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大家好,我是49岁的风吹过。
最近我回老家了,我妈妈今年73岁,她患有类风湿,腿脚不利索。
我最近几年,每年都会抽点时间回来陪伴她。
一回家,我就从“我自己”变成了小镇上一个小老太太的女儿“翠花”。
这段时间,我就写写“翠花”的日常吧
晚饭后,我觉得嘴有点干,准备去洗手间涂点唇膏,结果从洗手间拿上唇膏打开一看,像被老鼠咬过一般挖了一个洞。
我很确定我的唇膏是套得很好的,我的习惯很好,用过的东西绝不会敞开就那么随手一放。
家里就我跟我妈,我妈一般不动我的东西,假如不是老鼠那肯定就是我妈。
我妈为什么会动我的唇膏呢,她是从来不用这些东西的,并且她一直反对我用“化妆品”,她是不是以为这是“蛤蜊油”啊,我妈桌上就有一支,就像固定胶一样的,这只唇膏看起来就像一只小版的固体胶。
我哈哈大笑,拿着唇膏直奔厨房,一边跑一边说:“妈妈,你是不是以为这是蛤蜊油啊。”
我妈一看我手中的唇膏说:“我知道这是唇膏啊,我拿来用了。”
我说:“你是怎么用的,怎么把这里弄了一个坑?”
我妈说:“我怎么都顶不出来,就用手指抠了一块出来涂在嘴上。”
哎哟喂,我的亲妈呀,你这真是神操作呀。
我赶紧拿着唇膏给我妈演示:“您瞧,这个唇膏是这么一转就出来了,以后不要用手抠,抠坏了,这个您留着用,正好这个没颜色的,你用着好,我还有一只口红。”
我妈不屑一顾地说:“最好是有颜色的,粉红色最好。”
我一瞪眼睛:“迪奥524您要不要。”
我妈说:“啥,什么四?”
我一看我妈是认真了,她不知道我在揶揄她,赶紧说:“老人家用这个就行了,我那个口红颜色太红了,要化上妆才和谐,否则涂上去吓人。”
我妈说:“那是的,我家对门的,天天脸上抹得很白,嘴上涂得很红。皮肤底下还打了水,是注射进去的。”
我跟妈妈说:“那不是水,是玻尿酸。”
我们对门有户女主人特别爱美,做奶奶的人了,但是每天都化着妆,脸上还打了玻尿酸,有一种刚做完医美手术一周的浮肿感。
不认识的,还以为她得了肾病。
我妈说:“那是人家女儿给她妈妈做的美容,说要让自己的妈妈永远年轻。”
我听了扑哧一笑,说:“她是干美容的吧, 这是拿老太太的脸当实验品呢,打得整张脸像得了肾病一样。”
我妈说:“是的,我们看惯了还好,刚开始也不习惯。”
我把唇膏放到我妈手上,让她亲自动手转一转,学会怎么用。
我妈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说:“我会用了,你给我放到洗手间的化妆台上。”
老太太就这么着,拥有了她人生的第一只唇膏。
我没有给她再买一只新的。
假如我给她买只新的,有颜色的,她大概率也不会用。
她的内裤都是捡我们穿过的,不要的,给她买新的,她会一直放着,还挑毛病说不好穿。
她的秋裤也是一样,她常穿的一件是我妹妹的儿子穿旧的,她最喜欢那条,说最合身。
明年我再买一只变色的唇膏回来,装作用过不要的,放在家里给她用吧。
这老太太,忽然就爱起俏来了。
我赶紧把我的化妆袋拿到洗手间,看看她还好奇啥,又不好跟我说的,让她偷偷去试吧。
晚上躺在床上,我忽然觉察到,假如今天用我唇膏的,不是我的妈妈,而是婆婆,我的第一反应会怎么样?
我一定会雷霆震怒,即使不当面明火执仗,也会悄悄把唇膏扔掉,然后再也不会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公用的洗手间了。
但是,用我唇膏的是我的妈妈,我知道她没有恶意,就只是好奇,就像一个小女孩偷穿妈妈的高跟鞋一样,纯粹是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心使然,我窥探到了她年迈却依然爱美的心。
这个觉察也让我重新审视了自己对人的态度。
我们常说“对事不对人”,其实所谓的对事,也是饱含情绪的,在情绪的左右下,主观的对事物下了判断。
假如是婆婆,我一定会觉得她缺乏边界感,把我的东西当成自己的随便用,太不礼貌了,也一定会把她这么多年侵入我边界的愤怒再次点燃。
但是,因为是自己的妈妈,即便我觉得她的做法缺乏边界感,但我还是允许了她的好奇,就像她允许我年少时的好奇一样。
美国心理学家埃利斯创建了一个著名的情绪ABC理论,这个理论告诉我们:人的情绪和行为结果(C),不是由于某一激发事件(A)直接引起的,而是由于经受这一事件的个体对它的认知和评价所产生的信念(B)所引起的。
拿我妈用我唇膏这件事举例,我妈用我唇膏是事件(A)的部分,我没生气,还笑着去跟她一探究竟是结果( C),这个结果不是基于“用了我唇膏这件事”(A)所产生的反应,而是基于我认为我妈用我的东西一定不是出于恶意而是别的什么原因(B)这个信念产生的,所以我能够心平气和的去了解这背后的真相。
在生活中,要让自己平和起来,不是去粉饰太平,或者压抑自己的真实感受,而是要修正自己的错误信念,避免沉浸在受害者的角色当中,把别人所有的行为都视为敌对的。
只有这样,才能拨开情绪的迷雾,到达事实与真相。
我的一位朋友,一直发信息给我说:“看着你在家里实在是生活得不容易 ,特别难受。”
我说:“这个难受可能是你的,因为我没有难受。”
说实在的,跟我妈相处每天都有矛盾和冲突,但是每一次我都没有特别难受的感觉,哪怕跟去年一样,我会哭,会伤心,但是每每眼泪一抹,就啥也没有了。
我知道,我妈相比起许多内心有伤痛又不愿意表达,还毫无感知的投注在外的妈妈来说,她还是比较理智的。
她并没有有意识地想伤害我,让我通过体验一下她曾经经历的苦难而去理解她。
当她无意识的攻击我之后,我通常会表达对她这种无意识攻击行为的感受,她通过我的表达,看见了自己的无意识的攻击行为,就会立即变得柔软起来。
我也知道,“真实的表达,温柔而坚定的互动”,这一招在别的妈妈身上也许不灵。
我朋友的妈妈就是,一旦你向她表达你的感受,她会马上变本加厉的扑上来与你缠斗,证明:“你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有时,我们觉得自己父母还好,其实不是因为他们就是特别好的父母,很有可能是大家还“不熟”,还处在彼此防御的阶段,不想破坏这种隔着一层纱的唯美,并没有触碰到真实的彼此。
往期回顾:
翠花的日常(4):我妈的本质跟我婆婆一样,都喜欢控制,但我妈遇到冲突时会反思,会因为爱而放弃控制,婆婆不会
翠花的日常(5):回老家一周,停了三次水,我妈说:“你是个灾星,一回家就停水。”我说:“我是个福星,让你停水还吃上了牛肉面”。
翠花的日常(6):我妈打了一天麻将,我干了一天家务活,各取所需,皆大欢喜,父母和子女,上一代人无法做自己,下一代就只能当背锅侠
翠花的日常(7):我妈说,她想再生一个女儿,这个女儿不读书,没文化,嫁到农村,不能出门打工挣钱,等她老了就来服侍她
翠花的日常(8):我妈跟我拉家常,全是对亲戚的爱恨情仇,我跟我妈说:“塞翁失马,凡事要看两面,学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翠花的日常(9):当妈的,舍不得花儿子的钱,舍不得花自己的钱,儿子的钱留给孙子花,自己的钱留给儿子花。牺牲女儿,把儿子当退路
翠花的日常(10):我妈说:“我说想再生一个女儿,是气你的。”我说:“我没有生气,但是我感觉到您渴望控制,控制不了,又想惩罚”。
翠花的日常(11):我妈讲了两个老人的故事:一个绑住自己的手脚沉了塘,另一个锁住箱子,声称有遗产,老人们都渴望被爱,害怕被抛弃
翠花的日常(12):我妈说,儿子媳妇在外打工多不容易,起码帮他们把孩子照顾好呀。沉迷麻将的老年人,内心都有一个情感的空洞
这里还有前些年写的一些关于过年的文章,那时候的我还在忙于工作,春节基本上都忙碌在工作岗位上。
那时的心境跟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