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惠爱医院(脑科医院)是广州之近代史圣地,纪念意义无价,亦铭记世界医学神圣良知。
——2010年广州惠爱医院(脑科医院)院长
当5月末的暴雨再度降临广州时,是时候,对于自己两个多月来,在南方的天空下,不断重返历史发生的现场,追寻与见证先驱医疗传教士嘉约翰、赖马西、富马利们一个多世纪前的脚踪,做一点小结了。
开创广州现代医院、医学与医疗文明的四个先驱医疗传教士伯驾、嘉约翰、赖马西、富马利,本文作者制图
我没有想到自己一下子能走得这么远。
3月15日上午,当我穿过广州多宝路的时敏桥,重返历史发生的现场——柔济医院(既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追寻125年前女传教士富马利所开创先驱事业时,自此开始见证先驱医疗传教士在广州百年脚踪的行程。
时敏桥,图文本文作者
3月15日下午就抵达博济医院(既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而在3月31日上午抵达惠爱医院(既广州脑科医院、广州医科大学附属脑科医院),3月31日下午抵达嘉园——嘉约翰墓地,4月23日暴雨后的下午抵达明心书院旧址、再抵达惠爱医院,最终再次抵达博济医院,而在5月10日上午再度重返明心书院遗址。
从时敏桥远望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图文本文作者
由此,一个简要而新的历史脉络彰显了出来,这就是在一个多世纪前,来华先驱医疗传教士,将福音信仰与现代医院和医疗文明带入广州,在此沉淀积累,最终将福音信仰与现代医疗文明传遍中华大地,而在主流历史中这脉络甚少见到或被遮蔽,然而这些真实的脚踪揭示了历史的真相,而重回历史现场的追寻与见证,则再次确认了其不可更改、不可磨灭的历史事实。
远望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图文本文作者
由此,奋而提笔写作九篇,去发现、还原与复活这些先驱者真实的脚踪:《发现柔济—125年前,女传教士富马利,开创引领中国妇女进入现代医疗文明的先驱事业》、《复活柔济—追寻125年前女传教士富马利开创的先驱医疗事业,见证与复活信仰的真》、《发现嘉约翰(上)—开创中国第一家现代医院、医学院的先驱医疗传教士》、《发现嘉约翰(下)—开创中国第一家疯人病院的先驱传教士,鞠躬尽瘁》、《见证嘉园—10年前,广州终于为先驱传教士嘉约翰重建了墓地,重塑墓碑》、《废墟中的纪念—142年前为中国妇女儿童奉献医疗服务的先驱女传教士赖马西》、《废墟中的“明心”—为133年前开创中国盲童教育先河的先驱女传教士赖马西而歌》、《重返“惠爱”——广州为先驱传教士嘉约翰树立了一座不为人知的雕像》、《见证“明心”——她133年前给广州盲童以光明,133年后广州不能还她以废墟》。
广州医科大学附属脑科医院门诊大楼,图文本文作者
而当我重返历史的现场,当我在巨变的现代中国城市中追寻先驱医疗传教士残存的痕迹时,我能够清晰感到一种搏斗,一种要将真实历史遮盖、磨灭和毁灭的力量和人心,与一种要永久记忆、纪念和传扬的力量和人心,进行着无声地、持续地搏斗。
这搏斗根源于人们对这些先驱者所作所为及其历史价值的认识,由此塑造了现在,最终也会影响未来。
这恰恰就是我要在两个多月的历史追寻小结中,要加以揭示的事实与真相,由是,再次提笔而作。
复活“惠爱、柔济、博济”之名——医院主动的追寻与追求
当我自3月15日开始重返柔济、博济与惠爱的行程时,我发现自2010年代开始起,广州这些继承博济、惠爱、柔济历史的医院,开启了自身追溯其根、追寻其起源的行动。
一个重大的表现就是“复活”其历史的“名字”。
最早行动的是中山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在2010年恢复其“孙逸仙纪念医院”历史之名,成为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从起源上追溯到1935年博济医院与夏葛医学院合并成为岭南大学孙逸仙博士纪念医学院及其附属医院的历史,距离其最早的源头——博济医院(1835年创立),尚有距离。
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之名,图文本文作者
接着就是2014年,广州脑科医院,既广州医科大学附属脑科医院,恢复其“惠爱医院”(1898年创立)的历史之名。
广州脑科医院大楼前之精诚惠爱的巨石,图文本文作者
广州脑科医院复活惠爱医院之名,图文本文作者
随后是在2015年,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恢复其“柔济医院”(1899年创立)的历史之名,并在其《发现·柔济》一书的序言中,宣告这一行动是“复活柔济医院的盛名”,是对“医院百年文化传统的敬礼”。
广医三院大门口镌刻柔济医院巨石,图文本文作者
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的宣告并非虚夸,在近两百多年来的中国现代文明演进史上,博济医院、柔济医院、惠爱医院的名字,可谓是鼎鼎大名,都是开创中国现代医疗、医学历史先河的独一无二的角色,更不要说其在当时所拯救的病患心目中那种崇高的地位。
然而,博济何义?惠爱何义?柔济何义?
在先驱医疗传教士嘉约翰、富马利等开创博济医院、惠爱医院、柔济医院之时,他们都依据当时来华先驱传教士的传统,都是将先驱者们所信仰的耶稣基督福音救世之道与中国文化中源远流长的救死扶伤的济世之道结合而命名,其名不仅彰显其“大道”,而且由于融汇和融通了两种文化的精妙,其名能够深入中国人的心灵与精神,并以寓意精妙的中文名字冠名,可谓是中西合璧的杰作。
百年博济医院老照片,来自网络
“博济”的意义就是“广施善行”,也可谓是博爱济世之道。以此来命名中国第一家现代医院可谓精辟。
一个“济”字极其精妙,将福音信仰拯救世人之道,与医道救世之道,合而为一,所以,在先驱传教士开创的中国最早医院中,有博济,有道济,有柔济......皆怀济世之道。
而“柔济医院”最早之名是道济。
“道济”一词也可谓名符其实。这些前仆后继的传教士们,传扬福音信仰之道,以医济世,拯救中国苦难中的妇女儿童、造福严重缺乏现代医疗文明的中国人。而这“道”,不仅是医道,以医济世的道,更是福音信仰之道,是耶稣基督拯救世人之道,先驱女传教士富马利她们就是为此呼召的使命而来中国奉献的。
柔济医院老照片,来自《发现·柔济》
但“柔济”这个词更为传神,“柔”是柔心、柔性与柔软,对应了女性,对应了妇女和儿童,对应了女传教士、女医生、女护士,但正是这些柔性的力量、女性的力量,不仅让柔济医院成为最早救治妇女和儿童患者的殿堂之一,也成为当时拯救和解放当时被压制和伤害的中国妇女的殿堂,开一个大历史时代的风气之先。以此命名中国最早的妇女儿童医院,可谓是独树一帜,深晓大义。
惠爱医癫院老照片,来自网络
而“惠爱”之义,就是仁爱与仁爱的爱护,也是一种宽容、无差别与温暖、温柔的爱护,以此命名中国第一家疯人病院可谓深得其精髓,实至名归。
这些医院为什么在2010年代起,开始主动追寻与“复活”其历史的“盛名”?
没有专门的论著去分析这样的现象,但在更名60多年后的“复活盛名”,其意义是重大的。
这些追寻与复活是值得肯定的,因为它彰显了这些医院没有忘记其起源之根,这不仅是对历史的尊重,也是对历史价值的主动传承与发扬。
这些追寻与复活是值得赞许的,因为它彰显了一种广州医学、医疗届对于先驱者们所开创历史的共识,这种共识显然已经摆脱了曾经在一个特定时期对于来华先驱传教士历史的否定与遮蔽,而且在“复活”其名其史中有一种荣光。
总之,这些满怀信仰之道、医道、人道的历史名字,将这些医院从一种“第几第几”医院仿佛如工厂或门牌的机械化、数字化的命名文化中拯救出来,再次回归到一种中西文化交瘁的生命状态中,回归到曾经彪炳史册与人心的历史“大名”之中,回归到一种先驱者们所开创的精神追求中,真可谓是其名其道都具备了。
复活“惠爱、柔济、博济”历史——医院遗址与院史馆的纪念
与复活“博济、惠爱、柔济”之名,相伴随的就是要追寻与梳理其历史,依托医院残存的先驱医疗传教士所遗留的历史遗迹,这些医院都建立了自己独特的院史馆,用心良苦。
令人印象特别深刻的是柔济医院的林护堂。
当我在3月15日上午重返柔济医院(既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的历史现场时,就与柔济医院的旧址——已伫立87年的林护堂相遇。先驱者富马利的事业再次以一座中国古典气息的老建筑被保存、被纪念、被彰显在这里。
柔济医院旧址—林护堂,图文本文作者
然而,作为125年柔济医院历史最重要的遗迹,林护堂不仅是柔济医院的历史遗迹,而且作为医院生殖医疗中心是一个工作繁忙的医务重地,更是一个开放的百年柔济历史的展览馆。
现为柔济医院生殖医学中心的林护堂的门诊大厅,图文本文作者
当我从大门口,一跨入林护堂的门诊大厅,我就与富马利这位伟大的先驱相遇了。在林护堂红砖墙壁上,高高悬挂着富马利的大照片。
林护堂大厅高悬的创始人富马利照片,图文本文作者
先驱者和创始者们没有被遗忘,而是以大幅的历史照片彰显。这是震撼与感动的一刻。
而在3月15日当我在林护堂人流川息的门诊大厅,凝望富马利、夏马大、何辅民、王怀乐、梁毅文五人的历史照片时,夏葛医院、柔济医院、端拿护士学校的百年历史已经定格在这一刻。
先驱医疗女传教士富马利图片,来自网络
而当我随着人流,自一楼的门诊大厅向各个科室前进时,我发现,周围的墙壁与廊柱上都悬挂着一幅幅装裱在框架中的历史老照片,将夏葛医学院、柔济医院和端拿护士学校的百年历史更加细节化的展示,而这些照片多达几十幅。任何来林护堂的人们,不管是求医者,还是路过者,只要感兴趣,都能走近这些老照片,阅读这些老照片,从而走进柔济医院百年的历史。
林护堂一楼大厅的历史老照片,本文作者制图
我从来没有想到,富马利所创办的先驱事业,竟然这样的一种方式见证和展现在公众面前,见证和展现在无数来来往往的病患面前,先驱者的历史复活了,夏葛医学院、柔济医院与端拿护校的历史复活了,而且就在历史的现场与当下医治病患的现场打通了。(见《复活柔济—追寻125年前女传教士富马利开创的先驱医疗事业,见证与复活信仰的真》)
而就在林护堂楼顶平台,我意外在红砖墙与琉璃瓦之间看到一个“雕刻”的符号:这是一个“十字架”,一个在绿色琉璃瓦上雕刻的“十字架”,他静静伫立在那里,彰显在那里,已经87年了!
林护堂楼顶琉璃瓦雕刻的“十字架”,图文本文作者
这就是柔济医院独特的林护堂,他完全见证与彰显了125年柔济医院的历史与现在,彰显了那呼召先驱者富马利们远渡重洋来广州开创中国现代医疗文明使命之源头。
而在芳村明心路36号广州脑科医院(广州医科大学附属脑科医院)的最尽头,有一座惠爱楼,这就是先驱医疗传教士嘉约翰1898年开创之惠爱医院的起源之地。
惠爱楼——广州惠爱医院遗址,图文本文作者
这是一座简朴的南国二层小楼,就伫立在那里,126年前中国第一家疯人病医院——惠爱医癫院的历史就在此彰显了。
当我在4月23日下午重返惠爱医院时,上帝保佑,在有心人的帮助下,我终于得以进入惠爱医院院史馆,亲睹先驱者嘉约翰创立中国第一家疯人病院——广州惠爱医癫院的历史图片。
惠爱医院院史馆,图文本文作者
这是一个很小的惠爱历史纪念馆,对比于柔济医院林护堂与博济医院(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的院史馆),还有更大的提升空间。
但令人震撼的是我在惠爱医院办公楼前见证到先驱者嘉约翰的雕像,这应该广州唯一一座为嘉约翰所树立的雕像,可能在中国也是唯一一座,但几乎不为人所知,让人在震撼中不由赞叹。(见《重返“惠爱”——广州为先驱传教士嘉约翰树立了一座不为人知的雕像》)
惠爱医院为先驱医疗传教士嘉约翰塑像,图文本文作者
应该说,惠爱医院是怀着极其真诚的用心与勇气,去为先驱者嘉约翰塑像的,由此爆发的能量,由此对于先驱者纪念历史的改变,是创造性的,我将在下一节中专述。
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之博济医院门楼遗址,图文本文作者
现在看来,对比百年柔济医院、惠爱医院,已历189年历史的博济医院遗留的历史建筑最多,不仅有罗马柱支撑的凯旋门式的门楼,有“孙逸仙博士开始学医及革命运动策源地”方尖碑式的纪念碑,更有岭南医学院(民国时代著名的基督教大学——岭南大学医学院)所在的博济楼(前座与后座),还有哥利支堂(纪念哥利支医生的福音堂),以及西式骑楼建筑的光楼。
沿江西路107号博济医院旧址,图文本文作者
当我在3月15日抵达博济医院旧址,身处在这样一群满怀西式古典气息的建筑群中追寻中国第一家现代医院的遗迹时,博济医院189年的历史就无法遮蔽地彰显了。
博济医院之博济楼历史建筑,图文本文作者
身处一个医疗业务繁忙的中心,如同柔济医院的林护堂,当博济医院的历史遗迹博济楼(前、后座)与哥利支堂依旧是当前的医务重地时,穿过巨大罗马柱走廊的成千上万来来往往的病患们,依旧能在这历史遗迹中体会到百年博济的历史遗韵,只是没有林护堂开放的百年医院历史展览。
通向博济楼后座的门廊,图文本文作者
博济医院之哥利支教堂历史建筑,图文本文作者
然而就在博济楼里,有一处博济医院的独特院史馆。
应该说,对比柔济、惠爱医院的院史馆,这是一个体量更大、更为专业的医院历史博物馆,而且由研究博济医院百年历史的专业专职人士主理。
百年博济医院之院史馆,图文本文作者
当我在4月23日下午重返博济医院时,在有心人的帮助下,我拜访了博济医院(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院史馆。
这里不仅彰显了189年博医医院的历史,而且对博济医院的起源与伯驾、嘉约翰、富赖马西、富马利等先驱者们的脚踪做了历史时间轴的梳理,并加以历史记录、图片、图书与实物的佐证。
博济院史馆对于博济医院历史渊源的时间轴,图文本文作者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里的院史馆应用前沿的数字技术去储存与演示博济医院的最早开创者伯驾医生所做的手术图片。这些图片本来是当时钦佩伯驾的中国画家关乔昌(又名琳呱)所绘制的肿瘤手术画作,藏于美国耶鲁大学医学院图书馆,如今在博济医院院史馆“复活”。
院史馆对于先驱医疗传教士伯驾1835年收治病例的统计图,图文本文作者
这完全是一个小型历史博物馆的手法与气派,值得赞许。
更为可贵的是,博济医院的院史馆不仅着眼于博济医院的历史起源与发展脉络梳理,更将其置身于在广州的积累,最终向整个中国传播的历史脉络。
这就是我一再于先驱医疗传教士见证中所要打开的中国大历史视野:这就是在一个多世纪前,来华先驱医疗传教士,将福音信仰与现代医院和医疗文明带入广州,在此沉淀积累,最终将福音信仰与现代医疗文明传遍中华大地。
院史馆对于先驱医疗传教士脚踪的路线图,图文本文作者
一个简要而新的历史脉络在博济医院院史馆再次彰显了出来,这是不可更改、不可磨灭的中国信史。
重建墓地,重塑墓碑,塑造雕像——广州纪念先驱嘉约翰的见识、勇气与光荣
真正让复活博济、柔济、惠爱医院的历史,从所在医院的医院自己的纪念行动上升到广州整个城市的纪念行动,是2014年对于先驱医疗传教士嘉约翰墓地的重建。
这是一个分水岭式的演进。
先驱医疗传教士嘉约翰图,来自网络
先驱医疗传教士嘉约翰(John Glasgow Kerr,1824—1901),其对于中国现代医疗文明具有开创性的贡献,不要说开创中国第一家现代医院、医学院——博济医院、医学堂,开创中国第一家疯人病院——惠爱医癫院,即使对于广州后来演变的整个现代医疗、医学系统,也可谓具有开创与培育之功,更不要说其在执掌博济医院44年间医治的数十万病患,可谓是功勋卓著,德高望重,而其在70多岁高龄为了救治中国疯人病患者,于艰难困苦中怀抱使命开创惠爱医院,最终1901年病逝而葬于其服务奉献47年的广州,可谓是鞠躬尽瘁。
广州基督教公墓,图文本文作者
但在中国巨变的近现代史中,先驱者嘉约翰的墓地随后也遭遇了巨大的变故。在一个特殊的年代,其墓碑被破碎,其所葬之墓地被迁入大窝岭广州基督教公墓之中,简陋而寂然地沉睡了近60多年,在无情的历史风雨中被遗忘。
直到2014年,一批广州的有识之士,应运而生,他们重新发现了先驱者嘉约翰与广州近现代史的关联价值,他们尊重历史,他们满怀良知与勇气,从简陋寂然的墓地中再次与嘉约翰相遇,他们汇集广州民间与政府的力量,最终为嘉约翰重建墓地,重塑墓碑,建成嘉园——嘉约翰纪念公园。
嘉园——嘉约翰墓地纪念公元,图文本文作者
这批广州的有识之士,来自学界,来自医院医疗界,来自基督教界,来自政协代表与参事,联合而行动,最终获得广州政府的肯定与赞许,由广州基督教两会与广州脑科医院(即嘉约翰所创办的惠爱医院),共同重修嘉约翰在黄庄基督教公墓的墓地,重塑嘉约翰墓碑,建成嘉园,并在2014年11月29日上午10时,为嘉约翰与其家人遗骸举办了庄严而肃穆的落土礼。(见《见证嘉园—10年前,广州终于为先驱传教士嘉约翰重建了墓地,重塑墓碑》)
这是一个光照千秋的义举,不仅对嘉约翰,也是对广州自己。
因为,广州再一次恢复了自己对先驱医疗传教士历史的尊重,恢复了良知,为一位先驱者恢复了其历史价值与尊严,恢复了他本来就应有的荣耀。
先驱者嘉约翰的英文墓碑,图文本文作者
而对于广州这座城市,重建嘉约翰墓地的机会,就是其重新认识近两百年来先驱传教士抵达广州,将福音信仰与现代文明带入中国历史价值的机会,也是其在这样的历史坐标与历史脉络中,重新塑造自己城市的机会。
真心希望,广州这座城市珍惜这样的机缘。
而在2014年重建嘉约翰墓地的进程中,惠爱医院(既广州脑科医院)的力量一点点彰显了出来。
先驱者嘉约翰的中文墓碑,图文本文作者
作为先驱者嘉约翰在生命最后时光所开创的中国第一家疯人病医院的继承者,惠爱医院不仅参与了2014年嘉约翰墓地重建的政协提案,而且与广州基督教会一起承办了嘉约翰墓地的重建落地,而就在2014年广州脑科医院复活了“惠爱医院”的盛名。
也是在2014年,惠爱医院为先驱者嘉约翰塑造了广州乃至中国唯一的嘉约翰纪念雕像,伫立在惠爱医院办公楼的草地里,一直不为人所知。
重建后的嘉约翰墓碑与墓地,图文本文作者
然而,当我自3月31日拜访嘉园——嘉约翰墓地,4月23日再访惠爱医院,见证其院史馆与嘉约翰雕像之后,我在梳理惠爱医院满怀真诚与勇气纪念其先驱者嘉约翰的行动中,又意外与一位广州民间有识之士对于惠爱医院遗址“保卫战”的写作相遇,让人震惊的是围绕惠爱医院遗址存废,竟发生过那样动人心魄的搏斗与“保卫战”,而公众实际对此一无所知,幸运的是在搏斗的最后惠爱医院的遗址得以保留在芳村明心路36号。
这篇文章就是2021年4月4日,中国电影评论学会副会长、广东省电影行业协会荣誉会长赵军授权何金德导演工作室发布的文章——《清明的缅怀:嘉园记》。
在这篇缅怀先驱者嘉约翰的清明纪念文中,作者满怀真诚与深情地追溯,意外吐露了自2010年广州亚运会以来,围绕惠爱医院所进行的存废之争,这个范围以及并不限于百年惠爱医院所遗留的惠爱楼遗址,而是整个脑科医院。
2014年11月29日上午10时,为嘉约翰与其家人遗骸举办了庄严而肃穆的落土礼,图文来自新快报
由此线索看来,有关白鹅潭板块的巨变式规划,早在14、15年前就已经启动。而当时先驱医疗传教士嘉约翰所开创的惠爱医院旧址与先驱医疗女传教士赖马西所开创的明心书院遗址都在这个巨变规划的范围之内,都面临着巨大的拆迁与搬迁的危机。
只是当时广州脑科医院的院长,深知先驱者嘉约翰开创历史之地的重大价值,决心加以改变,其状如《清明的缅怀:嘉园记》所述:“院长惊甚,欲递状子,陈言脑科医院实乃广州之近代史圣地,纪念意义无价,亦铭记世界医学神圣良知,恳求留情”,由此引发了一段惊心动魄的“脑科医院”保卫战,广州的有识之士再次集结,联合行动,以周边为重大历史文物保护区阻击,最终某大领导意图将整个脑科医院(既惠爱医院)划入芳村白鹅潭巨变的规划搁浅,惠爱医院得以存留至今。
惠爱医院为先驱医疗传教士嘉约翰塑像,图文本文作者
要诚挚感谢赵军前辈,借缅怀嘉园的文章,向公众吐露了这不为人知的历史“保卫战”。
这的确是一场巨大的搏斗,一种要将真实历史遮盖、磨灭和毁灭的力量和人心,与一种要永久记忆、纪念和传扬的力量和人心,进行着无声地、持续地搏斗。
更要感谢当时广州脑科医院的那位奋起抗争的院长,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相信今日广州惠爱医院的存留、重建先驱嘉约翰墓地与塑造先驱嘉约翰雕像的光荣中有其大功。
惠爱医院的历史logo,图文本文作者
这位院长在“保卫战”中论及惠爱医院是“广州之近代史圣地,纪念意义无价,亦铭记世界医学神圣良知”,真可谓是对先驱医疗传教士百年脚踪见识卓绝的评价,广州这座城市应该要聆听这样的诚挚心语。
在废墟与停车场纪念百年明心书院——广州的有识之士们,还能再次联合行动,改变历史吗
现在看来,自2010年贵州亚运会以来对于白鹅潭的巨变式规划,经过十四年的演变,虽然芳村经过惊心动魄的“保卫战”,先驱者嘉约翰所开创的广州惠爱医院(脑科医院)得以保全与发展,然而就在明心路另一侧的百年明心书院则正在巨大的拆迁中或者演变为废墟,或者其残余的历史遗址就在白鹅潭大湾区艺术中心旁侧的巨大露天停车场中,经受着风雨的无情侵蚀与摧毁。
先驱医疗女传教士赖马西,图片来自网络
而这百年明心书院恰恰是先驱医疗女传教士赖马西,凝聚其近40年生命年华奉献而开创的中国盲童教育的先河。而其所秉持的信仰与追求,又凝聚一批将生命精华同样奉献于明心书院的伟大女性,使其成为一个跨越时代的典范,成为广州近代史的一个地标,成为一种长存于世间的良知。
那些为百年明心书院奉献服务的伟大女性们,本文作者制图
然而,当我在4月23日暴雨后的下午抵达芳村明心路,目睹在废墟与露天停车场的百年明心书院遗址,我的内心是极其悲凉地,因为就在4月23日下午,我同时也重返就在明心书院旁侧的惠爱医院,亲眼目睹先驱者嘉约翰的雕像与传扬其历史的院史馆,就在4月23日傍晚,我也重返了博济医院(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见证了博济医院独特的院史馆,亲眼看到了那里对于先驱医疗传教士脚踪的历史时间轴梳理,亲眼见到那里的赖马西大幅历史图片与简介,她彰显在历史的伟大坐标中,我在惠爱、博济遗址,看到的是对先驱者、开创者的尊重与高扬,而在百年明心遗址,你看到恰恰是废墟,是残破,是摧毁,是世道与人心的无知冷漠与无情无义。
在博济医院院史馆中的先驱者赖马西,图文本文作者
关于百年明心书院的历史与现状,我已经真诚记录于自己的三篇见证:《废墟中的“明心”—为133年前开创中国盲童教育先河的先驱女传教士赖马西而歌》、《重返“惠爱”——广州为先驱传教士嘉约翰树立了一座不为人知的雕像》、《见证“明心”——她133年前给广州盲童以光明,133年后广州不能还她以废墟》之中,在此不再赘述。
然而,在白鹅潭巨变中,在白鹅潭大湾区艺术中心近旁废墟与露天停车场苟延残喘的百年明心书院历史遗址,却带给正在缔造白鹅潭时代盛典的广州一个考验与拷问:为了创造一个新的地标,就要摧毁一个旧的地标吗?为了创造一个新的历史盛典,就要摧毁一个凝聚信仰与良知的历史遗迹吗?
百年明心书院历史建筑遗迹演变图,本文作者制图
在这些先驱医疗传教士中,对比嘉约翰和富马利,或许赖马西是尴尬的,因为她为了拯救广州的女盲童,在其盛年之时,从当时声誉巨大的博济医院辞职,从一个杰出的妇产科女医生,转变为盲童教育的开创者,这样“不务正业”的经历,让其仿佛不能再归入广州的医院与医疗界的领域,在医疗医院界仿佛没有一个主体能为先驱者赖马西,如同柔济医院为富马利、惠爱医院为嘉约翰发声;而明心书院在1949年之后,宣称传承其盲童教育历史的广州盲童学校又搬迁到其他地址办学,其后听任这里沦落为工厂等各种场所去使用,而且严重改建和破坏了明心书院的建筑的原貌,直到2010年贵州亚运会以来的白鹅潭巨变规划到来,广州脑科医院因其当时见识与勇气非凡的院长引发的“保卫战”而得以保全与发展,最终在2014年复活“惠爱医院”的盛名,并塑造嘉约翰雕像,重修嘉约翰墓地,进入历史的光荣之中。而没有任何主体为之发声的百年明心书院历史遗迹,就此进入废墟,残留在一个巨大盛典的露天停车场中苟延残喘。
在巨大露天停车场中的百年明心书院遗址,图文本文作者
巨大的铲车停在百年明心书院遗址校长楼前,图文本文作者
此情此景,广州的有识之士们还能再次发声吗?
正如,他们曾经在重建嘉约翰墓地、重塑嘉约翰墓碑中所展现的见识、勇气与能量?
此情此景,广州的有识之士们还能再次联合行动,去挽救正在废墟与停车场中败坏的百年明心书院遗址吗?
2024年5月10日拍摄明心路广告牌,背后是百年明心书院遗址所在的露天停车场。图文本文作者。
正如他们已经保全了广州惠爱医院,正如他们已经复活了博济医院、柔济医院与惠爱医院的盛名,正如他们为这些先驱医疗传教士建立了独特的院史馆,正如他们创建嘉约翰纪念公园,将广州这个城市带入永久纪念先驱者的光荣之中。
我期待有一场新的联合行动。
在一场巨大的毁灭与永久纪念的搏斗中,我们不能忘记2010年时广州脑科医院院长对此足以彪炳史册的断语——“这是广州之近代史圣地,纪念意义无价,亦铭记世界医学神圣良知”。
以此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