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稿|黄国晟:是时候拯救“的地得”了!

文化   2024-12-15 21:18   江苏  


我国源远流长的优秀汉语沿用至今,在文学作品及日常生活中用得最多的三个汉字是什么?毫无疑问,是“的、地、得”。大凡有文字的地方,通常都少不了这文字“三兄弟”。这本是最浅显易懂、最常用的三个汉字,还是小学语文里的语法内容,但现在随着网络的发展,包括文学领域的扩大,举目所及,这三个字在全国都已乱套而且失控了。我国文字乃至文学正罹受着严重的戕害,这不仅是犯错者意识不到,还大有强词夺理、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和改写语法之势,实在是令人忧叹!


当然,在我国“新文化运动”后,在从古典文字向现代白话文对接的过程中,“的地得”的使用尚有分得不够清楚的情况,但那时是作为我国现代白话文的改革之初,在所难免。特别是此前的《红楼梦》,更是“的地得”不分。而在我国文字发展已臻成熟的今天,这三个最常用汉字的用法,是无论如何都得泾渭分明的了。


信手打开凤凰、腾讯、新浪和搜狐等网页,也包括起点、榕树下等文学网站中的文学作品,特别是读者、网民发言,只见疮痍满目,错字如山:

“写的好!”(注:千千万万处出现了这样的错误用法!)

“说的对!”(同上)

“强的多!”

“用的上!”

“马不停蹄的跑。”

“小树林里果然清爽的很。”

“对的起!”

“不值的这样做。”

“不觉的他好。”

“的心应手!”

“的不到”

“简易的不能再简易。”

“在饭堂里,吃的最多的就是豆腐。”

“一人追一个,那是绝对能追的上的。”

“的道多助!”


江苏一家蚊香企业的产品,其名称竟然是“睡的香” 。

深圳民润超市墙上有一句广告语——“看的见的新鲜!”


“客观的说”

“客观底说”

“这篇文章值的一读”(注:“值得”已生生地误用为“值的”,天可怜见!)

“觉的不好” (“觉得”非要写成“觉的”!)


有的文章甚至干脆这样表达了:“系统德批评了这一错误”,由此可见,“德de”字也趁机加入了胡闹的行列,于是,“的地得德底低”都乱成了“一锅粥”。


以上错字,令人痛心疾首,瞠目结舌!犯以上错误的,有普通网友,有业余作者;有以上网站的一些编辑、记者;有诗人、小说家,还有省、市作协甚至是中国作协会员!更有甚者,看看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骚动之秋》,也会出错:


《骚动之秋》,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


《骚动之秋》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49页


《骚动之秋》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215页


再看看最近的2024年第10期的《人民文学》,在短篇小说《浅命》中,在第138页顶头,这个“没的说”,应为“没得说”。


2024年第10期《人民文学》,137页


2024年第10期《人民文学》,138页


从上可以得出一条规律,一处处错误的共性,表现为凡是该用“地”或“得”的地方,他们全都千篇一律地使用了“的”。这错误一定程度上归咎于效率偏低的拼音打字,因为“的”“地”“得”的拼音全是一个“de”;而一打拼音“de”,首先跳出来的就是“的”,那些不愿选字的懒虫们就信手一敲键盘上长长的“Bar”,“的”字就跳上屏幕去了。而愿意花点苦心去练就五笔打字的人就不同了,因为,这三个字的五笔打法各不相同,于是,犯错的概率就偏少。但归根到底,却是大脑意识之所使然,因为,只要重视这三个字的正确用法,只要你尊重文字,那么不管用的是拼音、王码还是五笔打字,这三个字都会用得其所,各安其室。



今天,笔者特此撰文指出这种大面积的错误,希望这些人不要以一个“网络是这样随便写的,但真正用时就用对了,那么认真干嘛?”作为藉口,或者搪塞说,“发表的话,还有报刊的编辑校对呢”等等——但为什么非要给编辑增加工作量呢?


当然,偶尔错无妨,谁能避免文字总不出错?连莫言等文学大师也概莫能外,他们的作品也需要有人校对。可以说,错字,人人皆有,何况网络发言多半是随意而为之。但常错、总错,就委实不应该了吧?


我们普遍认为,什么字都可以错、可能错,但这三个字不应该错!因为这是中文里用得最多的三个字。是的,我们什么字都可以错、可能错,但这三个字不应该错!因为这三个字用得最多。如果是对这三个最常用字都含糊不清、把握不准的文学创作者,那是难以驾驶宏大叙事的。试想,带着这三个最常用的错字进入一部中长篇文学作品的创作,涉及文字之多,错误之频,其后果将是多么可怕!这样的作者,有可能在文学上取得成就吗?而对这样的错误,犯错者意识到了没有呢?种种例子告诉我们:没有!这才是最令人担心的问题。


有人会不屑一顾地鄙视说:同志呀,你Out了,吹毛求疪了,这三个字相通了,还振振有词地引用了语言学家吕叔湘的理论。而且他们声称,还有“嘀嘀嘀”、“DDDDDD”呢!你忙得过来吗?但其实这是另一回事。网络语言可以花哨,但总不是成为你们对“的地得”都蒙昧到分不清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吧?


姑且就按你们所说的“的地得”三个字都相通了来说,让我们引用一下同为一门语言的英语吧!请翻查一下《新英汉词典》,对照以下这些单词的中文意思:


“simple”:简单的      “simply”:简单地

“serious”:认真的    “seriously”:认真地

“honorable”:荣幸的“honorably”荣幸地

“conditional”:有条件的

 “conditionally”:有条件地


如果说“的”与“地”相通,那么,上面的几组英文单词能相通吗?而同样地无可否认的是,它们明晃晃地罗列在《新英汉词典》不同的位置里,在词形、词义、词性和用法四个方面,都是迥然不同的单词。与此同时,如果认为“的地得”相通,那就试看一下由此引致的中英文翻译之谬误吧——

原文“他认真地说”,应译为“He seriously said.”

但由于习惯错写成“他认真的说”,就会误译为“He serious said.”


所以,如果按你们的歪理说相通了,那么,《新英汉词典》《新华字典》等,是不是得改写了?与此同时,语法大纲也得重新下定义了?因为,定语、状语和补语都划等号了。


平时看到一些文章,颇为耐读,但如果出现“的地得”三字频频用错的情况,其文章就因此黯然失色了,我们只得放弃了阅读。基本上,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大凡在正文中,如果是“的地得”三字频频出错的作者,其文字水平通常偏低,其文笔、文采无甚可圈可点之处。因为,对这三个字的理解,仿佛是一个考驾照的人面对着“油、离、刹”,试想,对油门、离合和刹车都不熟练乃至弄错的人,这会是一个好司机吗?“马路杀手”却就因此多了去了。


我们曾经多次看到,在网络、QQ群和微信群里,当有人善意地指出这些错误时,随即让口诛笔伐,甚至是恶意辱骂,他们坚持要用“的”字来代替“地”和“得”两字的错误用法,认为“没所谓”。同时,有的讥笑指正者为专门咬文嚼字的老学究,是迂腐的孔乙己,多此一举。他们无不在为错误大开绿灯。这些人不允许别人指正他们的低级错误,不会闻过则喜。面子对于他们是如此重要,他们是错别字的“卫道士”。


综上所述,在该用“地”和“得”的地方,他们全都误用上了一个“的”;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在该用“的”的地方,他们偏偏反过来,用上了

“地”或“得”。举例如下:

“真得是一件好事!”

“月亮惹得祸。”

“这是谁得错?”

“钱包里得钱。”

“已成为里约奥运会单打名额强有力地竞争者”(2014年10月23日《晶报》A17版左下角)

“我对你地爱”

“俄罗斯飞机让打下后,这是土耳其与北约秘书长会晤后说得话。”

……


真邪门了!


看官!“的地得”真有这么难用对吗?



且看语法规律:的地得,定状补。


在通常情况下(注意是通常情况)——

1、“的”后接名词,举例:红彤彤的太阳。“的”字之前的是定语。

2、“地”后接动词,举例:狠狠地打。“地”字之前的是状语。

3、“得”后接形容词,举例:干得好。“得”字之后是补语。在此要注意,在“得”后面的未必就是一两个字的形容词,有时可以是一条句子,比如:他说得让我心服口服。


也就是说,大家是可以这样自检的:在名词前面的修饰字中,是“的”了吗?在动词前面的字,它是“地”了吗?而在“得”之后,是形容词或者是形容性质的补语句子了吗?


各位都学过小学语文的,那么对于浅显的名词、动词和形容词,想必总能分得清吧?


当然,也有这样的用法的,比如:“他写的一定不错!”在这里,“的”与前面的字密切相关,“他写的”构成了主语,所以,这里用“的”没有用错。在这种情况下,“的”与“得”可以通用,但其相对应的语法含义不变。再比如这一句,“这些人当中,走的都是富人。”这里就肯定是只能用“的”了,“走的”是主语,不可能用“地”和“得”。还有这样一种用法:“走马灯似的不停地换”,这里面的“的”,是跟“似”合成“似的”来用,于是,“走马灯似的”和“不停地”一样,都用作了动词“换”的状语。


所以,既为尊重我国文字,捍卫汉语以及文学作品的尊严,也为对得起广大读者,照顾读者感受,为自己的文字负责,更不要指鹿为马,还旨在写出好文章,请大家稍费心思,自我检查一下自己的发言和文章吧!


提倡文本干净,首先就要用对的,是包括但不限于“的地得”。


欲写好文章,先学“的地得”。


用好“的地得”这三个最常用的汉字,即可疏通语法的一片“偃塞湖”。


是挽救“的地得”的时候了!


希望大家都用对“的地得”!

(本文来自读者投稿)




作者简介






黄国晟,广东茂名人,深圳外贸外语从业。中国作家协会、中国翻译协会会员,中英双语作者。散打拳手,精二节棍实战。1993年在《深圳特区报》《特区文学》头条发表作品并辍笔。2000 年获全国英语写作第十名,长篇小说《深圳过客》在《十月》过审。2016年在美国英文母语杂志发表英文原创短篇小说。2018年获全国打工文学奖短篇小说奖。2022年中篇小说《国运》获中国工业文学奖。长篇小说《深圳梦》膺受深圳政府扶持,获梁斌小说奖,系第九届茅盾文学奖初选作品,其The Road to Shenzhen系我国本土当代第一部在英国出版之个人原创英文版长篇小说,以我国首次及唯一名义获2019都柏林文学奖提名。2024年在美国发表并出版原创英文诗、英译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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