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tober 14, moon in its Waxing Gibbous phase.
87% | 距离满月还有 4 天。
Full Moon in 4 days.
作者 //
01 //
“我的肚子在叫。”
我的小儿子扯住我的衣角。
我暂停手里的活,打算逗逗他。
“哦,它在叫什么呀?”
儿子安静了一阵,仿佛真的在倾听。我被他可爱的样子逗笑了。
“救命,”他回答,“它说救命。”
03 //
我窝在沙发上,背对着立式台灯看一本书。水顺着我湿漉漉的发梢滴到后背上,像一根手指一样抚过我的脊柱。
我把手臂弯过去,想要拂掉那颗水珠。这时我意识到,我的头发已经干了很久了。
06 //
从梦中惊醒时,我发现自己的右脚动弹不得。
我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我的右脚脚踝上缠着一个粗绳套,它绷得很紧,几乎要勒进我的肉里去。我的右脚已经成了青紫色。
床头柜上的一把剪刀救了我的命。
顺着断绳,我一瘸一拐地寻找源头。它竟从我的卧室墙里穿出去了。这个洞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墙上的?
隔壁住着我父亲的孤独朋友。听说她常年一个人生活。我不禁担心起来,希望没有绳子勒住熟睡中她的脚腕。
我提着剪刀叫门,没有人应。轻轻一推,门是掩上的。
她就坐在门口等我。
我手里的绳头倏地飞向了她。
她在收一杆鱼线。
07 //
我还没有放入衣服,就误触开启了洗衣机,可是却没听到空转提示音。
08 //
这是本月的第三次无果而返。
他用帽子遮住前额,走路只看脚面。我能够明白他的沮丧。他真的很需要一栋出租屋救急。
我们回到教会的院里,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他又要掏出打火机点烟。我制止了他。
他转过来看我。
我轻轻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问:
“看了这么些房子了,你到底想住在什么样的地方?”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以为你明白的。”
我一愣,随即道歉道:
“对不起,我不……”
他猛地将我扳倒在地。
我看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他那栋已经被收购的、老房子的旧钥匙——插进了我左侧胸骨的第三肋。
09 //
洗净的刀被我不慎碰落。它掉在地上,忽然像鱼一样打挺,在瓷砖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10 //
我们搬到海边以后,夏天变得热得要命。我喜欢把双手、双脚都伸出被窝外睡觉。
母亲怕我夜里受凉,编出一个故事吓唬我。她说,晚上睡觉不把脚盖好,会被偷走的。
“怎么可能!”
“你当然察觉不到。因为他们只是半夜偷走,早晨的时候还会还的。”
“人都有脚,干嘛借来借去的,混了怎么办。”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母亲故作神秘,压低了声音说,“有些孩子呀,生下来就没有脚。不仅如此,他们和我们长得也不一样,通身漆黑,五官也是模糊的,只能躲在暗处。一到晚上,他们就会爬到你床前,然后偷走你的脚!”
母亲伸长胳膊,作出张牙舞爪的姿态,又猛地抓住我的脚腕,我哈哈大笑起来。
“……说不定呀,还会不小心给你装反了呢!左脚在右,右脚在左……”
我笑得更厉害了,试图撤走母亲手中我的脚腕。
我成功了,但是脚却留在了她手里。
15 //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门外出现了一对年轻母子,我急忙按下开门键,好让他们进来。
我已按下23楼。那位母亲犹豫了一阵。她按了5层。
我想问问他们今天过得怎么样,但那位母亲看上去不太舒服,她不停地打量我,汗滴在大衣领口上。有一瞬间,我竟恍惚以为她要开口和我说话,这使我也开始紧张。我不敢再与她对视。
她身旁的小男孩看起来有点呆滞,好像没有睡醒。他的小手攥着母亲的衣角,嘴边沾满了食物——那看上去像是凝固的果酱。
5层到了。
女人缓慢移到按键旁边——我此刻站在的地方——斜眼看着我。
小男孩看着她,我看着他们两个。
门开了。
女人眨眼间就消失在了电梯外。我迟钝的神经告诉我,她把一团东西留在了我发汗的手心里。
小男孩还留在原地。
我犹豫是否该展开手里的纸团。
他像夜里的猫,用发亮的眼睛看着我,仿佛在监视我的心思。我竟不知道一个孩子可以拥有如此亮的眼睛。
我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于是把纸团展开。上面用蜡笔写着一个名字。
“肯迪?哦……坎蒂?这是……你的名字吗?你是个女孩?”我断断续续地说,试图微笑起来。
小朋友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她保持着一言不发的状态,那双湖绿色的瞳孔,简直令我窒息。
“你的妈妈会来接你的……对吗?”我又问。
“那不是我的妈妈。”
她的声音割破空气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这绝不是一个小女孩应该发出的声音,也不是小男孩,不,不是小孩。
她嘴边的或许不是果酱。
她走过来,牵住了我的衣角。
我感到一阵失稳,电梯在12层开了门,一个年轻女孩背着吉他走了进来,按下22层。
用尽我全身的力气,我不顾一切地注视着她。女孩注意到了我狼狈的眼神,对我报以关怀的微笑,我想对她说话,坎蒂向下拉扯我的大衣,并把一根手指紧紧靠在唇上,看着我。
带着吉他的女孩笑着说:“你的女儿真可爱,我以后也会想要女儿的。”
我只能看着她。我的汗也滴在了大衣领口上。
我希望她会的,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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