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画难造气势,壮美的感情,只有溶化于笔墨之中,才不抽象。黄山诸峰多是见骨不见肉的。松材也是从石骨石缝中长出。交错的白云,带着光和彩流动,飞腾于峰石松泉周围,形成阴影阴影的力量是探索不尽的秘密。我画了一张《黄山天门坎》想体现阴影的运动,表现体积感与旋律感。我用“离形得似”的手法,以虚的云流来传神,来说明生命里微妙得难以模拟的真实感,不追求表面的光滑圆满,而突出蓬勃向上的壮伟气息。
石涛的《画语录》中“动之以旋”这四个字,对我处理《黄山天门坎》的技法有启示,每块平面,每条线都是必要的“句子”使松树呼呼有声,看过之后,能常常往来于心中,希望使人先感到宁静肃穆,继而奋发,产生热爱祖国山川的情操。
同样表现云海,一九七九年先用明朝人写大草的路子,线钩了一幅《云海奇观》云的方向向画内流动、上升,山有铁画风味,松树特别挺,松后一片白云,充满着水气,山左低右高,雄浑厚重。另一幅《黄山云海》用大泼彩,云向画外泛滥,远处的山画成大红,与青色的山强烈对照,这些并没有淹没线条,镶嵌得还算和谐。颜色是多次积上去的,斑斓中有章法。红绿之外,有黄色,石青,湿度明度很强,底子掺过咖啡色,比较艳丽。
泼彩导源于泼墨,并不神秘,掌握起来要有一个过程。先说说大泼墨。小时候在古代画论上读过“李成借墨如金,王洽泼墨成画”之说,令我神往。也有人说泼墨看不到骨法用笔,故意贬低,大可不必。一九三四年,我在瑞士避暑,曾作过泼墨山水,印在《刘海粟国画三集》中。当时泼的规模不大,等到一九七九年之后,整碗的水倒上去,晕出深浅浓淡,手也熟练一些,容易收拾。
我给人民大会堂上海厅绘制大幅《黄山狮子林》是大泼墨。前景松石用焦墨铁线勾出,松枝也是中锋悬腕,显得很做岸。山峰用淡墨画出个框子,再用墨水浇上去,浩茫汹涌,云雾氤氲。稍干再泼,层次分明,每个块面有别。在山谷背阴之处,墨色较深,用色多一些跌宕。
作此画时,围观者不少,看得饶有兴味。有人提出疑问,“你多年没上黄山,为什么画得这样逼肖这样美呢?"
我放下画笔,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只能简单地回答说:“朋友,我虽然和黄山阔别二十五载,但是这座宝山在我心中是有生命的活东西。我不断用爱滋养着她,正如她长期用坚定的信念在勉慰着我一样。在六上黄山的过程中,我对她的面貌个性,多少作过一些研究,光有热情,印象浅了,记不准,也不可能画出来。”
另有《黄山云海奇观》一画,云是原料,奇是追求的效果。我看云奇,希望读者见到我的画之后,也感到云海很奇。这种作者移情于画,读者移画情入心,是艺术活动的规律之一。
十八、十九世纪西洋画家的理论,认为竖的东西崇高,横的;东西浩瀚。黄山美景也经得起这一理论的检验。墨用横泼,体现的妙境,仿佛无数仙女舞起彩色瀑布,雷奔电激日烟,上层未散,下层又涌。山则直上直下,以线为主,松只画其干,松针从略,横竖相比,远近参差。大远景则以淡墨没骨出之,山由竖变横,过度的微妙,在深浅墨的交替中。大块白云是水浇出来的,水和墨之间的痕迹,似有似无,才产生烟云吞吐迷茫空漾的幻觉。
这张画印成了邮票,许多小朋友把它贴在硬纸上我我签名,我一向热爱儿童,他们是生命的蓓蕾,世界的希望。为了满足他们,手写酸了,左手扶住右手继续签名,决不让他们撅着小嘴气鼓鼓地走开。
《拾遗记》上介绍:骞霄国人烈裔,在秦始皇元年到中国来献画,含丹漱地,即成魑魅诡怪群物之象,以指画地长百丈如绳墨,于方寸之间画以四海五岳列国之图又画为龙凤,骞翥若飞。这些话近于寓言。
刘海粟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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