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马鼎:比肩巴斯基亚的华裔之光

文摘   2024-11-20 00:15   美国  




黄马鼎(Martin Wong,1946-1999)




我们必须庆幸的是,

黄马鼎用狂野而独特的观察方式,

创作出一种特殊的对事实和幻想的图景,

从长远而言,

这种图景,是永恒的。

——策展人、艺评家卡罗·麦科密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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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马鼎《自画像》1993年


— 马丁·黄涂鸦艺术收藏 —

“涂鸦是一种艺术,如果艺术史一种罪,那就让上帝原谅我们吧!”


1978年,18岁的李·奎诺尼斯(Lee Quiñones)在纽约下东区56号Jr Highschool Corlears(现为Corlears综合大楼)手球场院墙上画了名为《霍华德鸭》(Howard the Duck)的作品,这是一次开创性的创作,也是同类作品中的第一个。


画面右上角,李·奎诺尼斯写下上面一段话。在此之后,涂鸦(Graffiti)开始成为艺术家最主要的一种艺术形式。


1988年,受同为艺术家的黄马鼎(Martin Wong)的委托,李·奎诺尼斯创作了一幅尺幅较小的同名壁画,该作品于1994年捐赠给纽约市博物馆(Museum of the City of New York)。


李·奎诺尼斯《霍华德鸭》1988年


20世纪70年代,未经批准的纽约涂鸦艺术运动蔓延至城市街头,并在随后的二十年间逐渐成熟。在纽约市政清除地铁涂鸦时,黄马鼎却奋力保存这些作品,怀着极大的热情收集街区墙壁上正大量涌现的涂鸦,将其称为“二十世纪最后一场伟大的艺术运动”


早在1982年前后,黄马鼎就将55位涂鸦作者的素描本集结成《黑色书》(The Black Books),并于1989年创立了美国涂鸦博物馆(Museum of American Graffiti)。


1993 年,他向纽约城市博物馆捐赠了多件涂鸦藏品和其他相关资料,这份捐赠亦包含现时由纽约大学费尔斯图书馆收藏的《黄马鼎档案》,当中有多本涂鸦艺术家的草簿。


Stanley Pratt《斯坦153》1985年

Rammellzee《原子笔记》1986年


11月22日,纽约市博物馆将举办涂鸦艺术收藏展“地上:马丁·黄涂鸦艺术收藏”Above Ground: Art from the Martin Wong Graffiti Collection),展品主要基于美籍华裔艺术家黄马鼎捐赠的私人藏品,其中包含超过300幅油画和纸上作品。


本次展览将通过纽约涂鸦艺术代表人凯斯·哈林(Keith Haring)、Rammellzee、Lee Quiñones、Lady Pink、富图拉(Futura 2000)、李·奎诺尼斯等人的作品,反映涂鸦艺术运动在公众意识中的广泛渗透以及对全球文化的影响。


此次展览将关注那些见证涂鸦艺术运动迈向重要过渡阶段的艺术家,他们的创作方式由原来的“地铁车厢非法涂鸦”转变为现在的“布上绘画”,使得作为“地下亚文化”的涂鸦艺术得以来到“地面之上”并在画廊和博物馆展出。


凯斯·哈林&LAII《无题》1983-1984年


— “人型拍立得” —

除了涂鸦艺术收藏家的身份外,黄马鼎同时也是一位卓有成就的艺术家。


被视为20世纪末的先锋画家和波希米亚艺术家的黄马鼎,1946年出生于美国俄勒冈波特兰,在旧金山的唐人街区长大。他的父母是美籍华裔,但他父亲拥有墨西哥血统,因此黄马鼎自称为“中国——拉丁美洲人”( Chino-Latino)。


黄母对绘画有所涉猎,所以他从小对艺术充满兴趣。在母亲的鼓励下,他决定自学绘画。


1968年,黄马鼎毕业于洪堡州立大学(Humboldt State University),他在这里修读建筑学和陶艺,并获得了陶艺学位,他独特的赭褐色和土红色颜色便是从此衍生出来的。


从艺术学院毕业后,他长期活跃于旧金山湾区的艺术圈。有一段时间,他就像傻瓜机一样,在街道上靠为人们快速作画谋生。这也成为后来他的展览“人型拍立得”(Human Instamatic)名字的来源。


在工作室中的黄马鼎

黄马鼎《自画像》1972年


1978年,32岁的黄马鼎从北加州搬到了纽约,在这处当时已经老旧的海滨潜水胜地,黄马鼎曾在这里的迈耶斯酒店(Meyers Hotel)当过夜间门厅服务员,以此获得免费住宿。


在这里,值班工作完成后,黄马鼎便把自己锁在房间,以大量的独处时间提高他的绘画技巧。尽管他在整个童年时期都在作画,但直到这段在酒店居住的时期,他才完全地沉浸在画画之中。


黄马鼎在回忆起这段寺院般的生活经历时表示:“对我来说,那就像天堂一样。”


当迈耶斯酒店被易手后,黄马鼎搬到了以黑人和拉丁裔文化为主,被视为毒品泛滥,治安堪忧的下东区,并专注于绘画。


在那里,他极快地在充满活力的艺术界中获得了名气,并以他自称为“人型拍立得”的风格,在艺术圈中占得一席之地。


黄马鼎《法庭手语:吉米鼬鼠像金丝雀般唱歌》1981年

黄马鼎《Psychiatrists Testify: Demon Dogs Drive Man to Murder》1980年


在这时期的创作中,中国城及下东区的人文景观成为黄马鼎重要的创作题材,作品常以砖墙、星座、手语、监狱情景及消防员等元素展现个人的生活经历。


他密切地关注纽约各个阶层不同人群的生活,尤其是社会低层人们的生活。在黄马鼎的作品中,他描绘了躲藏在阴暗楼梯间的吵闹者、在黑暗中工作的涂鸦艺术家,以及那些在监狱中度过余生的失败者。


在1984年纽约Semaphore画廊的一次展览上,他展示了在纸板上潦草写下的艺术家声明:这次,我想深入到街区,以作品近距离关注将我们所有人联系在一起的那些无尽的冲突与束缚,我们所有的人被捆绑在一起……总是被困在里面,总是被困在外面,胜者和败者都是如此……


黄马鼎《Big Heat》1986-1988年


在黄马鼎最早的创作中,与社会边缘化群体亲近中,尤其是那些处于不同交流系统和环境中的人们交流过程中,黄马鼎对美国手语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为了探索视觉和阅读的层次性关系,他把手语字母元素也添加到作品中。


黄马鼎对手指拼写符号的运用,令只有懂得美国手语或者那些愿意去破译艺术品内容的人才能看清楚,也影射了帮派暗号或同性恋社区使用的隐晦密码。这种表现方式,也为他的作品赋予了时代的特征与抽象的力量。


黄马鼎《洗脑邪教与电视明星的对决》1981年

黄马鼎《星夜》1982年


黄马鼎总是对身边的事物感兴趣,他那幅著名的自传式绘画《我的秘密世界,1978-81》(My Secret World, 1978-81),给我们提供了透过红砖墙看到酒店房间的两个视角,让观众得以细致地观察到他的内心世界。


从右边的窗户看去,他的房间里整齐地摆放着一系列书籍,这些书揭示了他的身份和个人兴趣所在——族裔身份、经济状况,以及显然是来自旧金山嬉皮文化的影响。


黄马鼎《我的秘密世界1978-81》1984年

在“秘密世界”里的黄马鼎


黄马鼎描绘纽约下东区的作品,常常呈现出红砖墙的细节。对于黄马鼎来说,砖块是城市景观的隐喻、是遏制及诱捕的象征。


早在迈耶斯酒店的居住期间,他就开始使用周围建筑物的裸露砖墙作为创作主题的时期。


在他的作品中,艺术家用红棕色、焦茶色、灰白色和灰色来渲染阴沉的公寓和冰冷无情的店面。也是基于此,《纽约客》称其为“一个城市废墟的鉴赏家”


黄马鼎《Stripped Trans Am at Ave. C and 5th Street》1984年

黄马鼎《Mrs. Liberty Face》1990年


— 徘徊在纽约下东区的局外人 —

在黄马鼎于1982年至1984创作的油画作品《律师街(有皮尼罗自传诗的手球场)》中,一排红砖大楼前矗立着手球场的灰色墙壁,上面的涂鸦标记被艺术家精心复制,并以黑色字体在蓝灰色的天空上写下皮涅罗的一首诗:《我诞生自一桶屠刀》(I was born in a barrel of butcher knives),诗的第一句是:给耶稣一巴掌,然后将撒旦驱逐……


球场下方以美国手语符号拼写出木框上的文字:这是真正的交易/它将震撼你的世界/让你的宇宙天旋地转/但并非一记重击”。


在作品中,黄马鼎捕捉到人们在美国作为外来者的标志,将这些诗歌、标签和手语结合在一起。这件作品最终被他曾经短暂工作过的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收藏。



黄马鼎《律师街(有皮尼罗自传诗的手球场)》布面油画 1982-1984年


黄马鼎的艺术成熟期的创作,有两条彼此交织的线索:一是东方元素对艺术家的影响,比如英文字母书写的书法卷轴、画上的中国字符、佛教符号、星象图等,他以精湛的技巧和熟悉的视觉,再现纽约唐人街标志性建筑。另一重线索则是他对1980年代波多黎各移民聚居的纽约下东区城市景象的描绘。


正如评论家Ingrid Dudek所说的那样:正是这种将两种形式迥异的艺术和视觉表现形式联系起来的表现形式,令黄马鼎的作品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黄马鼎《春节游行》1992-1994年

黄马鼎《米戈尔·皮尼路的报喜》1984年


黄马鼎的作品反映出其日常生活和经历的混杂性,但他复杂的出生背景、生活环境、性取向,以及他对自我身份的探索和追寻,更增添了其作品的复杂性。


他曾言:成为画家的乐趣,几乎与成为连环杀手的乐趣相同:对孤独的追求,狩猎的刺激,试图完成一个假想场景的冲动,完全活在想象中、悬念中和急迫性中、以及无法控制的激动和抽搐……


也是在这一时期,黄马鼎开始被生活在这里的涂鸦艺术家所熟知,也渐渐收集了大量他们的作品。


黄马鼎《紧闭的门》1984-1985年


1999年,黄马鼎因爱滋病并发症离逝,年仅53岁。在离世的前一年,他的母亲在旧金山自家花园种下画中的仙人掌,植物成为了《半岛玉》中刻画的对象。


作为公开的同性恋者、混血儿及自传式画家的黄马鼎,毫无保留地将同性恋色彩、原创、神秘主义和挑战性事物化为创作主题。


与上个世纪大多数纽约杰出艺术家一样,黄马鼎是一个局外人。在1967年写给他一生挚友Gary Ware的信中,黄马鼎写道,他是“总在边缘徘徊的局外人”,这种地位永远不会改变。


归属感是让他焦虑的原因之一,这种忧虑感在他的“唐人街”系列中得到了体现。就如他的出生血统一样,黄马鼎将自己视为一个生活在反文化和文化缝隙之间的文化和时代混合体。


黄马鼎《半岛玉》1997-1998年

黄马鼎《无题(单车小子)》1997-1998年


通过作品,黄马鼎颂扬了他所处生活中那个多样化、多语言与多文化混杂的时代和世界。时至今日,他的作品被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等艺术机构收藏。


“谈及1980年代的艺术,很多观众来可能只会关注安迪·沃霍尔。可在同时期,黄马鼎也是他们其中一员”。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首席策展人兼出版人郭怡安(Michelle Kuo)表示。


与他同时代的艺术家尚-米歇尔·巴斯奎特、凯斯·哈林、和安迪.沃荷一样,黄马鼎对自己的美国经验也有独特的见解,而且毫不避讳的透过艺术来探索这一观点。也是因为如此,ARTnews称其为“纽约市最杰出的纪录片导演之一”。


黄马鼎独树一帜的艺术风格,具有远见的艺术创作,以及独具品味的艺术收藏,被视为1980年代纽约东村宝贵的艺术遗产,也被视为那一时期探索身份议题的先驱艺术家之一。


黄马鼎《Tell My Troubles to the Eight Ball (Eureka)》1978-81年

黄马鼎《Untitled (green storefront)》1985年

黄马鼎《下东城之诗》1985年

黄马鼎《Narcolepsy》1985年

黄马鼎《Cell Door Slot》1986年

黄马鼎《Penitentiary Fox》1988年

黄马鼎《广源盛办庄》1992年

黄马鼎《李小龙在阴间》1991年

黄马鼎《天后庙巷事件》1992年


图片来源:纽约市博物馆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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