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凤霞像
我是6岁开始跟姐姐著名京剧刀马花旦演员杨金香学京剧,14岁改唱评剧的民间艺人,没有读过书,从小学戏练功,家境贫困,常年饥寒交迫苦熬到唱戏有了点名气,接着又受地痞流氓恶势力压迫。新中国出现了,在欢欣鼓舞中,嫁夫找了主,生儿养女,想不到又遇到数不尽的坎坎坷坷重重灾难。1957年丈夫吴祖光被错划成右派,因我不跟丈夫离婚,虽没讲过话,更没有写过文章,也给我带上了右派帽子!一个演员在台上演主角,在台下是劳改对象,在台上唱戏观众喝彩声还没有落下去,散了场我已去扫厕所了。1966年“四人帮”横行,多少人被迫害至死,我总算万幸逃过来了。但在10年“文革”中打、骂、批斗、关进牛棚、深挖防空洞,在三十七、八米的地下干活长达7年,又加上受潮湿关节发炎膝盖变了形,高血压病严重,领导却不许休息,终于被迫害病倒成了残疾。
新凤霞剧照
我庆幸自从嫁给吴祖光,做了吴家的媳妇,我这个不识字没有受过教育的戏曲艺人,就如进了一个高级大学堂。这一个书香门第家庭把我也薰陶成了有文化味儿的人了。我的老公公吴景州先生是故宫博物院创始人之一,是诗人、画家、
新凤霞像
书法家。至今他老人家的山水、风景、花卉、人物等,看上去很有功力,是一位大师!老公公的习惯,每天用过早饭伏案画画写字。我从小就受姐姐杨金香和姐夫有“南盖北李”之称的著名京剧武生李南亭的教育:“好演员应当读书学习,琴、棋、书、画,文化多深艺多高······”可那时我就是没有学习文化的机会(注:南盖是盖叫天,北李是李南亭)。
李苦禅、吴祖光、新凤霞、刘金涛、李可染、郁风合影
丈夫是读书人,老婆婆是大家闺秀出身,识文断字。老公公是全家都尊重最有威信的老人。在儿媳当中,老人家认为我最有学画的希望。他让我画画,细心教我用色使笔。儿孙们也受公公影响都能画两笔。公公最喜欢教我写字画画。齐白石先生是公公年轻时的朋友,也是祖光的朋友。祖光常常带我到齐先生家去。老先生非常喜欢我,教我画画,还认我做了干女儿。齐先生常常到前门外大众剧场看我演戏。每次看戏,他都要先来后台看我化装,散戏后又专门等我下了装,跟我一道坐车,送我回家。先生把着手教我画画,他说:“画画也是画骨气,画出神态,画出性格。画牡丹要画出雍容华贵,富丽堂皇;画梅花要画出主干的铮铮铁骨的气节,画桃子要画出丰满的热情来。一张纸铺好,要设计好整个的构图,轻重疏密都要心中有数。······”
新凤霞和齐白石
我从小没有上过学,根本不懂美术,但我会画花样,十一、二岁就会画花样绣戏衣。另外,我虽在贫民区里长大,过年节却很讲究窗花剪纸,五月端午节画出五毒-蝎子、蜈蚣、夏虫(蛇)、壁虎、蛤蟆(蟾蜍)。八月中秋节,要画兔儿爷捣臼、嫦娥奔月、五福捧寿、菊花、桂花等。春节画的更多了:财神爷叫门、聚宝盆、摇钱树、金银满柜等等。画出折子用剪刀剪出来,细小的部分要用刻刀刻出来。这也可能给我后来画画打下点基础。
后排:董希文,郭秀仪,张晓梅,黄其祥,刘金涛,胡絜青,武德宣,郁风,张光宇,张正宇 二排:新凤霞,齐白石,齐良末 一排:吴祖光,黄苗子,吴祖强
记得1951年,我和裱画专家刘金涛去齐白石先生家里,正是中秋节前后。先生送给我一只笔,又叫金涛为我铺好一张纸。齐先生说:“你随便画,想画什么就画什么,这是看你的胆量······”我接过齐先生交给我的笔,心想,俗话说:“唱戏的敢拉弦子,跑堂的敢端盘子,当裁缝的敢下剪子,电工敢用钳子。”这是考考我敢不敢动笔。我接过笔画了一个小兔。刘金涛兄特别在齐先生面前替我说好话。他把我画的小兔拿在齐先生面前说:“有点意思,你看这个兔短尾巴,四只小脚,比例都对;长耳朵三瓣嘴,用笔也稳当······”齐先生从此认为我有画画的素质。先生只说了两句:“这个兔子皮毛画得很轻松,这个胖兔子跑起来不会快······”金涛兄笑着说:“老师你不是爱吃兔肉吗?豆瓣烧兔肉······”
后排:武德萱,郭秀仪,胡洁清,廖静文,董希文,于非闇 前排:齐白石,徐悲鸿,新凤霞
我的老公公和齐白石先生,虽然都对我爱待和真心培养,因为我那时演戏太忙,没有画出水平来。
“文化大革命”“四人帮”、“帮四人”对我进行迫害,成了残疾不能上台演戏了,我痛苦得简直没有办法过日子。一个从小又唱又跳的戏曲演员,不能唱了,也不能练功了,这种心情无法形容。祖光劝我画画,他为我置来纸笔、颜色、墨砚,开始画画。还要我写点回忆幼年生活和演戏经历的东西,充实思路,丰富生活。他细心为我创造条件,我真的从写点回忆和画画中得到了快乐和安慰。感谢报刊的编辑们为我费心,从1980年至今我写出近300万字的文章,出了五本书,有的还译成英文、乌尔都文字等。画画和唱戏,离不开五颜六色,画出桃子赠送老年朋友,祝长寿快乐;画花卉赠送新婚夫妇,祝美满幸福,这也算我为人添点精神上的欢乐。
后排起廖静文,胡洁清,郭秀仪,徐悲鸿,齐白石,新凤霞
我画画用色也是凭自己回忆从小在舞台上那些五颜六色金光闪闪的中国戏曲的独有特点,这增加了我的信心和自豪。但我至今还不能自己完成一张画,中国画上要有字和印章,画、书法加上印章才算是一件完整的艺术品。我不会写墨笔字,每一张画都要我丈夫祖光为我写字。有几位画家朋友安慰我说:“夫妻合作是中国历来有的,也是可贵的。”我只说:“谢谢!这是鼓励我和成全我!”
陈毅、齐白石、吴祖光、新凤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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