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训与惩罚》,这本书也是福柯分析权力的运作的经典书籍,分为四个章节:酷刑、惩罚、规训和监狱。其中第三章是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福柯对社会规训我们的方式以及全景敞式监狱的论述让我有些思考,我以前可能从来没有想过学校、工厂的制度和作息背后隐藏着以身体为支点的权力关系的运作。从原本的隔离的、封闭的规训扩展到无限普遍的“全景敞视主义”机制的运动,而规训社会就是在这种运动中形成的,而处于社会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被规训的个体。
这本书完全可以成为权力的政治问题和种族的历史问题的相交点。福柯用“战争—镇压图示”的权力分析体系为我们分析了战争的延续以及种族战争,并在文章的最后勾勒出“生命权力”的轮廓也即“生命政治学”,它同惩罚权力建立惩罚机制一样,但是它不像惩戒所做的那样停留在人的肉体之上,他完全不在细节层面考虑个人,而是通过总体机制来获得总体平衡和有规律的状态。那么在规范化社会中,纪律规范和调节规范相交,权力通过惩罚技术和调节技术终于覆盖了从有机体到生物学,从肉体到人口的全部。
《不正常的人》是福柯在法兰西学院演讲的系列之一,在这本书中,福柯向我们介绍了三类“不正常的人”,分别是“畸形人”、“需要改造的人”和“手淫的儿童”。
首先畸形人不完全是生物学和医学概念,主要是一个法学概念。畸形人之所以被分离出来是因为他对法律提出了挑战,这里的畸形和残疾并不相同、残疾在法律上有确定的地位,在处理他们的时候没有根本的难度,但畸形,如阴阳人、连体人,他们仿佛钻了法律的空子,对法律造成了威胁。且后来人们又对畸形生理的关注转变为对及畸形行为的关注,精神病学把这种行为编码为社会危险。
其次需要改造的人,这类人出现在资本主义发展起来的时候,人们需要用纪律对人们从肉体、行为和能力上加以训练以使得他们更加符合经济需要,这时有些人不服管教,拒绝纪律要求,那么他们就被定义为“不正常的人”。
最后是手淫的儿童。手淫成了对儿童自己对家庭、对社会的最大威胁,危及整个国家和民族的生存(具体可以参考福柯的《性经验史》)因此有了反手淫的活动在家庭中开展,并且通过医学的进入,使得家庭成了一个医学化过程,而福柯真正关注的是对儿童的性进行干预的权利系统,这个系统制造出儿童手淫的神话,通过这个神话对儿童的身体和家庭的组织进行动组织和干预。
其实看这三种“不正常的人”,何尝不是一种新的种族主义,只不过这次的种族歧视不在于血统上的贬低和排斥,而是在精神上和生理上被排斥的人。而这种人被权力编码为危险,但是实际上他们真的“不正常”吗?在福柯看来,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福柯提出对权力的控制又两种模式。第一种是麻风病模式,这种模式的特点是排斥的、丧失资格的、流放的,通过远距离的排斥把需要控制的人排斥在社会之外;第二种模式是鼠疫模式,这种模式的特点是对病人进行容纳、建立、固定、给定他们一个位置,通过近距离的观察来控制患者,对人口进行彻底的分区控制,政治权利的毛细血管不断作用与个人自身,作用于他们的服饰、他们的位置、身体…
18世纪的权力不再是镇压性的,而变成了生产性的,其扮演的不再是一个控制和在生产的角色,而是一个积极性的、创造性的角色。(这些在福柯的《规训由与惩罚》详细讨论)
这本书的后部分,我震惊于精神病学进行权力扩张的方式,精神病学为了解释无理由的犯罪,将本能纳入了其范围之内,这加深了精神病学与司法权力的结合;而对手淫的干预,又使得精神病学进入到了家庭中。精神病学为了构建自己的权威和体系,不断的去编码人们的行为。以往精神病学的运转是与疯癫、精神错乱、谵妄…有关,但现在,却是与行为规范的偏离和陷入自动行的程度来判断精神健康的因素。如果你的偏离和自动性是最小的,那么你的行为是循规蹈矩和自觉的,你就是健康的;但是一旦你的行为与社会规范有一点偏离,你就会被界定为“不正常”,精神病学的扩张取得了不可思议的胜利,精神病学的作用就是去驱逐“退化者”来发挥保卫社会的功能。福柯这本书也为我们撕下了精神病学的虚伪面具,它为了对人类的行为进行无限的干预,为了扩大自己的干预范围,不断地排斥和驱逐所谓的“不正常的人”,但事实上,那些人真的不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