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百年义侠传》（三十五）

百科健康 2024-11-07 13:00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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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卦侠 练成文武艺·仗剑天涯去

以武学打开世界·智者不匹夫武者无懦夫

齐四自拜入广惠和尚门下，便如影随形，日夜伴其左右，勤勉修习。他原本从父亲那里学得的武艺，已有了七八分火候，但自投师广惠之后，不过三年光景，武艺精进，竟已远远超越了其父齐有光，达至几倍之境。

时值李秀成率军攻打六合，清军之中，有一姓车的统领，年逾五旬，却勇猛无比，善战无双。彼时战场上，虽有枪炮之利，但刀枪剑戟、藤牌戈矛仍是主力。两军对峙，肉搏之时，便如戏台上一般，兵对兵，将对将，各展所长。车统领于清军之中，历经大小数十战，马前无三合之将，威名赫赫。然而，他性情耿直，不善逢迎，虽屡建奇功，却难得上司青睐，每每论功行赏，总是与他无缘。但他对此毫不在意，只愿上阵杀敌，痛快淋漓，功名利禄，皆非所愿。

闻听李秀成领兵来攻六合，城中文武官员与百姓皆惶恐不安，唯有车统领兴高采烈，摩拳擦掌，只待大战一场。齐四虽在李秀成军中三年，却非正式的将领，未曾冲锋陷阵，斩将夺旗。此次随军攻打六合，本无意出阵。然而，车统领在初战中连斩李军数将，李军将士望而生畏，几乎无人敢与之交锋。李秀成见状，正思谋计策以除车统领，方能攻克六合。不料，车统领竟指名要与齐四单骑较量。

齐四年少气盛，哪将车统领放在眼里，一口应承下来，任凭车统领如何比试。双方约定，不带一兵一卒，单人独马，于六合城外一片大荒场上交手。齐四因未曾马上作战，广惠便教他步战之法。齐四整装待发，如期赴约。

至荒场之上，只见车统领已横刀立马，威风凛凛，宛如天神降临。见齐四步行而来，车统领高声问道：“甘凤池的徒孙便是你么？”齐四傲然道：“正是！你既知小爷威名，天兵至此，理应早早投诚，何故屡伤天将？你若识时务，速速下马解甲，归顺天朝，小爷可保你地位不失。”车统领笑道：“我闻你乃甘凤池徒孙，想必武艺不凡，特来一会，较高下。国家大事，岂是你这黄口小儿所能议论？今日相见，我不以叛逆视你，只因你是凤四爷徒孙，不必多言，只把你的本领施展出来，让我瞧瞧。”

齐四闻车统领轻视之言，怒从心生，拔刀在手，大声道：“光明磊落，你马上，我步下，动手之时，你休想讨得便宜，还是下马来，一同步战！”车统领点头下马，心中暗赞齐四公道。二人于荒场上，各展绝学，一来一往，鏖战正酣。

齐四武艺虽不逊于车统领，但胜在年轻体健，身手灵活。车统领独步天下的本领乃溜步，一步能溜一丈四尺；而齐四亦擅长溜步，且一步能溜一丈五尺。二人战至难解难分之际，齐四提议比试溜步，车统领不知齐四溜步更胜一筹，欣然应允。于是，齐四施展溜步疾行，车统领紧随其后，一刀朝齐四脚后跟砍去，却差之毫厘，追赶十余步，车统领已累得汗流浃背，齐四则笑声连连。

车统领止步不追，齐四转身笑道：“如今轮到我追你，我念你年长，不用刀口，只用刀背在你脚跟上留个记号，如何？”车统领自知溜步不及齐四，不愿受此屈辱。齐四又劝其投降，车统领亦不从，只承诺不再与太平军为敌。车统领回营后，便辞官归隐，入山访道去了。

六合城失车统领，如同失却臂膀，李秀成趁机率军攻下。论功行赏，齐四居首。自此，齐四之名，响彻四方，威震江湖。然而，他并未因此自满，依旧朝夕不辍，跟随广惠和尚苦练武艺，以求更上一层楼。

这日，正值八月中秋，月华如练，清辉洒满大地。军中刁斗声声，此起彼伏，与这宁静的夜色形成鲜明对比。广惠大师如往常一般，独坐蒲团之上，闭目凝神，修炼内功，不问外界纷扰。其房门紧闭，严禁任何人夜间打扰。

齐四的居所紧邻广惠，这夜他功毕之后，因贪恋那轮皎洁明月，心中无眠，便漫步至庭院之中，仰头望月，心中感慨万千。月光如水，微风拂面，刁斗声中夹杂着远处隐隐传来的丝竹管弦之音，随风飘入耳中，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一时兴起，齐四返回屋内，取来李秀成因战胜车统领而赏赐于他的那柄宝剑，于月光下翩翩起舞，剑光如水，与月色交相辉映。舞毕，他借着月光细细打量这柄宝剑，只见剑身如秋水般澄澈，令人心生寒意。

突然，那丝竹管弦之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隐约的哭泣之声，夹杂着哀怨与无助。齐四心中大疑，暗想：“这四周皆是兵营，深更半夜，何来哭声？且这哭声分明出自女子之口，莫非军中有不法之徒，胆敢偷偷奸淫民女？我既然听闻，岂能置之不理？”

念及此，齐四身形一晃，已跃上屋脊。在庭院中时，因四周房屋遮挡，难以辨明哭声来源，此刻立于屋脊之上，那哭声清晰可闻，似乎来自天王府内。少年人心性好奇，齐四更是忠义两全，当即提剑蹿檐跃脊，向着哭声所在疾驰而去。

瞬息之间，齐四已至宫中，那哭声却突然消失了。他俯下身子，侧耳倾听，宫中一片寂静，毫无声息。他心中暗想：“我明明听到哭声是从这里传出，为何转瞬之间便无影无踪了？”正欲转身回营，心中却难以释怀。他逐屋探查，直至最后一座高耸的房屋前，只见左侧有一个广阔的花园，园中似乎有人声与脚步声。

借着明亮的月光，齐四仔细打量，只见一株大桂花树下，有四个人正交头接耳，神色诡异。再看树荫之下，横放着一张竹床，床脚朝天，床内躺着一人，被单覆盖，想必是个死尸。齐四见那四人离竹床甚远，且竹床处于阴暗之处，便壮着胆子从树上梭下，悄悄绕至竹床旁，轻轻揭开被单，只见两只瘦小的脚露了出来，其中一只还穿着不满三寸的绣花弓鞋。

正当齐四欲进一步查看时，耳边突然传来锄头声。他偷眼望去，只见那四人各持一把铁锄，正在桂花树下掘土。齐四心中暗自思量：“此事定有蹊跷，桂花树下怎会是埋人之地？宫中女子身亡，又怎会如此草草掩埋？我刚才听到的哭泣声，莫非就是这个女子所发？她究竟被何人谋害，以致不敢声张，只能偷偷埋于此处？”

正当齐四沉思之际，那死尸突然动弹起来，吓得他差点失声惊呼。他连忙凑近，将被单完全揭开，却已被掘土的那四人发现，其中一人大喝一声：“什么人？”齐四一时惊慌失措，想走又放不下此事，欲用武艺对付这四人，又怕被认出，情急之下，他随手抓起那条盖在死尸身上的被单，往头上一罩，口中模仿鬼叫声，一跃而起，直吓得那四人丢了铁锄，转身就跑，个个腿软如泥，边跑边喊，狼狈不堪。

齐四眼见四人跑得无影无踪，这才抛去被单，回头查看竹床中的女子。因在树荫之下，看不清她的面容与年龄，也不知她是否已死。他只得将竹床拖至月光下，只见那女子仰面躺着，头发蓬松，遮住了面容，身材苗条，上衣被撕破多处。齐四此时已顾不得男女之嫌，伸手解开女子胸前的衣服，在胸窝处摸了摸，只觉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他正思索如何救治这女子，却听得那四人逃去的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纠集了人手前来查看。齐四一时束手无策，独自站在竹床旁，望着那昏死过去的女子，急得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女子突然动弹起来，这次的动作比前两次更为剧烈，她竟翻过身来，喉咙里也发出了微弱的哼声。齐四见状，连忙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是特地来救你的。你若能说话，就请快说，我带你出去好吗？埋你的人就快回来了。”他连问了两遍，却不见女子开口。此时，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已让他心急如焚。

他心想：“我且先将这女子带出宫去再说。”于是，他将被单打开铺在地上，将女子轻轻提起放入被单中，然后抄起被单的四角，如同装进布袋一般，将她提起来背在背上。此时，只见无数的灯笼火把如蜂拥般穿花越柳而来。齐四哪敢露面，他溜到花园尽头，双脚一顿，已跃上高墙，蹿过几重房屋，专拣僻静之处放下女子。

在蹿檐跃脊的过程中，齐四感觉女子似乎已渐渐苏醒。他原不知女子是谁、家住何方，此时更深夜半，又不知该将她带往何处。因此，他不得不将女子放下来仔细询问。果然，女子已清醒过来，甚至能坐起身来。

齐四在一旁沉声道：“姑娘，我乃无意间撞见你遭此劫难，心中不忍，便将你救至此处。我尚且不知你姓名籍贯，更不知你因何流落王宫，又为何会遭此活埋之祸。还望姑娘速速道来，以便我将你送回家中。”

那女子闻言，抬头环顾四周，眼眶一红，未语先泣。齐四见状，心中焦急，急声道：“姑娘，你可知此乃何时何地？岂容你如此啼哭？还望你速速告知家在何方，其余之事，暂且不必多言。”

女子抹去眼泪，哽咽道：“恩公有所不知，我已是无家可归之人。一听恩公问及家乡，心中悲痛难忍，故而失态。”齐四一听，顿时觉得棘手，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暗自懊悔自己行事太过鲁莽，愣了一会儿，才问道：“姑娘怎会无家可归？难道连一个亲戚也没有吗？听你口音，并非南京人氏，不知姑娘来自何方？”

女子低声道：“我姓许，乃湖北黄州人氏。我家中原有父母兄弟姊妹十二口人，除我之外，皆丧生于北王部下将官李德成之手。李德成当时不杀我，也不许我自尽，硬要逼我做他的妾室。我誓死不从，多次寻短见，却都被他派人严密看守。所幸李德成的妻子心慈手软，见我可怜，便将我带在身边，不许李德成对我无礼。北王死后，李德成谋得天王宫中侍卫之职，举家迁往王宫左侧的房屋。自那以后，李德成每每趁他妻子不在，便对我百般轻侮。他夫妻二人因我多次争吵。李德成见我始终不从，渐渐对我恨之入骨。今夜中秋佳节，李德成的妻子进宫朝觐，他以为机会难得，便在家中饮酒作乐，醉后又要逼我就范。我拼死不从，他便命人剥我衣裳，欲加痛打。我奋力反抗，哭喊起来。李德成生怕哭声传入王宫，便命人用灰袋捂住我的口鼻。那灰袋一贴上我的脸，我便昏死过去。之后的事情，我便一无所知，直到此刻才醒来。虽然恩公救我大难，但我全家皆遭李贼毒手，如今我又该何去何从？”言罢，又低头掩面，泣不成声。

齐四叹道：“此刻哭泣又有何用？你在南京可还有亲眷？”女子摇头道：“我乃湖北黄州人，怎会有亲眷在南京？”齐四闻言，心中更是无计可施。在这危急关头，也顾不得许多，虽然这女子年轻貌美，但也只能背着她逃离此地。此时既无安身之所，女子又已清醒，不便再用被单包裹。况且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地，齐四乃义烈之士，岂肯久留此是非之地？无奈他自己多管闲事，无端将人救出，于情于理，都不能弃之不顾。

他抬头望天，只见东方已微微发白，便对女子说道：“我自幼闯荡江湖，以四海为家。今夜虽然无意中救你脱难，却无合适之处安顿你。离此不远，有一座清净庵，庵中住持无住老尼与我相识。暂且将你送往那里，再做打算。”女子闻言，连忙跪在地上，向齐四磕头泣道：“我早有削发修行之志，如今既有此好去处，还望恩公速速带我去。”

女子身体并未受伤，一清醒便如常人般能站能走，只是丢了一只弓鞋，行走不便。好在歇息之处离尼庵不远，不一会儿便到了。那无住老尼颇有些道行，广惠和尚时常来庵中与她论道，齐四因此与她相识。只是不知无住老尼是否愿意将这清净的庵院作为避难所，收容这位女子。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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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uly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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