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威斯格茲
关于禅画,更多内容请参阅:
16世纪 坂本井户茶碗
1950年代,禅经由铃木大拙等人在西方的传播,美国、法国与德国艺术家也大胆地展开以禅为启发的艺术创作的探讨:约翰‧凯奇(John Cage)、伊夫‧克莱茵(Yves Klein)、马克‧托贝(Mark Tobey)、艾德‧莱因哈特(Ad Reinhardt)、皮尔‧亚勒金斯基(Pierre Alechinsky)、禅49(Zen 49)团队的出现,为当时的艺术创作带来了不一样的面貌。
当西方碰上东方,当现代艺术碰上禅……何谓禅?何谓禅的艺术?在荷兰艺术史学者、荷兰莱顿大学教授海伦·威斯格茲(Helen Westgeest)看来,禅无可言喻,只能心领,它诉诸一种生活态度与“空”的美学。当西方1950-1960年代现代艺术遇上禅时,又怎样直接或间接的产生创作上的变化呢?
海伦·威斯格茲在结合现当代视觉艺术、摄影和艺术史基础上,企图验证禅与西方现代艺术的感通与关联。在其专著《禅与现代美术——1950年代的东西方艺术互动》(Zen in the fifties: interaction in art between East and West)中,作者以其独特的视角,探讨二十世纪50年代以来,东西方艺术与文化间的交融和感通,尤其是禅文化,如何让战后西方现代艺术趋之若鹜。
然而,威斯格茲关于禅宗,关于艺术与禅宗最基本的理论,还是源自于铃木大拙,也是基于此,她并未将论述重点放在禅宗的历史,避开知识盲点,将内容聚焦于禅宗与战后现代艺术,立意清晰独到,内容通俗易懂,层次分明。要了解战后禅宗与艺术的具体情况,不失为一本入门级的读物。
在接下来的两篇文章中,我们将选择威斯格茲专著的两个精华部分,一窥禅与艺术,禅与战后现代艺术之间的关系。
海伦·威斯格茲专著中英文版
禅结合了宗教与世俗,它影响到禅艺术,不仅表现于传统的形式如诗歌及绘画,也更出现于日常生活的活动方式,如书写(书道)、泡茶(茶道)、插花(花道)、自卫(柔道)、箭术(箭道)及剑术(剑道)。这些艺术包含了必要的身体成份,避免了心灵与身体之间的对立。
这些禅艺术广为流行的结果,使得无意间禅的各种样貌成为许多日本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在中国,禅却是主要与绘画、书法及诗歌相关联,使得禅艺术基本上流传于文人雅士之间,不过对禅宗哲学的认识,日本一如中国,均限于菁英分子圈内。
梦窗疏石《春屋号并偈》
显然临济禅与艺术之间的关系较密切,在许多宗教中,艺术只是被当做是远非重要的精神状态的插图,然而,禅艺术被认为是寻求顿悟的手段,所以在临济禅中,艺术与冥想间有特殊的连系关系。
赫尔穆特·布林克(Heinrich Dumoulin)曾如此描述这种关系:“冥想给予了禅艺术灵感,而冥想经验也在艺术中自然呈现出来”。禅要我们释放自己而不受束缚,并将艺术演练当做开悟与自我解脱的方法,而自我并不是我们所能掌握得了的,我们也不会为自我所毒害。禅要我们与我们生命内在的心灵活动保持接触,而不是躲在自我之中,或是借助任何外在或附加力量。
佚名《达摩像》纸本水墨
在叙述禅画──水墨的某些特点之前,我先简要地谈一下它如何传入日本及其发展的历史。
六世纪后半叶,佛教从中国传入了日本,当时日本尚没有任何宗教,只有一种源自灵魂说信仰的崇拜仪式,它被人称之为神道,以区别于佛教。在那段时期,佛教绘画也从中国传入,而致产生了日本最古老的绘画,直到好几个世纪之后,也就是第九世纪时,典型的日本风格绘画才发展出来。
此种称为“大和绘”的绘画深受文学影响,在意境上相当具有诗情,艺术家试图唤起观赏者的感情。此后,感情的表达即成为日本绘画的一项重要特质。
到了十二世纪末,日本人不仅热衷于自中国传来的禅,日本禅僧也开始画水墨画,而中国的水墨画在日本被人收藏并临摹。十四世纪自室町幕府(1333-1573)时期开始发展出更具日本风格的禅画,画中的感情获得表现,当时最有名的艺术家是雪舟等扬(1420-1506),他花了三年时间在中国游学,发展出一种在纸上泼墨的高度表现风格,此技法被人称为泼墨,而雪舟即以大胆的笔触结合泼墨,许多画家继续发扬此一风格。
雪舟《破墨山水画赞》(局部)
十六世纪较知名的禅画家有白隐慧鹤(1685-1768),他有力的笔法表现力更胜于雪舟;仙崖义梵(1750-1838)的风格既具诗意又带讽刺,而南天和尚(1839-1925)则是将此技法发挥至极,他曾在他的自传中称,其整个身体就如同画笔一般。
由于风格多样,无法一一指出所有禅画的特征,不过仍然有不少经常重复出现的样貌,久松真一在他的《禅与美术》(Zen and the Fine Arts)书中整理出“禅之美学”七项特征:不均齐、简朴、自然、静寂、脱俗、幽玄、枯槁,他指出不均齐、自然及脱俗乃偏好一种不规则又绵延不绝的情境。
除了久松所列出的特点外,我们还可附加一项,即在整体结构中的形象安置,如同动一发而引千钧般的微妙,其部分原因是由于画作的空灵空间一如画中形象一般重要。
白隐慧鹤《达摩像》纸本设色
铃木曾在他的论文中如此叙述水墨画的风格与技巧:以尽可能的快速时间将灵感转移到纸上,在拖拉线条时要尽可能的迅速,线条越少越好,而在绝对必要时才将之展示出来,不容许深思熟虑、不能擦拭、不得重复、不可修改,也不能改变形状;画师任由他的毛笔在毫无自觉力的情形下移动,如果在毛笔与纸张之间出现了任何逻辑或省思,将会使整个效果遭致破坏,画面上既无明暗光影,也无透视配合。
在水墨画中并不主张写实主义,其实也不需要符合这些要求,它所企图的是如何将事物的精神转化到纸上来,因此每一笔触都必须随着生命的脉搏跳动,笔触间要有生命呼吸振动的律动感,那必然是活生生的呈现。
仙崖义梵《寒山拾得图》纸本水墨
至于此种绘画形式想要表现的是什么,他续称:
实际上,无论画家如何忠实地提示我们大自然中的物象,我们都无法公正地去评断它,水墨艺术家推论称:为什么不完全放弃此一企图?还不如让我们从我们自己的想像力去创造活生生的物象,只要我们所有的人都依属于相同的宇宙,我们的创作就可能展现出某些与我们所称的自然物相一致的东西来。
但是这并不是我们作品的基本元素,每一作品除了其相似性外,尚有它自己的特点价值,在每一笔触中不都有某些不同的个性吗?每一艺术家的精神均在其间活动着,他所描绘的鸟即是他自己的创造物。这就是水墨画家对待他艺术的态度,而我想要陈述的即是,此态度正是禅对待生命的方式,创造的精神运转于每一处地方,不管是在生活中或艺术中,那都是创作。
对画中没有色彩,铃木如此写道:“水墨画是如此的自然天成,无需任何彩色,因为它提醒我们的是大自然的物象,水墨画也不需要完全或不完全的复制重现,就此点言,它正如同书法一般。”
牧溪《叭叭鸟图》纸本水墨
最后提一下有关书法“书道”的禅艺术,它不仅关注到此艺术形式的文字特质,书写的过程至少也很重要,它强调的是整个身体的运用,到处都要注意到,如此才会使与绘画媒材结合的整体感觉出现。
就此方面言,书法艺术家与水墨画家的手法有极密切关系,因而书法造形与水墨造形所呈现的是一致的,书法文字与纸张之间具有统一性,故其造形与残留的造形之间的关系,在书法艺术作品中显得格外重要。
就其高度的表现特性而言,其笔触与水墨画非常类似。此外,书法的感觉与水墨画中的形象,均在描写现实,并在时间的过程中,去捕捉一种几乎近于抽象的特质。
道本寂传《无事》纸本水墨
无准师范《归云》纸本水墨
无准师范《器宇》纸本水墨
中峰明本《劝缘疏》(局部)纸本水墨
敬请关注
「新美学100人」
关于我们
邀请具有独创性、有思想、
有深度的艺术家、设计师、美学家,
分享他们的艺术创作,
对生活美学的观点和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