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魁夷(1908-1999)
绿色的群山欢迎我,
我感到山岭的呼吸与我心脏的跳动打成一片,
彼此交响着。
——东山魁夷
写生的东山魁夷
深夏的午后,
在金绿色的天空和池水的包拢之中,
林木蓊郁,情态静谧。
……
夏天的风景单调难以描绘,然而,对于画家东山魁夷而言,“通过单调,形态可以凝聚,甚至可以说它暗示着潜藏深处的东西。在悠悠绿韵中的微妙变化,不曾使我感到厌倦。”
也正是如此,东山描绘出细腻而丰富的夏日美景。在他看来,夏天虽然平凡,但却是流转的四季中,最具生命力的季节,透过沙沙作响的风中枝叶,俯视白色的河滩、清澈的流水,顿觉清爽……
东山魁夷《绿润》1976年
为纪念东山魁夷逝世25周年,日本东京山种美术馆特别策划了主题展“东山魁夷与日本之夏”(展至9月23日)。展出美术馆收藏的全部东山魁夷画作,引领观者感受他笔下的四季流转与静谧氛围。
此外,展览还将遴选馆藏夏季主题作品展出,配合东山魁夷的风景画,呈现日本夏季的独特风情。
展览海报
展出的作品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东山魁夷精心绘制长达9米的《涨潮》,画作大量运用群青和绿青,描绘出白浪翻涌的碧蓝海面,兼具写实与装饰性,是东山魁夷后期回归日本传统美学的代表作。
同样值得关注的还有“京洛四季”系列,该系列灵感来自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文学作品,充分展现了京都的古都风情与四季变迁。
东山魁夷(1908-1999),日本20世纪最重要的风景画家之一。他擅长用富含诗意的笔触描绘日本四季风景,确立了静谧而富有叙述性的独特风格,时至今日他的风景画作仍深受日本国民喜爱。
东山魁夷《涨潮》及局部 1970年
1935年初,旅居欧洲的东山魁夷回到日本,当客轮缓缓滑入濑户内海时,寂静的海面、绿林遮蔽的群岛,从海滩延展到山上的片片田畦,点缀在绿海之中的茅草农舍。东山魁夷感叹道,“真是绿的世界啊!多么优雅、舒适的天然组合!”
东山曾表示,濑户内海的这片土地、山和海……传递着生命的根本。“它对我来说,不仅是一种拯救,而且直到后来还深深地隐藏在我的内心深处,成为我精神上的指引因素之一。”
东山魁夷《绿色回响》1982年
然而,随之而来的父亲去世,战争爆发,应征入伍……战争结束前后,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在这样恶劣的外部环境下,东山魁夷作为画家的名声迟迟未能确立起来,他的生活和事业,陷入了人生的谷底。战后日本首次举办的“日本美术展览”,他送展的画作甚至没能入选。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东山魁夷不得不“跨过一道道幽暗的山谷”。
直到1947年,东山魁夷以《残照》在第三届“日本美术展览”大放异彩,一鸣惊人。而此时的东山,即将迈入“不惑之年”。1950年,他的《道》又在第六届“日展”上再次获奖,确立和巩固了东山魁夷作为风景画家的地位,一跃成为日本知名画家。
东山魁夷《道》1950年
1968年发表的“京洛四季”系列画作,东山魁夷回归传统日本画的风格,用富含诗意的笔触描绘日本的风景,展现了日本完全不同于世界其他任何地方的美,也让他跻身为日本人珍爱的“昭和时代的国民画家”。
“京洛四季”系列描绘了日本人长年累月生活其中、平易近人而又风雅的自然风光,古都魅力及其文化底蕴则增加了自然、画作的文化内涵。
对于主要描绘自然风景的画家而言,这一系列的作品稍显特异,但这无疑也是与东山的心灵相通的风景画,并由此增加了东山画作的魅力。
东山魁夷《春静》“京洛四季”系列 1968年
东山魁夷《绿润》“京洛四季”系列 1976年
东山魁夷《秋彩》“京洛四季”系列 1986年
东山魁夷《年暮》“京洛四季”系列 1968年
在东山看来,与壮阔、规模宏大的自然风景不同,日本是在柔和、温暖、反映着人的微妙感情活动的自然环境的包围之中,人与自然和谐共存。
东山魁夷表示,他的艺术是不断地以西方文化的刺激为纬线,以日本传统文化性格以及对其眷恋为经线编织出来的。他曾言:“亲近大自然,喜爱微细的情绪,长于洗练的感触,在这一点上,日本是无与伦比的。”
东山魁夷以他的画笔,捕捉大自然微妙变化,他将此也归结为“日本人独特的纤细锐利神经的体现”。也正是如此,东山魁夷以细腻的笔触与微妙的色彩变化,创作出具有独特面貌的风景画。
东山深受宋元及日本水墨艺术的影响,有评论家认为,他的画,是用色彩代替墨而作的水墨画,都是用一种色调统一画面。对此,他回应:“自古以来,在东方,在水墨一色中不是就能够表现出无限的世界吗?”
东山魁夷《漓江暮色》(局部)1978年
东山魁夷《青峡》1968年
为了表达这种“无限的世界”,东山魁夷喜欢采用青色。他表示,青色世界被视为我的特质,青色是维系感觉和精神世界的颜色,发涩的青色更表现出接近精神世界的倾向。
在其1970年创作的代表作《涨潮》中,东山采用相当粗糙的群青、绿青的矿石粉末颜料混合,创作完成鲜艳浓烈的画面。他用群青和绿青的颜色,描绘“日本的海”。
而在次年受唐招提寺之邀,为御影堂内的壁龛和拉门绘制图画的《山云》《涛声》,他在潜心研究鉴真的生平与唐招提寺的历史,遍访日本的自然景观,选择了精细的群青、青绿粉末,降低色彩鲜艳的饱和度,让整个画面显得素雅洁净。
唐招提寺御影堂内的屏障画《山云》《涛声》
在完成了唐招提寺障壁画之后,东山魁夷开始意识到,绘画即祈祷,绘画的关键并非技巧的高下,而在于可以在多大程度上将心神倾注于此,由此领悟到绘画的价值所在。
至此以后,70岁的东山魁夷不再旅行,晚年的作品不再是自然的复现,而更像是梦中的风景,是他一生看过的自然和心灵的体悟。
《云山》(局部)
《涛声》(局部)
作为日本风景画家,东山魁夷感受到的自然是有生命的。他的创作紧紧把握住自然生命的律动,获得心灵的感知,使自己的心灵与自然的心灵相通,并将对自然的感动作为其创作的感情基础,从而发现美的存在。
对于东山而言,无论在空无人迹的山林中,还是在荒漠无垠的原野,即便是一棵树、一株草,仿佛都像他的亲人,带给他心灵交流般的喜悦。“由于我深深地深深地将自身沉浸在自然之中,因此才能看到自然微妙的心灵,也就是我自己的心灵。”东山魁夷感言:“没有对人的感动,就不会有对自然的感动。”
“我是为人的灵魂而作画的”,在他画笔下,别开生面的风景,是东山内在的感触与外在的世界相呼应而产生的映象,是心灵的风景。他说:“我所画是作为人的心灵象征的风景。我不是在描绘,而是在表现人的心灵。”
东山魁夷《入夏》1968年
东山魁夷《晚凉》1968年
东山的成名作《残照》便是最典型的例子,1947年,陷入了人生谷底的东山,登上千叶县鹿野山山顶写生之时,正值夕阳时分,落日余晖四射,将连绵的群山染上各种各样的色彩,眼前的风景,被渲染的大自然,抚慰了东山魁夷伤痕累累的心灵。
就在那一瞬间,自然与心灵悸动,层层交叠,比任何经历都更有美的体验。与自然亲密无间的关系,也以最纯粹的形式,结晶《残照》。“我感到那时的风景与自己化为一体,使我落寞的心充实起来。由此心境产生的这幅画作,成了战后我作为风景画家的出发点。”
在此之后,东山放弃了傲慢之心,真诚地以眼睛和心灵凝视自然,创作出自然中呈现出的生命与自我心灵相重合的风景画。终其一生,他都以人类彼此相通的心灵,勾勒“我们的风景”。他说:“我是画家,要让心灵深深感应风景,就只能挖掘自己的风景观,除此别无他途。”
东山魁夷《残照》1947年
东山魁夷《夏深》1968年
在东山魁夷看来,每一片树叶的生与灭、 萌生或凋谢,都不是毫无意义的,而是与整棵树、整片森林、整个季节、整个自然渗透与共鸣,密切相关。他说:“一片树叶有其诞生和衰亡,它使人看到四季不断流转,万物生生不息。”
东山魁夷感受到,就如小小的一片树叶,一个人也与整个人类休戚相关,“一片叶子,对我静静叙述生死轮回的要诀”。东山魁夷的心中的风景,笔下的风景,是“心中的祈愿”,是对生命的礼赞,也是对永恒的向往。
东山魁夷《夕星》1999年
东山魁夷《白马之森》1972年
东山魁夷《绿映》1986年
东山魁夷《月篁》1967
东山魁夷《湖》1969年
图片来源:山种美术馆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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