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大选辩论中希拉里质问川普，你说你多有钱怎么没见过你交税？川普一脸不屑地回怼道，那说明我聪明。在节税这方面懂王到底有多聪明？一句两句说不清楚，需要借助一个工具才能一览全貌。以下笔者通过自己总结的税务筹划“六合”框架来拆解川普的税务安排。
一、身份隔离让国会查了个寂寞
从尼克松时代开始，美国历任总统都会主动公布纳税申报表。这本来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但是第45届总统川普偏不按牌理出牌，竞选时答应yuk公布但是拖着不办。四年的总统任期硬生生挺下来了。越是不公布，对手越是想看。功夫不负有心人。民主党把持的众议院在川普离任后近两年之际，即2022年11月底，排除万难终于从美国税局（IRS）拿到了川普的纳税申报表，众议院筹款委员会（House Committee on Ways and Means)如获至宝就狠劲地挖呀挖呀挖，结果一无所获，最后于2022年12月20日发布了《2017-2020期间IRS强制审计项目报告》（以下简称“《众议院报告》”）䓍䓍收场。当初有多欣喜，现在就有多失望，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川普的财产分布于超过500家实体之中，其中绝大部分是公司，绝大部分资产也在公司名下。公司的纳税申报表和个人是分开的。众议院拿到的是川普个人的纳税申报表，不包含公司，只反映了川普财富帝国的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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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总统有远见，不服不行。其实公司和个人隔离这是税务架构的基本套路，也是通过身份规划开展税务筹划的一个方面。这么做一方面隔离了个人与公司之间的法律和税务风险，另一方面能够发挥公司和个人在税务方面各自的优势。同世界上大多数国家一样，美国实施公司和个人两层所得税制度。这就是说如果所得实现在公司层面，到个人手上就要缴两道所得税，反之如果直接实现在个人层面就只需要缴一道所得税，这是个人身份的优势；反过来，公司持有资产，在税收递延方面空间更大，这是公司身份的优势。具体到每种情形下到底公司还是个人更有利？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二、资产独立包装进500多个主体
资产尤其是地产如果放到个人名下，转出时就要承担交易环节税，如果放到一个公司名下，转出时就可以转让公司股权，避免直接转让资产从而可以省去交易环节税。川普是个富二代，当年从其父手上继承了大量的实体，有信托、合伙企业、公司等，里面绝大部分都是地产，往往就是一个项目一个实体。后来川普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当网红的路上一不小心当上了总统，目前已经脱实入虚，财富以形形色色的无形资产为主。这500多个主体当中，有105个主体名称中都带有“Trump Marks”字眼，表示是持有商标权的主体。无形资产也需要独立包装，因为无形资产和地产一样，需要时不时在估值上做文章。把资产放到一个实体里面包装一下，评估价值就可以时大时小，为节税打开更大的空间（请参考没有人比我更懂传承避税）。因此说，500多个主体不算多。
三、精巧架构百川归海
前面说到，收入实现到个人层面就可以只缴一道税，但是很多资产都在实体的名下，如何将收入实现到个人层面呢？这里面就要用到架构。如下图所示:
美国税法下有一大类实体称为“流经实体”，即税收透明体。这些实体本身不纳税，其收入、扣除项、利得、损失、抵免（以下简称“收入和支出”）要汇集到上层的主体去纳税。流经主体中第一类是设立人信托。上图中最上层的Donald Trump Revocable Trust就是一个例子。这种信托不纳税(请参考当信托遇到美国税），且不需要提交申报表，在税务上视为不存在，因而被称为“忽略实体”（disregarded entity，在图中以灰色标注），其所有的收入和支出都汇集到川普个人的所得税申报表当中。
流经实体中的第二类，形式上是公司，税务上自己选择按照小公司（S Corporation，上图中以蓝色标注)对待。税法中的小公司不当成公司对待，也就是说不在公司层面纳税，而是将收入和支出都汇集到上层主体（这里是Donald Trump Revocable Trust）去纳税或者进一步向上汇集（这里是向上汇集到川普个人）去纳税。上图中的DTTM Operations Managing Member Corp以及LFB Acquisition Member Corp都属于这一类，最终都是汇集到川普个人去纳税。
流经实体中的第三类是有限责任公司（LLC）。LLC的所有权人称为成员（member)，并按成员的人数分为单一成员LLC和多成员LLC。上图中的DJT Holdings Managing Member LLC、和Lamington Farm Club LLC都是单一成员LLC。单一成员LLC可以选择按照一般公司（C Corporation)自行纳税，也可以选择按小公司成为流经实体，或者不做选择，自行成为忽略实体。本案中DJT Holdings Managing Member LLC选择按照小公司来纳税，报送1120S申报表，将收入和支出汇集到上层主体Donald Trump Revocable Trust，由其进一步向上汇集到川普个人纳税。而Lamington Farm Club LLC则没有做任何选择，自行成为忽略实体，其收入和支出自动汇集到上层主体即LFB Acquisition LL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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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中DJT Holdings LLC，DTTM Operations LLC以及LFB Acquisition LLC都是多成员LLC。其成员都是两名，且都是99%和1%的持股比例。可以看出，这种安排就是为也刻意避免成为单一成员LLC。多成员LLC可以选择按照一般公司（C Corporation)来自行纳税，或者按小公司成为流经实体，或者不做选择，自动被当成合伙企业对待。本案中三个多成员LLC都没有进行任何选择，被自动当成合伙企业（Partnership，上图中以绿色标注），报送1065表格进行申报。合伙企业也是流经实体，收入和支出也要汇集到合伙人层面。
《众议院报告》中指出川普大量利用流经实体。如果仔细看上图，就会发现主要的经济活动都会放在按照合伙企业报税的三个实体当中。而按照小公司报税的各个实体都类似于空壳控股公司，没有实际业务。因此更确切地说，川普大量利用了按合伙企业报税的实体来持有资产。《众议院报告》说不出来这种安排有何不妥，只能酸酸地内涵，你们有钱人真会玩啊！
四、配置功能给子女打工
主体建好了，资产装进去了，谁来做事情呢？
随便举个例子。1962年川普时年16岁时，其父老弗雷德开始为子女们设立了一个公司，让子女们当公司股东，老弗雷德自己担任公司总裁。老弗雷德拿下一块地皮转移到这个公司名下，用这个公司开发了一个52套房的建筑项目Clyde Hall，出租给租户。此后同10多年内如法炮制，又开发了7个项目。这八个项目，简称“老八栋”，就是父亲和团队操作的，收益归子女们。后来资产升值了，儿子要用钱了，老弗雷德亲自操刀说服租户来买下这些公寓，给子女们变现。
你会说，父亲给子女打工，真是父爱如山啊！其实这只是规避“死亡税”的手段而已（请参考没有人比我更懂传承避税）。
五、关联交易祖传技能
只靠父亲给子女打工，远不如关联交易来得快。
1992年已经步入晚年的老弗雷德为了加快财富转移速度，和子女们设立了一家公司取名群英荟萃建筑供应维护公司（All County Building Supply &Maintenance）（简称“群英荟萃”）。公司成立后，老弗雷德公司的维护服务或者物料采购都通过“群英荟萃”来进行。“群英荟萃”在当中坐收20%~50%的加成费，形成利润后绝大部分都分给了子女们。另外老弗雷德名下的一些房产，当年是政府资助建造的，因此政府对租金设置了上限，一般情况下不准涨租金，除非发生资本性投入。老弗雷德为了提高租金，就对房产进行大修，添置了锅炉等。这些采购当然是通过“群英荟萃”进行的。“群英荟萃”又一次坐收了加成费，同时，加成后的支出金额又成了老弗雷德的资本性投入金额，涨租金有了理由。
《纽约时报》统计过，老弗雷德先后巧立名目295个，向子女输送利益，因此说这是祖传技能。
六、价格安排花样翻新
上世纪70年代，步入中年的川普事业开始起步了。在纽约开了凯悦饭店以及川普大厦，老弗雷德在背后源源不断地提供无息或者是低息资金支持。此外，老弗雷德以自己的资产做抵押，让银行贷款给川普。随后发生了1987年股灾，资产价格大跌，川普疯狂抄底，买下了广场酒店，东方航空公司一个机队、外加大西洋城的泰姬陵赌场。但是这些大手笔的投资造成了资金紧张。到了80年代末，川普陷入了债务危机。到了1990年底眼看银行一笔1800万的贷款到期，资金不足怎么办？这时候老老弗雷德派一名会计带了一张350万美元的支票到大西洋城川普的赌场，如数换了筹码，然后带着筹码就离开了。川普收了这笔钱，还了贷款，以为事情了解了，但是只收钱不提供服务这是违规操作，又惹下了一个麻烦。后来新泽西州的赌博业主管部门发现这一问题，罚了赌场6万多美元并记录在案。
即便是父子之间，欠债也要还钱的。川普欠款累积到上千万，怎么还？到了1987年父子之间搞了一个债转股，川普出让川普大厦7.5%的权益，折价1550万美元给父亲，清偿了债务。4年以后即1991年，川普又将这批权益买回来了，这时候只折价10万美元。同一笔股权，差别咋这么大捏？
七、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看完以上这些安排，你会说懂王不愧是懂王，安排得头头是道。懂王当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背后有强大的专业团队在提供支持。做生意也罢，做总统也罢，都要靠专业团队。上一任期的税改很成功，也是专业团队的功劳。
（正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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