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A：学费每年五万五千至六万美金不等（随年级而增）。私募基金投办。蒙特梭利教学法。国际文凭课程。位于华尔街附近，单程步行5分钟。双语轨制（英文+西班牙文或英文+中文）。小班教学。师生比例1:4 - 1:6。
学校B：学费零。政府出资办的公立。位于哈德逊河边，单程步行13分钟。传统教学法。英语授课。大班。师生比例：1:15 - 1:17。
肉肉胖体验过了A与B两所学校后，大家猜猜看，她更喜欢哪一家？
——B校。
肉肉胖转学一事，是这样的：
她在A校共读了三年。3-4岁、4-5岁的那两年里，在A校过得挺愉快。她喜欢老师们，也认识了玩得来的小朋友。美国的小学从K （Kindergarten、5-6岁的学前班）级、而不是一年级、算正式学制的开始，所以，申请入小学一般是孩子在4-5岁那一年的决定。
当时、约一年半以前，我们就问过肉肉胖。给她讲了公立私立的区别、利弊——就是，公校班级大、免费，私校班级小、收费；她选择公立的话获得老师的一对一关注要比私立少，认识的小伙伴会多些、背景也将更丰富，上公立她可以给自己省下一笔日后能拿来投资的钱；读私立她会更被老师关照、朋友选择池将保持眼下这种小而单一性、会花掉她信托中的部分资金。她得自己想好整个小学（以及初中、因为小初是同校连在一起读的）在哪里上。这个决定以后也可以改，在两个体系之间转跳也是没问题的；爸爸妈妈支持你选任何一边，但你得自己做决定。
她问我，公立学校里也有玩具么？也带我们出去春游么？我说有的，带啊。两边都会有很多玩具、图书馆、音乐艺术室等等各种资源，都会组织孩子们出去玩。这方面差别不大。
她答想在本校再呆一年，看看如果好朋友们都选择留下，她就继续读，如果大家纷纷转走，那她就去尝试一下公立学校、毕竟能交到新朋友的机会多些。如果不喜欢新学校，那再转回来。
我们觉得胖胖这答案有逻辑、也合理，于是就这么定了，继续升读了A校。
然而，在该校的上一个学年、即K（5-6岁）这一年里，情况有了变化。以至于，大半年后，肉肉胖反悔了，决定离开A，转学去B校。而她这个决定，我和J也很赞同。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呢？
首先，A校的成绩制度改革了。
去年秋天，首张期中成绩报告单一下来，就令人头大：（冗长、掺水严重。13页密密麻麻的PDF，无用信息、套话连篇，基本就是剪贴95%，插入2%该生的名字，2%的句子是和该生相关的、然而也是一看就是全年级嵌套的那种通用评语，只有1%是具体个人结果。不过报告单撰写水平一事，先忽略不计了吧。跟接下来的糟点比，这不算什么。咱们就只聚焦挑具体结果看。）
从前两年显明易懂的未达预期、达到预期、超过预期三等级制度，变成了如下成绩分级：
简译过来，就是，分五等：
首先，此五等级，既非mutually exclusive，也非collectively exhaustive（五等之间既有重叠、又有遗漏）。
且，有的，评价的是儿童的学习结果；有的，描述的是儿童的学习兴趣程度；有的，描述的是儿童学习方式；有的，形容的是孩子的性格。
这、这是怎么能、捏饺子一样给捏到同一张表里的......还abbreviation？？缩略几个一共8、9个字母大家一目了然的一级口语日常单词、成为一系列大家不能一目了然的字头，给整份报告笼罩上一层“专业度”与 “神秘感”？！
特地、欲盖弥彰地在新分级段落下附了一大段，请家长别因为孩子被打分为 “探索中”就觉得不好，但是我们要引导孩子到达 “扩展中”的境地云云......意思就是，此表从上至下，越往下的等级越佳越优呗（但绝不能直说，得保证让家长如坠云中）。
跟着，每一科目，肉肉胖都被用如上缩略，评估了。
比如，数学，她是发展中，语文，她则是产生中，音乐，她倒是巩固中，艺术，她是发展中，等等。
咱们假设以A B C D E来对应此五等吧，那她就是，数学C，语文D，音乐B，艺术C这个总体评估。
而显然，这个娃，她语文比数学好、艺术比音乐强。这个打分，抛开体系合不合理不说，它都无法在自我体系内、自圆其说。
这成绩单一出，我在随后的一对一家长会上，就问老师一个简单问题，"请问本次这样分级是绝对的还是相对的，有没有曲线？"
老师没有听懂，告诉我，孩子们都在生长变化着。
我说，对不起我没讲清楚。我的意思是，想了教一下，咱们这个成绩是钟形分布么？就、咱们假设班里15个娃，一定会有大部分集中在C区，一些些分布在B、D，凤毛麟角在AE；评估是相对而言的？
老师：不不不！是绝对的！
我：绝对评分的话，是以全国5岁学生智力学力最高程度为顶？
老师：不不不！按照成年人，比如，成年人完美的中文或完美的算术，那我们就评价他是扩展中 （A）。
我：【再一次目瞪口呆】您的意思是说，小朋友们是不可能被评估为 “扩展中”（A）的？？
老师：对啊。所以你们家长不要失望难过。大家都是探索中、产生中、发展中，大概这个水平。哎呀这个新评估系统，我们也才集中学习了一回。我们也没怎么搞明白呢。
我：不不不，我理解您，我们不失望难过。
至少不是，对娃感到失望难过......
家长会后许久，我都无法从这个令人震撼的解释里走出来。老师是按成年人绝对水平打分这些5岁儿的。也就是说，拿一把刻度为一百的尺，来衡量1、2、3之间的高低大小？？
所以1.1和2.9之间，在这个衡量体系下，就几乎无差别，全沦为同等了。那个最高等级是虚设的、永远用不到的、"逗你玩"......
这保护发展更缓的学生家长的心情的招数，真是，绝了。
成绩单，从此是假大空、开玩笑一样的存在。
这招数更凶险的地方在于：
假如小朋友要转学呢？去其他学校时，假如是竞争较为激烈的地方呢？大家觉得，新学校招生处有耐心听完我详述与解释我A校的评分标准么？怎么可能！人家看到的，只会是：这个娃在BCD区间。完。
再假设我们这已经是初中最后一两年、要升高中了，就、就拎着这样一份成绩报告去敲门？？
这真是有点，为了留住学生继续升读本校，出招不讲武德、太不顾孩子们了。
（到了秋季学期期末时，我们才发现，原来学校早有给孩子们做全国统一的那一类测验；而胖胖的成绩是语文在98百分位，数学在92百分位。为什么，这种报告，不一早提供给家长呢？）
想着反正有全国测验成绩、一个相对客观的标准存在，不影响以后转学、升学的话，那么这学校毕竟是离家最近的，早上的每一分钟对于夜猫子一家人来说都值千金，那就凑合读着吧。
然而，好几位常常约玩伴的同学家长，冬假时纷纷告诉我，他们在申请转校了，说是A校人事动荡、校长要被资方换掉了，他们不太信任将要到来的新领导班子。【事实上，到了今年我们发现，全班大半都不声不响地，撤离了！】
我们看了一下周围，私校申请已经为时有点晚；而我们又错过了去年公立招K那一拨”正式入学”的大潮，现在转公立等于是插班，申请平台要六月才开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过我们一家都是躺得平平的类型，既然此刻反正没啥可做的、没到火烧眉毛的关头呢，不行就在A校再混一年呗。于是择校的事就，丢在一旁了。
转眼春季学期开始，肉肉胖的生日，到来了。
当天，我和达地去班里参加娃的生日庆祝（照例，每个孩子生日那天，家长被邀请去学校参与一节课以内时长的庆祝仪式，这一点上，纽约的私立公立都差不多），一进去，赶上孩子们正在上中文课。我们从教室后门进来，和大家打招呼；很自然地、小朋友们听见了就都转头啊，许多孩子认识我们、友好地挥手。老师敲敲白板厉声道， “不要回头、继续跟着我重复：XXX,，对学校，有爱心！”
我：
啼笑皆非。这是，在教孩子们，“【姓名】对【某人、某事】有爱心”句式；然而，基本的有爱心的体现之一，就是有礼貌、打招呼啊。当我们say hello时，孩子们的反应是非常有爱的。回头、挥手。其实老师这时候完全可以因地制宜立刻教一句，啊， “我们班、对同学的家长，有爱心”；而不是制止孩子们本能的、正常的、友善的反应。
当然我理解老师备了课、有自己的思路和程序。单独看的话，这属于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暂时放下不表。
我给孩子们读《西游记》连环画，大家席地围坐；小朋友们都好感兴趣，争相想爬过来离近一点，看看我手中的绘本时，老师大概是出于帮着我维持课堂纪律（其实，完全不必要，孩子们并没有阻挡、推搡旁人，他们只是想看看悟空，我也会环形地缓慢转圈给每个小朋友瞧见页面的）的心态吧，全程面无表情地、以某种机械录音的腔调念叨着：“某某某，谢谢你的兴趣，请归位”。依次带入不同小朋友名字、重复10遍！ 比答录机还答录机。比念经还念经。给人一种，她完全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仅仅是在照本宣科甚至冷嘲热讽，的感觉。
所以，孩子们也就把这位老师的话当耳旁风一样。能看到，整体课堂纪律比他们班前年Pre-K甚至大前年小班PreSchool时还不如——差不多是同一群娃，按说更小些、三岁恐龙期是更难管的。师长的权威并没有树立起来。
难怪，小朋友们这一年里对于学中文的兴趣，大大下降（中文阅读作业，布置下来，根本没有人做，因为如果你看一眼那篇沉闷干枯至极的文章页面，你也会，立刻睡着）。但这，也并不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接下来，我们把带给孩子们的水果分成小份，小朋友们中文课结束了，要吃肉肉胖的庆生水果啦！这本来是一天里开心而有爱的一个小环节。孩子们都很好，懂事自觉地排起长队洗手——儿童洗手水池就在教室里、很方便。
就在这时，老师突然拦住队伍末尾的四个孩子，喊着"你们干什么？回去坐下！"把他们拉到教室最后坐着。
这四个没有争抢、老老实实排在最后的小朋友，被莫名其妙地喝斥、终止排队、 “罚坐”在一旁。
那几个娃一脸懵，因为真的，什么也没有做错啊。
我过去坐到了他们那一小桌、跟他们玩，默默表示同情支持。
等到终于我们桌被允许去洗手，再回来坐下、分得葡萄时，老师喊 “时间到！停！收拾桌面！”
？！？
也就是说，这四个孩子根本没时间吃我们带来给大家的东西。坐在我边上的一个小朋友对着空气忿忿道：“You gotta be kidding me! This is not fair.（你这是开玩笑呢吧！这不公平。）” ——他说得，很准确啊。而老师根本没顾上聆听孩子的反馈，满脸地“我也不想在这里呆着，只是无奈打个工，快快、进行下一环节”，驱赶孩子们出去站队。我给那几个娃手里各塞了俩葡萄，叫他们别管了、我来收拾我们桌。
有四个孩子，平白无故地、没有得到足够时间时庆生零食加餐。老师对此，毫无反应。同时主持活动的另一位老师，全程也什么都没有说，没有任何弥补同事行为、安慰一下孩子们的行动。
这个事件，是在我心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对我而言，老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爱孩子们。
师资如此的话（不仅仅是面试录取环节的问题，是任何人来旁听一节课就能明显地观察到，老师们是多么地、并不在乎小朋友的感受；所以学校管理层是完全撒把了么？），真是不值得家长去付跟大学学费齐平的价钱。
说到这里，大家不要误会哈，A校聘请的都是名校毕业、至少教育硕士、资质优异、纸面上看完美的老师。但是，文凭是不能替代爱的。孩子是多么敏感的小生物啊！你不爱他/她，他们秒知道。他们也就不会对你敞开耳朵、眼睛、心灵，你教的知识、说的道理，也就形同虚设。
总之，那天之后，我心里替那四个娃难受了很久。
严格可以、罚学生也可以；但是arbitrary随机地、肆意地、事出无因地罚，是我不能接受的。虽然老师这一次不公平以待的、伤害到的、似乎并不是我的孩子，但是见微知著，当孩子们天天生活在权威者不讲逻辑、缺乏爱心，天天被机械而专制地对待时，每一个孩子，都在被损害着。尤其是，同伴、别的娃，被不公平对待了之后，毫无补救、无处上诉，而其他孩子们漠然看着、已习以为常——这个看似平静的aftermath，是更令人恐惧和担忧的。我不想，肉肉胖，成长为一个，觉得 “不公正”是正常的、也没啥大不了、只要老师没欺负我就行了的、这种人。
就算学再多词汇，都补不了人格。
所以，那天之后，回家以后我们就细问孩子她对于本学年老师的看法。肉肉胖很可爱地，一股脑给了我们所有A校老师、从小班幼儿园起、包括音乐体育艺术老师的喜爱度大排名！
【插叙一段令人唏嘘的事：排名极靠前的、她非常喜欢的一位Preschool和一位Pre-K老师，恰恰是唯二曾被家长们联名告状，要求学校换人、换为背景、经验更优异过硬的老师——一位被指自我情绪管理不佳、另一位被指仅仅有公立学校经验 “不了解私校孩子的独特需求”。
我当然一次这种妈妈群联名上疏也没有参与过，相反、填写反馈意见时，告诉过学校我的孩子有多么喜欢她本届的老师——第一位老师是个活生生的人，我能想象她被一群三岁娃围着时左支右绌的可爱样子；然而就算她抓狂着急时，你都能感觉到她是爱着孩子们的。第二位老师则发起过在A校三年期间肉肉胖最喜欢的活动：全班轮流收养（毛绒玩具）熊猫母子！每个周末，换一名小朋友带着熊猫猫回家、照顾、陪玩，写日记，讲述跟大熊猫一起做了些什么、吃了啥，等等。这，才是潜移默化，教孩子们爱上中国文化。我一点都不觉得人家的公立学校工作经验有影响到她的任何一点教学。
很遗憾，两位深深为孩子喜爱的老师却都在压力下被迫离开了A校。所以那天庆生回来，J都气笑了，说，你看，让她们前两年各种snobby各种闹，闹腾到如今，全换成机器人似的老师、开心啦？满意啦？这就能学到中文啦？？娃连个葡萄都吃不上！】
不出意料，那位 “机器人”老师被肉肉胖排到最后一名。虽然，下一届不会是相同的老师，但是，学校管理层不能力挺自己出色的员工，随便就遣走好教师，反而是照本宣科随机惩罚孩子对自己的工作感觉并没有什么热情的人被留用，这个状况，到了下一学年，恐怕也难以改变。
所以，我们三人讨论之后，尤其是肉肉胖得知她的N个同学都将转走后，二月里就决定了，我们也转学吧。
转去哪里呢？
【太长了，下次再跟大家聊，我家的转学过程以及公校体验。】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