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为什么能两次交还"最高权力"

历史   2022-07-22 20:06   广东  

献给原乡生活创立6周年!

自从在5年前,与伟宁一起“研读华盛顿”以来,一直就有一个心愿,就是能动手写写华盛顿与他的弗农山庄(Mount Vernon,也有译为维农山庄或芒特弗农山庄)。(当时研读的成果见:《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建立共同学习的里程碑——评价历史人物华盛顿》)

为什么?!


两个世纪以来的追问:华盛顿为什么能两次和平交还最高权力



乔治·华盛顿(George Washington ,1732—1799),众所周知,在世界历史上的确非同小可,不仅是美国建国之父,领导了北美的独立战争,而且参与了美国宪法的制定,并当选为新生的美利坚共和国第一任总统,他与同时代的杰出战友们一起努力,一下子奠定了美国两百多年以来的秩序和根基,最终影响了世界历史的走向。


更为关键的是,华盛顿在其站立于权力的辉煌与巅峰之时,两次和平的“交权”,第一次是他作为大陆军总司令,在领导北美独立战争胜利后(8年),将最高军事指挥权“交还”大陆会议,解甲归田,愉快地回到自己的弗农山庄(1783年);第二次是他在任职美国总统两届(8年)后,拒绝就任第三任总统,自动从总统高位返回自己的弗农庄园(1796年),不留恋权位,开创了美国总统最多任职两届的先河。


美国何其有幸,在建国之初,就有华盛顿这样的总司令和总统。看来,上帝的确保佑过美国!

而随着两个世纪之后世界历史的风云变幻,在交替进行了各种大革命与所谓独立战争之后,在各种宣称要创造新的人类社会与国家之后,人们越来越发现,北美独立战争与建立美国无疑是华盛顿“丰功伟绩”,但能够两次“自愿而和平交还”最高权力,同样是“丰功伟绩”,而且从更长的历史时间轴来看,后者让华盛顿贡献了更持久的世界历史价值,至今日启示不休。

此时此刻,我们都注意到了弗农山庄与华盛顿的高度关联。

但是追问随之而来,华盛顿为什么能成为这样的“华盛顿”?为什么华盛顿两次和平交出最高权力后,都要急切地回到弗农山庄?难道弗农山庄比美国总统的官邸更有吸引力和魅力?

最终,为什么是弗农山庄?!


另一个华盛顿:弗农山庄的总设计师与建造者



让我们先来看看一些几乎240多年前的通信:

“我希望你能催促兰菲儿和西尔斯[两人为木匠]加快完成餐厅的烟囱(实行方案我最近寄出的一封信中提到过),我希望回家之前房屋的这部分能全部竣工。希望你用粗木板装饰新厨房靠近花园的那端,老厨房也是如此。如果不能,我想按我们新教堂的样子装饰这些角落。水井进展怎样,砌墙了吗?你请好油漆工了吗?”(《1776—美国的诞生》P53页)

“我想,客厅里必须保留原样,不过踢脚板得改一改,这是因为那扇通往新房子的门、壁炉及其朝向。楼上房间的烟囱如果可能的话应该像其他烟囱一样是斜的,但我不愿为此把隔断推倒。新房间的烟囱必须在房间正中央,门和其他一切都要完全协调统一。简单地说,我希望工程能完美进行。”(《1776—美国的诞生》P250页)

你没有看错,这是真实的华盛顿的信件,而且是在北美独立战争进行的如火如荼期间,他写给弗农山庄管家伦德·华盛顿的。



在这些信件中所展现的华盛顿,并不是美国建国史与世界历史中矗立的北美独立战争中坚毅而果敢的将军和总司令,也不是美国制宪会议中威望深重的议会主席,更不是众望所归的美利坚合众国第一任总统,而是一个处处在追求完美、试图掌控一切细节的“家装”设计师和工程管理者。


这是另一个华盛顿,真实的华盛顿,他是弗农山庄的总设计师,既有整体的庄园布局,也有主体建筑设计、景观设计,还有房间的室内设计。这是我所认为的“整家设计师”,能够整体设计与塑造家庭内外的居住环境。而华盛顿也是整体项目的工程管理者与监督者。



专注研究华盛顿的史家们,终于在北美独立战争的总司令与美国建国之父与美利坚合众国总统的历史缝隙中,发现了这样的历史事实:“他没有雇佣任何像样的建筑师,但是他拥有几本参考书,手下也有能工巧匠。他乐于学习装修房子的相关知识,并习惯于事必躬亲。”

而在华盛顿所生活的18世纪,大西洋两岸(欧美)整个家居家装行业的进步,为他能独立施展自己的整体设计抱负创造了条件。

《室内设计演义—1700以来的家居装饰》对此写道:“从18世纪20年代中期开始,图案书如雨后春笋般大量涌现,其目标读者并非建筑师,而是普通家庭,更确切的说是普通住宅的建造者、监管者或工匠。这些书籍的主要目的是确保帕拉第奥式的细节安排得到专业而准确的执行,从而帮助地方建造者掌握一种新的风格……”,最终,“室内装饰专家时代开始走向没落,凭借众多唾手可得的图案书籍,消费者已经能够自行决定复杂的设计。房主的解放由此开始。”

显然,华盛顿充分享受到了这样的“解放”。尽管,华盛顿的教育主要通过家教完成,以至于同为美国开国元勋的托马斯·杰斐逊和约翰·亚当斯由此轻视他所受的教育,但华盛顿相当好学,所学到的是一种动手能力很强的实践教育,这从他能在处理军国大事中还能学习建筑和装修知识就能证明,当然如果当你知道他拥有当时734册之巨的私人藏书,你就明白他为什么能充分享受并利用这种“解放”了。

总之,华盛顿成为自己弗农山庄的总设计师与建造者。



而弗农山庄,17世纪以来本是华盛顿家族的财产,1754年华盛顿获得居住权,1760年获得完全的产权。在1759年,华盛顿与玛莎·丹德里奇·卡斯蒂斯结婚时,华盛顿开始了其“整家设计师”的生涯。

1759年开始,直到1796年华盛顿卸任美国总统,弗农山庄的“整家”工程项目一直在进行之中,无论是北美独立战争,还是就任美国总统期间,弗农山庄管家伦德·华盛顿都能收到“整家设计师”华盛顿事无巨细的来信,指导弗农山庄的装修工程,而这一切与华盛顿处理军国大事和谐地并行在一起,而且能够天衣无缝地转换。这也是华盛顿的独特之处。



经过30多年的不断建设,弗农山庄,终由一个田园中的四间农舍(1698年是两间,1735是四间),蜕变为坐落于波托马克河旁的一座“帕拉第奥式”的宅邸。

所谓的“帕拉第奥式”是当时—18世纪大西洋两岸(英美)主流的建筑与装饰风格,被视为盎格鲁—撒克逊民族的正统,以区别于当时法国及其影响的欧洲大陆过度渲染和光鲜的所谓“巴洛克”与“洛可可”风格。

这种在美国也被称之为“殖民地风格”的建筑与装饰样式,源自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建筑师安德烈亚·帕拉第奥(15081580)。在其大作《建筑四书》中,帕拉第奥宣称,“所有建筑的每一个组成部分,均受到一套最高比例原则所支配,而这套原则就来自人体比例,从根本上说,即源自于上帝”。而为了将这些人体比例转换到一个立面图或一个房间的层面上,帕拉第奥以罗马尺(1214英寸之间)建立了一个标准的模板,并将其应用于每一个建筑元素中。而帕拉迪奥的建筑思想其源头是古罗马建筑师马尔库斯·维特鲁威·波利奥,他从自然的完美中探索,发现,一切建筑,不论室内室外,均要遵循三个基本原则:实用、牢固和美观。


由此,你可以想到在波托马克河与纵横交错的田园中,会兴起一个怎样的宅邸:它没有豪华与矫饰,简洁朴素,却饱含古典的味道,有完美均衡的比例,但又实用而美观,这与正生机勃勃兴起的北美精神匹配,也是房子主人的写照。

“总设计师”华盛顿显然抓住了这样的精髓,并落实到弗农山庄的打造中。其中也包含帕拉迪奥风格的另外三个要点:朴素简洁的造型,明亮色调的应用以及公共空间与私人空间的清晰规划。

当你认真阅读《室内设计演义》对于三个世纪前“帕拉迪奥风格”(或殖民地风格)的大篇幅解读时,你仿佛能体会到华盛顿在处理军国大事之间,对此学习和落实所投入的心血,关键还是热爱,否则,如此繁琐与复杂的装修与装修管理,如何能在领导北美独立战争与任职总统间完成呢?!说实话,就是在当代,一个普通的家庭即使委托机构去装修自家的房子,都感觉要“脱一层皮的”。

总之,弗农山庄的重新设计与建造完成,是华盛顿的又一个人生里程碑。能够亲手打造自己的“家园”,其在私人生活所获得的成就感,可能并不亚于领导北美独立战争的胜利与就任美国第一任总统。



由此,弗农山庄,这个坐落于波托马克河的庄园,成为了华盛顿的“家园”,每一次交出权力(总司令和总统),华盛顿都会由衷地“回家”,回归自己的田园生活,变身为一个精于农业和农庄经营管理的“绅士”,并且与夫人和孩子们其乐融融的生活。而这个“家”,又是自己亲自设计与执行落实的“家”,其中所倾注得对生活的热爱与心血,其中所获得的心灵与肉体的满足,可谓是一种不可改变的“归宿”。

“这座庄园,还有住在这里的一家人,在当时对于华盛顿来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最初和最终,它们影响着华盛顿的思想,给他的抱负带来目标”,也影响着他在人生中所做的重大选择。

由此,我们不仅深度思考,如果没有弗农山庄这个“家园”,华盛顿会不会这么热切于从首都总统的位置上脱身,回归于一种自由自在的田园生活?!无论如何,弗农山庄这个“家园”,对于华盛顿的人生与选择是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地方。


“家园”之美,生活之美

现在,让我们重返历史的现场,去看看“整家设计师”华盛顿的作品——弗农山庄。

坐落于波托马克河的弗农山庄,占地辽阔,从它的陡坡上可以眺望到河流干道,巨型船只在那里抛锚停泊。可谓,天地辽远,大河与田园交汇,一派生机勃勃的气象。



史家保罗·约翰逊简要勾勒过华盛顿所设计的弗农山庄:在整个布局上,弗农山庄拥有18间主屋,14栋附属建筑,包括一个没有修建在大宅内的厨房。大宅的屋顶是八角穹顶。而大宅的四周是由华盛顿亲自设计布置的传统式花园,篱笆围着一个菜园,烟熏室一间,暖房若干,还有至少一块用来打保龄球的草坪供嘉宾餐后进行“高雅的比赛”。显然,这是一个集居住、休息、待客、娱乐为一体,功能相当齐备的庄园。


弗农山庄的主楼有两层半高,设计师华盛顿特别加高了房子,其目的是可以从房间远眺窗外波托马克河的美景。


为了增加整个建筑的庄严气势,设计师华盛顿又在房子外面建造了气势不凡的柱廊和门廊,并将其与两侧的耳房连接起来。而为了彰显风格和质感,房屋的米白色外壁与殖民地风格的赭色厚木瓦屋顶,棕褐色的门和青绿色的百叶窗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他为房屋设计了护墙板,用的是黄松木墙板和带纹路的花岗岩,再粉刷数层白漆混沙子的涂料,保持了石材坚硬的质感。


而室内空间的布局与布置,忠实呈现了“帕拉迪奥式”风格的特点。

首先,公共空间与私人空间布局清晰分明。

在一楼有占地广阔的门厅和大宴会厅,旁边是书房。而从书房,经由一个隐蔽的楼梯就可以到达二楼的主卧,而书房也与私人小餐厅比邻而居。

其次,完美和谐的比例与明亮色调共同应用。


一楼的宴会厅可谓是一个空间代表。巨大而对称的窗户让整个空间通透明亮,有一种非凡的大气,它与艾绿色的墙面、图案精美的灰泥顶棚、精雕细刻的壁炉,还有镀金画框的风景画、人物画、花瓶形的靠背座椅,相互呼应,形成一种少有的庄重感。这与华盛顿和玛莎夫妇喜欢在家社交待客的生活匹配。据说,从1768年到1775年,他们曾经邀请过两千多人共进晚餐。




而私人小餐厅,却是华盛顿的最爱,他是从亚伯罕姆·斯万的《英国建筑师》里选取了方案,雇佣了两个能工巧匠按照书里的策划方案施工。这个空间的用色相当大胆,墙面和护墙板都刷成了悦人眼目的青葱绿。而小餐厅完工后,华盛顿又借鉴了当时弗吉尼亚总督博特图尔之威廉斯堡公馆的陈设,并学习其中的礼宾之道。




西客厅以蓝色为主调,是当时正在普及到室内装饰中的普鲁士蓝,整体风格与餐厅类似,古朴的印花地毯与深色木质家具相互呼应,而墙上挂满了家庭成员的画像,又有一种不同的家庭气质。


娱乐休闲室,放置着一架古旧的钢琴,是华盛顿的孙女购买的,一直保持至今。



而书房“未经许可”,不得入内,享有绝对的隐私。这里是华盛顿阅读与处理公务的空间,也是自己的私人图书馆。书房里摆着一把扇形温莎椅,一把办公摇椅,都是由纽约托马斯·伯灵于1790年制作的,最晚加入的是一张由费城的约翰·埃特金所造的办公桌。相比其他空间活泼生动的色彩,书房自然原木色调更显得沉着稳重。



二楼的空间,主要是卧室。即使面对240多年前的卧室,我们也能感受到一种舒适的私人空间。其核心是多种色彩和花纹的印花棉布床帐、被套与木质地板和条纹地毯的呼应,所营造的舒适睡眠的氛围。而在约翰·凯伊于1733年发明飞梭织布机的时代,能安享到这样的舒适,已并不显得奢侈。





“优美绝伦的风景,庄严华贵的建筑外观,以及精心规划的舒适性,广袤无垠的农场和领地,这一切共同组成了美国大陆上最令人向往也是经营最好的庄园。”

这里是华盛顿和玛莎共同创造的“小伊甸园”。

在这里,华盛顿夫妇一家沉醉在田园与乡绅生活之中,尽享生活之美。



另一个华盛顿:弗农农场的高明经营与改良者


也只有在弗农山庄这个“家园”,华盛顿才能写下如此近乎诗篇的文字:

“我认为与世人相比,农夫的生活最需要具备明察秋毫之力,何其高贵,何其悦心,佐之精明的管理,势必有利可图。观植物破土而出,于悉心照料之下,茁壮生长,惠赐劳动者以累累硕果,这使静思之心充满各种思绪,唯有意会,难以辞达。农业之事,我知之俞深,乐之俞甚。此等莫大满足感,于单纯而有益之追求中,我几乎无处可求。”

他总结到;“坚贞的心灵思考着改良土地收成之事,的确可以获得满足和乐趣。”(改良,是一个华盛顿所喜爱的典型词汇,他不幻想乌托邦,也不喜欢暴力革命,仅仅是做一些改变从而达到最好。)

的确,弗农山庄,是一个“小伊甸园”般的庄园,但它也是一个北美的农场。换句话说,令人沉醉的田园生活背后,需要务实而高明的经营与管理去做支撑。

在这里,还有另一个华盛顿,他不仅是弗农山庄的总设计师,也是弗农农场的高明经营和管理者,一个醉心于农业改良的乡绅。

限于文章的篇幅,我不能再展开叙述作为一个农业改良者,作为一个高明的农场经营和管理者,华盛顿所建立的又一个人生里程碑,但注意到弗农山庄经营管理事务的史家保罗·约翰逊还是做出了公正的评价:“如果华盛顿不是两次被征召为公众服务,而且每一次都长达8年之久,如果他可以将自己的人生用在耕耘和扩张土地的话,那么他极有可能成为美洲殖民地最富有远见和成就的农场主之一。”

而华盛顿就任美国总统期间的通信也再次佐证了这一独特之处。

专注于美国建国研究的史家约瑟夫·J·埃利斯注意到:“篇幅最长的那些信大部分和公务没有关系,而是有关弗农庄园的事务。”

“即使是在卷入对法外交谈判期间,或是在和汉密尔顿争辩财政政策期间,华盛顿也会抽空给庄园管家发布各种细致入微的指示,诸如犁地、除草、除虫、翻耕土地的计划,以及何时开始准备冰屋,不同的外籍劳工和奴隶有何不同的性格与劳动习惯,收获季节如何配给食物和朗姆酒。”



“人们可以看到,写信人有一个永不放弃的执着愿望,即做一个勤勉的乡绅,讨论一架新型脱粒机的优点比讨论《杰伊条约》的错综复杂更让他兴奋不已。”

最终,约瑟夫·J·埃利斯做出判断:“我们还可以认为,弗农山庄的通信让华盛顿得以在这个日益冲突、几乎完全反对任何控制的政治世界里保留了一片自我控制的空间。”

“然而,最终、最有说服力的解释是,华盛顿的灵魂,或者他个性深处的最后一个角落,从未真正踏入过纽约以及后来的费城,而是一直留在了弗农山庄……因为,那里是他唯一可以摆脱公共角色,做回自己的地方。”

而这个“自己”,就是在美国历史与世界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另一个华盛顿——弗农山庄的总设计师、建造者、经营者和醉心于农业改良的乡绅。

由此,“在美国总统的历史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华盛顿更希望避免担任这个职位”,而“在无情的公务榨干了他最后的宁静时光,华盛顿那重复了无数遍、希望退职回到无花果与葡萄藤下的田园念头,它完全是真实的。”

至此,我们开篇提出的所有追问,基本上水落石出。


另一个华盛顿对世界历史的价值与启示


史家戴维·麦卡洛,在创作《1776—美国的诞生》时,追寻华盛顿的故居弗农山庄,由此领悟到:这是“华盛顿未写的自传”。

而本篇就是在世界历史中简要地补上了华盛顿这部未写的自传。在这部自传中,华盛顿这个角色是弗农山庄的总设计师与建造者、经营者和醉心于改良农业的乡绅,也是自己所创造的田园生活之美的享受者,而弗农山庄这个“家园”则成为其人生的原点与支点。

正因为如此,在世界历史的宏大叙事中“封神”的那个华盛顿——美国的建国之父和第一任总统,能够在为国服务,登临权力的最高峰巅之后,两次自愿“交还最高权力”,返回到自己的人生原点。他幸运的拥有这样的一个原点和支点,能够去平衡自己,不必将人生所有的希望与能量倾注在权力的获取与拥有(占有)中,自然在“面对权力”时,能够“驯服权力、引导权力、使用权力”,而不是被权力所驯服、所腐化、所控制、所异化!

总之,华盛顿返回弗农山庄,自然如自然界的开花结果,而对于世界历史却是“石破天惊”。



这不仅是因为他的告别,最终成就了自己,“华盛顿最终成为了华盛顿”,也再次成就了新生的美国,在他身后,美国方兴未艾,走向其命定的前程。而他在世界历史上,开创了伟大的“功成身退”的先例与道路,在这里,“最高权力”的拥有和使用,是有时限的,无论其源自多么伟大的原由,洞察到这样的天道,并从容的与权力告别,本身就能创造历史,反之,就会落入权力的陷阱,为权力所驯服和异化,无论以多么伟大的名义,不仅不可能创造历史,反而会带来前所未有的灾祸。对此,世界历史也一再证明,很多时候,伟大与庸俗并无不同。

而在华盛顿所身在的18世纪,如此的华盛顿与美国,本身就是世界历史的“新物种”。人类历史还笼罩在专制君主与君主制的统治中,无论是以国王的名义,还是皇帝、苏丹、沙皇等等头衔,都崇尚绝对的权力,希望占有最高权力,直到死神降临。


正如,大清帝国的乾隆皇帝(17111799)与华盛顿几乎是同时代的统治者,从1735年接任皇帝位,直到1796年所谓“还政”接班人嘉庆帝,巧合的是华盛顿正好离任总统,回归弗农山庄,但乾隆又做了3年“太上皇”,直到1799年“驾崩”。他执掌最高权力整整64年,干了8个华盛顿的总统任期。但在这位“十全老人”身后,所谓的“康乾盛世”迅速终结,大清王朝走向不可避免的衰落。



而在华盛顿之前,即使在争取君主立宪制的英国,1645年指挥“新模范军”击败查理二世国王军队的克伦威尔(15991658),最终变成了历行军事独裁的“护国公”。而1658年在其去世后,自己幼小的儿子根本不能支撑危局,斯图亚特王朝在英国“复辟”。


而就在华盛顿身后不久,在疾风暴雨的法国大革命之后,拿破仑(17691821)跃上世界历史舞台,但这位当时众望所归的“法国第一执政”,最终并没有“去缔造一个可以成为欧洲和全世界的灯塔和鼓舞者的近代国家”(H.G.韦尔斯语),反而加冕为法兰西帝国的皇帝(模仿中古法兰克查理曼大帝),将法国大革命所具有的现代价值,蜕变为欧洲君主专制国家之间的争霸战。其后,法国在世界历史中,漫长的居于二流国家的命运。



随后在1920世纪的拉美与亚非殖民地独立解放运动中,相当多的总司令和建国之父,在时间与权力的侵蚀下,背离了自己的初衷,演变为事实的“独裁者”,无论以多么崇高的名义和什么头衔。他们建立的国家只是由前“殖民地”变换为“第三世界”。

绝对权力对世界历史的侵蚀与改变,并没有停止。即使在21世纪的当代,诸如普京等不少国家的所谓“强人”,依旧将长时间的拥有或占有“最高权力”作为追求的目标,为此借用了不少与国家和民族匹配的“伟大的理由”,如此历史似曾相识,历史的规律会告诉那些为“大帝”高声欢呼的人们,最终会获得什么样的结果。



不再多言,还是回到1799年。

就在漫长“执政”64年(还做了3年太上皇)的乾隆皇帝最终驾崩,彻底退出历史舞台时,巧合的是也在这年的12月,退休回弗农山庄的华盛顿因为冒着风雪巡视而染病,在1214日去世。4天后,他被家人下葬到弗农山庄的家族墓地,没有多大的陵墓,没有国葬,没有“水晶棺”,没有某人为国家接班人等等的国事遗嘱,没有围绕此进行的权力争斗……只有波托马克河的涛声与弗农田园的自由的风长伴。



这是一个弗农山庄建造者最好的归宿。

一切交由后人评价,一切交由历史评判。



参考资料:

1、【英】保罗·约翰逊著《乔治华盛顿传》,译林出版社2014年版。

2、【美】约瑟夫·J·埃利斯著《华盛顿传》,中信出版社2017年版。

3、【美】华盛顿·欧文著《华盛顿传》,长江文艺出版社2016版。

4、【美】戴维·麦卡洛著《1776—美国的诞生》,商务印书馆2015年版。

5、【美】约瑟夫·J·埃利斯著《那一代—可敬的开国元勋》,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

6、袁伟宁著《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我写的华盛顿》,2017年。

7、【英】H.G.韦尔斯著《世界史纲》(下),译林出版社2015年版。

8、【英】史蒂文·帕里西恩著《室内设计演义—1700年以来的家居装饰》,电子工业出版社2012年版。

9、《美国第一任总统故居—弗农山庄》,公号软装之美,2019年。



正在发生的世界历史
有真相有信仰的历史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