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欣
01
近一个月来，父亲卧床，很少再下床走动，只有吃饭时坐起。他那凌乱的发须让人看着甚是憔悴。
昨天，我对父亲说，理理头发中不中?胡子也长了，得推推。
父亲静坐在床边，我用手扶着，怕他往后仰去。有一次没照顾好，父亲“啊”的一声仰倒在床上，动弹不得，眉头紧皱，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
所以现在，父亲总怕再倒下去。常常要家人陪着。
我说理发的时候，父亲不语。不说中，也不说不中。我侧脸观察父亲，他双眼紧闭，头微微低着，像在深思，又像睡着了。
我这样说了两次，得不到答案。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父亲轻易不说话，一说话，就是批我。
有一次，父亲饭后服药。我一边递药一边递开水，父亲服的药片多，我在旁不断递水，有一下跑神儿，看起手机，等我回神看父亲，父亲的手一直伸着，是要开水。
“年轻轻的，干个事恁磨蹭!”父亲一句话批的我大气不敢出。所以，我得见机行事。
但是，父亲不语，也不代表不同意。想想父亲是个爱干净的人，也许考虑体力不支，怕坐不上去。
思虑再三，我准备给父亲理发。
02
中午，扶父亲起来吃饭。父亲只喝了一些羊奶，我又喂他吃了药。再次征求父亲意见。父亲依旧不语。权且是默认吧。
我先给父亲剃须。
我快速拿出电动剃须刀。搁在以前，父亲非常喜欢这款剃须刀，隔段时间就会让它服务。
今年暑假以来，我也不止一次地用它为父亲剃须。
启动电源键，“嗡嗡”声响起，剃须刀头在父亲的嘴唇上下移动，所到之处，胡须就像被割草机割过一般。
但因为年老皮皱，剃过的地方还会有胡须英勇地挺立着，我得用另一只手撑紧父亲嘴唇周围的皮，让它平展，以便实施第二次“斩草除根”计划。
母亲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这个业余水平的服务者用专业的态度在工作。
父亲挺配合。不吭声，闭着眼，既像养神，又像享受着服务。这是对我工作的莫大支持。
很奇怪，我看到父亲的脸上长了一根根稀疏的须，暂且叫它须吧，因为它长的位置尴尬。我不知道叫“须”合适还是叫“发”合适呢。
我把心里的困惑说出来。母亲接了一嘴，笑着说“怪物”。
母亲说，父亲年轻时都叫他“老怪物”。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叫，大概是父亲不苟言笑的缘故。
虽然母亲这样说，但在童年的我眼里，父亲是我极力维护的对象。每次父母吵架顶嘴，我都是站在父亲一边。
看着剃完须后干净的面孔，很有一种成就感。
03
剃了胡须，父亲的脸立马干净许多。
我快速端来水盆，调好温水，洗发精、毛巾准备着。
先给父亲的头发打湿，倒上洗发露，揉开、抹匀，父亲依旧闭着眼睛，不理不睬，我就理解为父亲在享受这种待遇吧。
待两遍的擦洗后，理发正式开始。自今年5月份第一次给父亲理发以来，我也渐渐有了理发的手感。咳!别笑。
我给父亲理的是光头，技术含量较低。
这次，我让理发器在父亲头上游走，所到之处，扫荡一空。每次，我都是理上两遍，确保没有太长的。
奇怪!
我在理的过程中，看到父亲的耳朵上绒绒的毛，比汗毛长，比头发短，看着看着，我想到了《西游记》中还没学习技能的孙悟空，一身绒毛，特别是耳朵也被长长的绒毛覆盖，霎时奇特。
父亲因病痛折磨，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头更显长，耳朵更显尖。
我又看到了父亲的眉，黑!真黑!花白的发与乌黑的眉形成强烈的对比。其中，眉梢处两根2公分长的眉毛弯曲着，又向后伸展去。生机盎然的样子。
听说，长寿的人眉毛比较长，这更增加了我对父亲会长寿的期待。每次看父亲，我都会不由得留意那两根与众不同的眉毛。
整个流程走下来，父亲又回到了清爽的一面。我的成就感也在那一刻瞬间爆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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