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米其林三星更好的,方便面与我的故事:飞碟炒面墙,电热水壶里的蛋,头碰头吃过即食面的那些人
文摘
美食
2024-04-26 07:06
美国
小友自悉尼飞往日本,落地时兴冲冲告诉我:我爱日航!
大雪里,未冰冻的俄亥俄河载着大船缓缓流淌;猫在宿舍里不动的我,被90年代那些《白天不懂夜的黑》与《飘雪》流过,望着他,拿一只简易电热水壶、煮面。违反了一切产品安全提示,掀开盖子,将Maruchan牌方便面投入阔口壶里。手指修长,骨节竹节般好看。磕入一只生鸡蛋。电热丝灼烫固形蛋白质的滋啦声。他说,好了!取出腐乳——一定要黄日香的。虽然面是最平价、最不好吃的一种,但是黄日香牌豆腐乳总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偶尔还有蔬菜(当然是绿叶菜——“只有绿叶菜、算蔬菜。”他说),丢两片进去。拔下插销。铺垫着报纸的地,电热壶上空,碰头吃面。第二个冬天过了一半,二十岁的他和十九岁的我决定,转学去温暖岛屿。从零下二十度一夜之间到零上二十度。天气好得叫人心中软叹。穿过方氏肉枱、梁氏鱼档,就到了一连串买杂货的小店。参茸菇笙,油盐酱醋,散发那种陈年药材与旧塑料的味道。门外简单清洁的太阳味,店内的南北复杂干鲜味,阴阳割昏晓。对,不是方便面,不是即食面,是"快食面"。他特有的一种语法。夹在广东话与普通话混双式译英文之间。于是,大学下半和MBA时期,泡面大大升级了。配豆豉鲮鱼、梅菜鲮鱼,麻油香笋、脆口酱瓜,还有夏威夷特产、 spam——类似于午餐肉又不尽然。水壶换成了小圆锅。懒得洗碗的学生仔学生妹,还是小圆锅上方,头碰头吃。他常买乐透。心心念念中奖。每次开奖之前,都异常欢乐,兴奋地跟我计划:等咱们知道中奖那天,要回来一边吃快食面、一边商量怎么花掉大奖!也许买一片渔塘。有条船。看海。吃冰激淋。很多年后,人不见了,但是吃面的习惯留了下来。噢,对了,最后一次看他煮面,是倦极的我停在他的楼下。那时他已经搬走去了皇后区。我开了一夜的车,从布鲁克林开至长岛尽头,再从长岛最东返回。月升开到日出。精疲力尽。他煮了泡面。韩国的辛拉面。不能吃辣的我,把漂着辣油的汤汁全喝下了。辣得割喉。不知是威士忌,还是韩式辣椒粉。总之,最后一面的印象,全在,那辣里。有种,大梦将醒的怅痛。J是个热爱午夜杯面的人。而我当了那个,介绍鲮鱼罐头给他的人。鹰金钱牌,或珠江桥牌。梅菜、豆豉或甘竹。还介绍了UFO yakisoba,日清的一款飞碟炒面(拌干面),高中时代的心头好。在Yami上发现时,惊喜至极。扫了一百盒吧。彼时正避疫在佛罗里达。我们餐厅与厨房之间竖有一只很高大的木质葡萄酒架,我拿它来陈列飞碟炒面,成了厚厚一堵方便面面墙。望而生慰。J乐得绝倒,说从来没见过一个为方便面开心成这个样子的人。
有时煎两片kielbasa波兰香肠,有时剪开一只卤蛋或者溏心煎蛋一人一半,有时配韩国宗家府泡菜或自制的辣白菜,心情爆靓时开个鱼罐头。再后来,UFO售罄。我卸载了Yami。回到纽约后,发现Weee上一度有货,开始弃了FreshGogo,用Weee网购。现在,无论哪里都买不到了。肉肉胖问我为什么很久没有带她吃UFO了,我说因为美国食品卫生局决定他们所用配方中有一项不合规,但是中国还可以进口飞碟炒面。肉肉胖说:那我要去中国!妈妈你带我去中国!我一下飞机、第一餐要吃UFO!——竟然不是长城、故宫、大熊猫,而是,飞碟即食炒面,使得这个娃,心心念念要去中国看看。没有飞碟炒面之后的这两年,我尝试了很多其它杯面碗面。(J不爱袋装面,嫌麻烦,哪怕是我煮。)日清的咖喱味、黑胡椒蟹柳、香辣海鲜味,Mama牌的奶油冬阴功口味,食人族的花甲粉、酸辣粉,都在我家大受欢迎。
每次跳舞回来,泡一杯。好安慰。吃得满头汗,像高中少年一样。
有次肉肉胖夜半醒来,闻香寻来,眼巴巴看着吃面刷剧的爹娘...... 达地说,你都刷过牙了肉小胖!我说,吃吧没事,吃两口解解馋,再刷牙就是。娃好开心!尝了一口喊辣。赶紧喝冰水镇镇喉咙。却还是要坚持吃面。最终分了她一大半。看完小友的飞机餐,我家今晚的宵夜,必属杯面/方便米粉无疑了。还有昨天做的渍黄瓜、炸烤花生米可以佐面。遥遥碰面杯、祝小友放假愉快。无论你在哪里,与谁一起,记得带自己,好好吃饭。如果有幸有人陪你一起吃泡面,记得对她/他,温柔一点。能聚首吃快食面的人,总比仅能一起吃米其林的人,更亲一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