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存的最早黄山之作是一九三五年冬日画的[虬松]、上有小记,帮助我回忆起昔日情景:
乙亥十一月游黄山,在文殊院遇雨,寒甚,披裘拥火皆不暖,夜深更冷,至不能寐。院前有松十数株,皆奇古,以不“堪书画之纸笔写其一”。
画上朱文印有“海粟创作”、白文有“艺术叛徒”及陈师曾先生为我刻的自勉闲章“百尺竿头须进步”。
画面虬松,树冠呈半圆形,左右及上方都画满枝叶,树干则自正中向右上角伸展,笔远枯渴,复以淡墨点染,最下的干枝以小篆笔意写出,使树稍增深度。文殊院门口,有蒲团,迎客,送客等著名古松,此图参酌各松形态,有所取舍。因为笔太软太秃,藏锋多,出锋少,“重了画的分量。纸太劣,也就不珍惜,随便挥毫,无意间反得自然天趣。蔡元培先生题了一首七绝:黄山之松名天下/天矫盘拿态万方。/漫说盆栽能放大,(人云黄山松石如放大之盆景)/且凭笔力与夸张。
和此画同时创作的,还有一幅“孤松”,树的躯干及主要枝条,象钟鼎文“子”字,曲曲折折,疙疙瘩瘩,惊若奔烟。松根蟠屈,如龙爪抓地,小枝和松针书疏而浓淡有序,给树增添了立体感,树全身取动势,造成风的气氛。右下方用枯笔画线七根,点上荡苔,作为山的侧影来平衡画面。欧游归来,此画曾参加过展出,好几家报刊发表了画的大幅照片。此图特别吸引了观众和读者的原因,很大程度上要归之于陈独秀题的画跋。
三上黄山的另一收获,是在“四瞩怖汗”的始信峰顶所作朱松一帧,画上想突出松树不怕风霜的品格,用笔有些气势,构图右繁左简,打破了均衡,松树与画外的山石有点眉目传情,姿态峭拔。沈恩率先生题了一首诗。
一年之后,四上黄山。现有的作品只剩下三幅国画的复制品。其中一张我取始信峰一角,把“梦笔生花”和去松谷庵途中的瀑布画在一起,用卷云法写出云海,笔姿游走,缥缈浮沉,把西海及云谷寺西群峰,作为衬景,画在石壁后面。在鼓法上,矾头、披麻、斧劈,变化使用。这样做,很想“得黄山之性”,使人一眼看出画的是黄海,但又指不出某处是某峰某松。山用竖线,云用横圈,动静交错,大体协调。
另一张《黄山图》有石涛的笔意,容量较大,用虚实不同的手法,双山对峙,远峰巍列云在最下方,层峦之高,可以想见。早年黄山诸作中,此图上的四株松树,有一半画得较为工细,松的姿态,取自真景“孔雀”、“送客”、“双龙探海”,但都作了些变动。画跋写道:
一九三六年大寒游黄海,不唯人烟绝踪,飞鸟亦罕。朔风刺骨,虽老游者少至焉。国知名山唯其与人世隔绝,故松气,石色,烟云,日光,均自成古旷,与太清接,草草捉笔造斯图,未知得其荒寒之趣否?
五上黄山的画,一张也看不见了。我当时较欢喜的一张是《梦笔生花》用四尺宣画的,那时“笔”尖上并不止7株小松,而是一丛小松树。有如怒蟒奔云者,有铁钩倒挂者,有疏影横斜如古梅者,有舒展如折扇者,合称虬龙松,也叫扰龙松,真是一个小而精绝的盆景。可惜在解放前天旱成灾,加上雷火焚烧,虬龙烟消云化,我在画上留下了“笔”端鼎盛期全貌,画一丢,连一点残痕也找不到了。经过数十年,且喜笔尖已从孤松独秀,发展到新苗蔚然,在不远的将来,花用不着生于梦里,满“笔”生花的奇景,就会浮现在中外游客的眼帘。
刘海粟作品
刘海粟作品
刘海粟作品
刘海粟作品
刘海粟作品
资料来源于网络,如有异议,联系核实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