气特点,动态分析病机,随机达变,做到“必先岁气,无伐天和”。
五运六气有常有变,有未至而至,有至而太过,有至而不及,有胜气、复气之异,有升降失常之变,运气方的使用不可拘泥数推。以正阳汤为例,不能一见少阴司天或当令即必用之,而是要顺天察运,随机达变。
四
有学者临床研究发现,正阳汤主要治疗病种为7个种类病症,共计15个中医病种,总的例数为112例。其中主要为心系疾病(33%)>脑系疾病(26.8%)>皮肤疾病(13.4%),为正阳汤治疗主要疾病。
以具体病种为统计时,得出主要治疗中医病种为心悸(34例)、不寐(18例)、汗证(19例)、眩晕(9例)、淋证(8例)。根据皮肤疾病类别统计结果显示,正阳汤对各种皮疹疗效亦佳。显然,正阳汤主要治疗心系及脑系疾病。
我临床应用正阳汤治疗2024年五之气出现的湿疹和皮炎,疗效亦满意。
这位学者亦发现,适合于正阳汤的症状中,频次居于前十位的依次为:心悸、口干喜饮、失眠、汗出、怕热、尿频、眩晕、乏力、瘙痒蜕皮、皮疹、便溏。舌象中主要舌质为舌尖红,其次为舌淡,舌苔主要为薄黄苔,脉象主要以细脉、弦脉、滑脉为主。
分析这些症状,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思考并灵活应用正阳汤。
其一,心悸源于少阴君火当令。少阴经归于心,火为心之本气,心火亢盛,阴精不能承制,心火旺盛则发为心悸。心悸频次最高,为少阴君火证主要症状之一。
其二,口干喜饮多见于热证及燥证。若肺金当令,则燥气流行,更兼少阴君火叠加,则火热之气灼烧阴津,故民病嗌干,饮发,表现为口干喜饮。这也是少阴君火证的主要症状之一。
其三,失眠源于阳不入阴。而少阴为枢,若少阴为病,调节开合失司,导致阳不入阴,就容易出现失眠。再者,睡眠问题也是心与肾的问题,少阴病变主要累及心肾两脏。心居上焦,为阳脏,主火;肾居下焦,为阴脏,主水,在上者宜降,在下者宜升。心居上,故心火须下降于肾,温肾阳以制肾水之寒;肾居下,故肾水须上济于心,使心火不亢,心与肾之间的水火升降互济,使阴阳协调平衡。若心火浮越于上,肾水失于统摄,火不归根,心火独亢,上扰心神,亦表现出相应失眠症状。可以说,失眠为少阴君火证主要症状之一。
其四,汗出、怕热都与火相关。心主火,在体合脉,在液为汗,其华在面。心火炽热,独亢于上,可见周身,尤其面部烘热,手足少阴循行于四肢末端,且末梢血脉循行丰富,表现出手足心热。心在液为汗,血液的重要组成部分津液是汗液的化生之源,阳气是汗液排泄的动力,汗液的生成、排泄均与心神有关,心火亢盛,熏蒸津液,从汗孔迫其出则发为汗液。
其五,红疹伴瘙痒,包括瘾疹、风疹、药疹等。《内经》的病机十九条曰:“诸痛痒疮,皆属于心。”即凡是疼痛、瘙痒等疾病,与心相关,心属火脏,主血脉,心火旺盛,令“营气不从,逆于肉理,乃生痈肿。”且心藏神,主司意识,心神失养,因而产生痒的意识。故疮、疹、瘙痒、痛,皆可从心论治,是少阴君火证重要兼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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