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辨阅读·教材研讨】读诗其实是读人:课堂上读错了的《望岳》《蜀相》《绝句》《登高》,可能让你误读自己的人生

文摘   2024-11-17 13:25   陕西  

课堂上读到的杜甫,其实是封建文人理解的杜甫不是客观真实的杜甫,更不是新时代价值观理解的杜甫。

不可否认,杜甫是一个伟大的诗人。BBC纪录片称杜甫是中国最伟大的诗人。木心说:“如果抽掉杜甫的作品,一部全唐诗会不会有塌下来的样子。”同时也不可否认,无论对唐王朝、还是对家庭、个人,杜甫的人生都是一出悲剧
人生是一条不可逆的单行线,一步走错,万劫不复。理想信仰,即“情感态度价值观”,比学习成绩、专业能力更重要。中国教育千百万年都遵循一个宗旨:“立德树人”,这也是新时代党的教育方针。无论于国于家都是最重要的
读书不是读热闹,不只是读懂别人,终极意义是读懂自己,否则可能读到的是别人嚼过的腐败残渣,让你成长为一个最不想成为的人

诗人的人生都写在诗里。因为误读圣人误读武侯,一位出身名门天才少年蹉跎了前途无量的人生于天下苍生没有什么建树,于个人家庭也不快乐幸福。《望岳》《蜀相》《绝句》《登高》反映了杜甫人生的重要节点

望岳/杜甫(736年)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孟子·尽心上》),圣人是在感叹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感叹天下之大。杜甫显然意会错了圣人的思想,决意要小天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年少轻狂的心,决意要成为圣人,甚至要超越圣人。12年后,曾经的少年已然36岁,在《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中,仍毫不掩饰地自称“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并直白地誓言“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无不在共鸣那个小天下的少年的心
10年后,45岁写《春望》的杜甫,依然故我,和《望岳》一样大气开启“自我”结尾。天下兴亡的重要关头,“花溅泪”,“鸟惊心”,可诗人最终关注的是自己的头发白了、秃了
春望(757年)杜甫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如果说,24岁写《望岳》,是年少轻狂;36岁写《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是年轻气盛;那么,当48岁的杜甫,漫步武侯词的时候,他的感想如何呢?

蜀相(760年)杜甫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叱诧风云的诸葛孔明,正是“致君尧舜上”的位置必然是杜甫的人生偶像。尾联“泪满襟”的那个“英雄”是天下豪杰吗,如果说是,那么此刻沉思在丞相祠堂里的这个人,应该就是豪杰中的豪杰。简单地讲,虽“出师未捷身先死”,但毕竟“两朝开济”,功在千秋。而48岁的诗人,此时在逃离战乱,生活还要靠友人接济,所以这个“泪满襟”的“英雄”,更可能是在为自己落泪
春夜喜雨(761年)杜甫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俱黑,江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次年,史思明被其子史朝义所杀,唐王朝江山有了新的希望,“好雨”“当春”“随风”“润物”,但杜甫的个人前途依然是“野径俱黑”,雨后锦官城的早晨,有一朵被风雨压弯了腰的花,行将凋落,那是诗人“江火独明”的心。这首《春夜喜雨》就是杜甫版的《春晓》,在经历过风风雨雨之后(夜来风雨声),孟浩然坦然地写了“花落”(花落知多少),直面人生挫折,而杜甫则心不甘情不愿地让花垂在那儿,不肯落下。他的心里还有一点“独明”的“江火”,“致君尧舜上”“一览众山小”的希望

现实也没有完全让杜甫失望,52岁的杜甫,获得了友人严武的任用,写下了他人生最后的绝唱

绝句(764年)杜甫

黄鹂翠柳,一行白鹭青天。
含西岭千秋雪,泊东吴万里船。
这可不是有些人解释的那样,无题可命,随意写了一个绝句”,杜甫是看作人生最后的机会,仿佛世界终于给了他人生圆梦的机遇,不仅为他打开了“门”,还打开了“窗”,似乎一鸣惊人、一飞冲天已然就在眼前。虽不敢“仰天大笑”地张狂,还是压抑不住地兴奋,按捺不住地憧憬“千秋”功名和“万里”江山。
事实是,这个职位他依然没有做好,半年时间就因与同僚之间的摩擦(“分曹失异同”《遣闷奉呈严公二十韵》)而离职。其实本质原因,是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郎的职位,与其“致君尧舜上”“一览众山小”的人生梦想相去太远

旅夜书怀(765年)杜甫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
垂平野阔,涌大江流。
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人生哪有什么青云直上。垂平野阔,涌大江流”,似“平”实“涌”的心,还在羡慕李太白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的年少随性与奔放。只是缺少了李太白“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大胆直白的自作多情,就剩下一颗无所寄托的灵魂:“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虽不得不反省岂文章著,应老病休”,依然迷失于茫无边际的不解,以及心有所恨的不甘
55岁写《登高》都不愿相信,《望岳》是年少的轻狂,是人生的偈语,还在感慨苍天无情,不给他时间(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世事难料,不给他舞台(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呼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甚至想借酒消愁都不能(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绝望更使其心有不甘地绝望
登高(767年)杜甫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秋常,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繁霜鬓,潦倒新浊酒杯。
这里所选7首诗,都是流传千年的著名诗篇。《望岳》《春望》《蜀相》《春夜喜雨》《绝句》《旅夜抒怀》《登高》,不难发现,每一首诗结尾都落在了“小我”上,而不是天下苍生、江山社稷。年轻气盛的时候想到“望岳”,而不是“登岳”,年老多病的时候,想要“登高”,而不再“望高”,可惜为时已晚。泰山对他而言,只可远望,但遥不可及夔州白帝城外的高台,就成了杜甫人生最后的归宿

也许有人会说,这样理解杜甫有些大不敬,但如果杜甫在天之灵有知,也许会很释然,因为这里讲了一个真实的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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