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110年前(1914年)11月冬日的一天,在缅甸密支那格斯家中,从腾冲跨越中缅边境而来的富能仁,正在与缅甸的傈僳传教士宇巴梭(Ba Thaw)和格斯先生一起,正在为撰写傈僳语的《圣经》手册热烈的探讨。
此时的富能仁已经痛感傈僳人——这个千年以来缺乏文字的民族急需一种书写文字,以此来学习《圣经》和跟从福音,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准备创造一套傈僳语文字,从而让这个缺乏文字的民族拥有自己的文字。
无论如何,这将是怒江峡谷历史又一个里程碑。
而此时的富能仁,依旧在心中承受着在怒江峡谷引领这个民族信仰的真实负担。这个负担有时候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而就在那天下午,他单独走进屋里,跪下来祷告,献上自己的“信心祷告”,呼求基督带领怒江大峡谷中的几百个傈僳人家庭归向他。
对于这样的祈祷,富能仁以前没有做过,以后也没有再做。
因为这个“信心祈祷”并不容易做出,而为了这个祷告他已经预备了很多年,而这个祷告一旦做出,他在怒江峡谷的福音信心旅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然而,正是1914年11月冬的这个“信心祷告”,恰恰是富能仁与怒江大峡谷傈僳人福音信仰历程的一个里程碑。
为什么?!
正如,《110年前,在怒江大峡谷,“傈僳使徒”富能仁因《得胜者》而重生》篇章中所陈述的:当富能仁在1914年春怒江峡谷的雨夜战胜绝望而重生时,周边的客观环境却没有任何变化,傈僳人依旧热情好客,待人和善,但对于富能仁所宣讲的福音依旧无动于衷。
但“得胜”的富能仁已经可以不看环境,继续穿行在怒江大峡谷深处的傈僳村寨,更加迫切的学习傈僳语,将傈僳语的各种词汇记录在自己的本子上,并发明了一种他自己的拼写方法,用英文字母记下傈僳语的发音。这就是日后富能仁发明傈僳文字的前奏。
然而,环境依旧在熬炼着这位福音的使者,即使到1914年隆冬富能仁再次将自己安札在滩岔这样海拔6000英尺的傈僳村寨,作为在傈僳族中传福音的大本营,周围情况并没有本质性的改变,傈僳人进入福音的前景仿佛依旧遥远。
在这样的熬炼中,我们发现首先真正发生变化的是富能仁自己。
这位来自英格兰莱奇沃思的福音使者,越来越依靠“祷告”来获取力量与信心。这不仅来自故乡莱奇沃思的母亲与代祷团的祈祷,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祷告。
这样的情形同样也曾降临在云贵乌蒙山中的“苗族使徒”柏格理身上。
当我追寻富能仁——这位穿行在高黎贡山与怒江大峡谷傈僳村寨的“傈僳使徒”,我的脑海中总是想起那位在1904年从云南昭通小城深入乌蒙山脉的“苗族使徒”柏格理(Samuel Pollard,1864—1915)。
这两位同样来自英格兰的福音使者在中国西南横断山脉“七脉六江”之地东西部的信仰历程,具有那么深刻的相似和精神关联。
正如《那些埋葬于中国西南高山峡谷的传教士:傈僳使徒富能仁(中)》篇章中所提记的,“信仰危机”早在1891年就击中了在云南昭通宣教的柏格理,而让当时的柏格理从魔鬼毁灭般的关头得胜的,就是他大声呼喊的祈祷,呼求上帝将当时诱惑他的魔鬼般的绝望赶走。
而对于“苗族使徒”柏格理在“信仰危机”中得胜的经历,前辈阿信在其《用生命爱中国——柏格理传》中曾对此精辟的分析道:“信仰上帝的道路是通过苦难到达圣洁的道路。上帝在借着柏格理挽救灵魂之前,首先救了柏格理,把他从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变成合乎主用的器皿。”
在同样肩负深入中国西南高山峡谷的福音使命中,“苗族使徒”柏格理可以说是富能仁父辈般的传教士,他更早的经历了绝望的“信仰危机”,也更早的经历了在危机中的得胜与重生。最终在历经17年的云南熬炼,才在1904年底被基督之手引导跨入石门坎,担负引领乌蒙山苗族的福音使命。
由此,柏格理曾经的熬炼与重生,就是富能仁当下的生命经历。
前辈阿信在其《用生命爱中国——柏格理传》中对此剖析的透彻:“如果说柏格理刚来中国时还有很多欲望和年轻人的野心的话,在中国早期艰难的岁月让他成为一个紧紧依靠上帝的祷告的基督徒。因为环境逼迫他去祈祷。祈祷时他必须以极大的毅力保持全神贯注,否则他将根本不可能使自己免于灭顶之灾。”
“靠着祷告,他从主里不断汲取力量。他学会不靠自己,单单仰望上帝。上帝给他指明了方向。”(《用生命爱中国——柏格理传》P40、P41)
使徒就是这样炼成的。戴德生如此,柏格理如此,富能仁也如此。
中华内地会创始人戴德生照片,来自网络
而富能仁在1909年5月第一次在腾冲遇到高黎贡山区下来赶集的傈僳人时,就开始为这些人祈祷。
富能仁的祈祷是虔诚的,他有时在山顶高地的旷野祈祷,有时在大江奔流的峡谷祈祷,有时在腾冲的清晨,有时在傈僳村寨的雨夜,这些祷告记录着他在中国西南高山峡谷中传扬福音的脚步,也记录着他自己越来越深刻的变化,直到祷告充满了他的福音事工的方方面面。
在1915年10月9日写给英国故乡“莱奇沃思代祷团”的长信中,富能仁吐露了这些珍贵的细节:
“我不断地就我在傈僳人中的工作祷告,求基督赐给我明白他旨意的活泼的知识,赐给我与仁相处的智慧,晓得如何祷告,如何持守胜利,如何教导人认识福音,唱诗祈祷,帮助我学习语文和日常谈话,帮助我传道,指导我何处可设立敬拜点;在我个人的生活上,在支配佣人、金钱、饮食、衣服等生活小事上带领我;保守寄给我的书信的平安到达,等等。”
“我也为某个村落能敞开接受福音的道和赐福祷告,为培养同工祷告,为每一个基督徒提名祷告,为每一个祷告伙伴提名祷告。”
“这些详尽的祷告常常让我精疲力竭。但通过这些祷告,我能更深地了解基督的心愿,达到他最大的赐福。”(《山雨——富能仁传》P96)
透过这些珍贵的细节,我们完全可以洞察到这位穿行在怒江峡谷的福音使者已经在无处不在的祈祷中留下自己的脚踪。
而富能仁所做的祈祷功课,让他在熬炼中不断深入领悟《圣经》的启示,更是借着这些启示前所未有的把握了祷告所具有的精髓,藉着祷告他已经完全走在那基督的道路真理生命之中,藉着无处不在的祷告,穿行在怒江峡谷的他实际已经将福音的种子传遍了这高山峡谷。
而在中国西南横断山脉巨大的高山峡谷中,怒江大峡谷更险峻的形势与挑战,让富能仁在追寻基督呼召自己在傈僳族中的福音使命时,最终熬炼出“信心祈祷”的属灵篇章。
这“信心祈祷”,并不是一般层次的祷告,而是一种带有特定信念与目的的祷告,更确切的说就是对于福音使命的祷告。
西斯廷教堂壁画《登山宝训》,柯西莫.罗塞利(CosimoRosselli)于1481年完成,来自网络
而在此之前,富能仁对于自己想肩负的福音使命,总是试图从自己的努力与外在环境中傈僳人对此的反应,去验证这种“信心”,如果自己的宣教顺利,傈僳人对福音兴趣很大,自己就很有“信心”,可是一旦傈僳初信的信徒回头转回传统鬼神崇拜、周边人对福音无动于衷,就马上“信心”失落,陷入绝望,甚至在“信仰危机”中差点毁灭生命。
这更多是一种基于环境反应和个人希望的“信心”,而这种“信心”并没有彻彻底底交托给主,并不是一种坚定不移的确信——耶稣基督真真切切的将福音使命交付给他,要他在怒江大峡谷傈僳人中成就大事。
然而,更为关键的是你富能仁自己有没有彻底确信要跟从耶稣基督要你引领怒江峡谷傈僳人信仰的“信心”?!你敢不敢向耶稣基督祈祷明确要求他应许你成就这样的大事?!
这就是富能仁在困境中熬炼出的“信心祈祷”的属灵篇章,至今都能震撼那些在信仰之路上艰难跋涉的人们,闪耀着激荡灵魂的光芒与智慧。
而在1914年冬与家乡莱奇沃思代祷团的通信中,富能仁是这样描述自己刚刚领悟到的“信心祈祷”:
“我学到一件重要的事是关乎信心的祈祷。我意识到自己过去在不会产生果效的祷告上面,花费了许多时间。”
“没有信心的祷告,就像用一把钝刀子切肉——用的力大,效果却很小。藉着祷告而成就的工作要靠我们的信心。”
“我越来越坚信:人在信心的祷告上的失败,是因为不相信在他们祷告的时候基督就已经回应了他们的祷告,却以为要等到将来基督才会回应他们的祈求。”
“真正的信心在当下就会光芒四射,而不会受到将来的干扰!基督的应许会立马兑现,足以安妥我们的心。虽然基督的全部动工需要一段时间......”(《山雨——富能仁传》P76)
《祈祷中的基督》,伦勃朗·哈曼兹·凡·瑞金(或译林布兰)画作,来自网络
富能仁对“信心祈祷”的领悟因为自己在怒江峡谷的属灵征战,其深刻性足以镌刻在信仰史的里程碑里。
因为,他在熬炼中终于明白了一个呼召的属灵真相:是时候了,对于承担怒江大峡谷傈僳族的福音使命,他必须要向耶稣基督献上自己的“信心祈祷”,呼求他一起在这大河奔涌的高山峡谷中动工。
自从1909年5月,第一次遇到傈僳人,他就为这个民族归信福音祈祷,但这5年来的祷告仅仅是一些一般祷告的层次,是一种对基督的对付,而基督同样也对付了他。
而今,是时候了,他要跨出这没有回头路的一步,捅破在他和基督之间隔着的“那层纸”!
就在1914年11月的一天下午,正在缅甸密支那(腾冲就在靠近缅甸的边境)格斯家中准备创造一套傈僳语文字的富能仁,在心中承受着这个真实的负担。他单独走进屋里,跪下祷告,献上自己的“信心祷告”,呼求神带领几百个傈僳人家庭归向他。
对于这样的祈祷,富能仁以前没有做过,以后也没有再做。
因为这个“信心祈祷”并不容易做出,而为了这个祷告他已经预备了很多年,而这个祷告一旦做出,他在怒江峡谷的福音信心旅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云雾中的怒江峡谷高山,来自网络
后来,在与家乡莱奇沃思代祷团的通信中,富能仁如此记录自己的这次“信心祈祷”:“我求基督动工,让几百个傈僳家庭归向基督。我将自己断然交托在这个信心的祈祷上。”
“祷告完毕,我站起身,我内心有一种出奇的平安。因为我深信,我已经得了基督的回应。”(《山雨——富能仁传》P77)
“事已成了。”
此刻,我们应为这位艰苦跋涉在怒江高山峡谷中的宣教士满含热泪的欢呼,就在这一刻,他与耶稣基督完全彼此确认、确信了对于怒江峡谷中傈僳人归信福音的承诺。
而就在这一刻,富能仁在巨大的“信仰危机”后,在奉献“信心祈祷”后,再次得胜,在怒江峡谷重生为“傈僳使徒”。
这使徒之名并不仅仅是因为日后在傈僳人中福音事工的功绩,更关键的是他肯首先确信并背负了这艰苦舍命的使命。
谨以此篇作为《那些埋葬于中国西南高山峡谷的传教士:傈僳使徒富能仁》之第四篇。让我们永远怀念这位使徒,并继续追寻其在中国西南高山峡谷中的脚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