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胤男:中俄人文合作：历史与现实

文摘 2024-10-29 19:46 黑龙江

中俄人文合作：

历史与现实

宋胤男

【内容提要】

中俄人文合作受两国外交关系的影响并服务于外交关系的建构。21世纪以来，中俄两国开展了多级别、多角度、多方位的人文合作，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中俄教育领域合作经历了从国家到校级联盟的多元合作路径、从留学到共同办学的双边合作模式和从单一到文理兼顾的学科合作趋势的嬗变。在文化领域，中俄在语言、文学、艺术与民俗方面展开了全面深入的合作，实现了文明互鉴的官民联动的常态化合作模式。中俄媒体合作拓展了国际传播新路径，共塑了中俄国家新形象，突出了媒体合作新群体，打造了信息传播新方式。在旅游合作中，中俄政府首创国家旅游年合作机制，推广区域地方旅游合作路径，开展了“旅游+”多主题与多类别的合作实践。中俄卫生合作主要包括双方共建医疗卫生学科、共享医疗卫生资源、共渡疫情疫病难关。为进一步促进中俄人文合作发展，应继续发挥中俄政府顶层设计的引导作用，夯实合作基石并开拓合作方向。

【关键词】

中国；俄罗斯；人文合作

【作者简介】

宋胤男，文学博士，南开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中华学术外译一般项目“中国戏剧史”（俄文版）（项目批准号：19WYSB002）阶段性成果。

人文与天文相反，与客观规律相对，与文明相关，与人心相连。中俄两国人文交流历史悠久，至今已有300多年。

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中俄（苏）人文合作经历了蜜月期（1949—1960年）、萎缩停滞期（1960—1982年）、恢复重构期（1982—2000年）、蓬勃发展期（2000年至今）四个阶段。中俄人文合作受两国外交关系影响并服务于外交关系的建构。自2001年两国政府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睦邻友好合作条约》以来，中俄关系定位不断提升，达到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这一历史最高水平。在这一语境下，中俄政府建立并完善人文合作最高级别对话机制，于2000年建立中俄教文卫体合作委员会，2007年起更名为中俄人文合作委员会。中俄人文合作委员会发展至今，包含教育部、文化和旅游部、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国家体育总局、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国家电影局、国家档案局、共青团中央等成员单位，下设教育、档案、卫生、文化、媒体、体育、旅游、青年合作、电影9个分委会，并在上述领域开展多级别、多角度、多方位的人文合作。在政府层面上，推动国家级人文交流与合作：中俄举办“文化节”（2001）、举办“中俄青年友谊年”（2004），中俄互办“国家年”（2006—2007）、“语言年”（2009—2010）、“旅游年”（2012—2013）、“青年友好交流年”（2014—2015）、“媒体交流年”（2016—2017）、“地方合作交流年”（2018—2019）、“科技创新年”（2020—2021）、“体育交流年”（2022—2023）和“文化年”（2024—2025）等活动。整体而言，中俄人文合作呈现出多层次、全方面、跨领域的特点，取得了丰硕成果。

本文重点回顾中国与俄罗斯在教育、文化、媒体、旅游和卫生五个方面的合作历史：

一是因为这些领域是中俄人文合作的重要与优先方向，对其进行梳理与分析可以把控中俄人文合作的总体特征。

二是这五个领域可以涵盖中俄人文合作的9个基本方向，比如文化领域可以涵盖档案合作、媒体领域可以考量电影合作、旅游领域可以涉及体育合作等。而青年合作所规范的并非合作内容，而是合作主体，中俄青年的交流与合作体现在教育、文化、媒体、旅游和卫生合作的方方面面。

一、中俄教育合作

中俄两国教育交流肇始于17世纪，《尼布楚条约》签订后中国创建俄罗斯文馆，专门从事俄语教育。十月革命后，中国大批政治、军事人才留苏学习，成为中国革命的骨干力量。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教育合作一直是两国人文合作的优先方向，中苏两国教育合作成就显著但也历经坎坷，也成为两国外交关系的晴雨表。1952年8月9日，双方签署《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苏联高等学校学习之协定》。1958年1月18日，双方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与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政府关于共同进行和苏联帮助中国进行重大科学技术研究的议定书》。1960年7月28日至9月1日，苏联撤走全部在华专家。1967—1981年间，中苏教育交流与合作处于停滞阶段。1982年，中苏商定恢复教育交流。1984年4月6日，在两年多的磋商后，中苏签署《中苏两国教育部1984/85学年合作议定书》。1986年，成立中苏教育合作工作小组，两国教育合作逐渐恢复。苏联解体后，中俄签署一系列文件，大力推进两国教育合作的深入化、全面化、常态化。21世纪以来，中俄教育合作更是得到了全面发展。

（一）从国家到校际联盟的多元合作路径

在合作路径上，中苏高校人员交流与学术研究以政府规划、国家主导为主要特征。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中央设立了留学领导小组，每年的选派人数、专业设置都经过审批。访苏留学和接受苏联专家来华工作被列入我国教育发展和经济建设规划范畴。1982年后，中苏教育合作进入复苏阶段，两国互派留学生的数量与学习年限仍由政府统筹规划。1983年，双方互派留学生各10人进行为期10个月的语言进修。1984年，互派留学生数也仅为70人。1987年制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与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1988—1990年教育合作计划》规定，双方每年互换学生及科研人员的数量最多为150人。1990年签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与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1991—1995年教育合作计划》规定每年中方派出500名赴苏留学人员，苏方派出300名赴华留学人员。校际交流也在两国政府的批准下按照规划逐步开展。1954年，北京大学与莫斯科大学建立联系；1955年，清华大学与列宁格勒加里宁工学院、莫斯科鲍曼高等工业学院建立联系。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与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1988—1990年教育合作计划》，中苏两国政府批准建立6对校际合作关系，分别为北京大学和莫斯科大学、清华大学和列宁格勒加里宁工学院、上海交通大学和莫斯科动力学院、北京师范大学和莫斯科列宁师范学院、华东化工学院和莫斯科门捷列夫化工学院、哈尔滨工业大学和基辅工学院。

苏联解体后，在原有合作基础上，中俄教育合作实践路径得到拓展，合作主题日趋多元。1995年，中俄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俄罗斯联邦政府关于互相承认学历、学位证书的协议》，这一协议为校际交流和自费留学提供了法律保障，进一步满足了两国学生攻读对方学位的教育诉求。2002年5月28日，根据2001年中俄两国政府教文卫体合作委员会第二次会议精神，在教育部的推动下成立“北京大学-莫斯科大学联合研究生院”，这是第一个中俄两国重点大学之间的联合研究生院，对中俄教育合作具有重要的开创意义。2006年签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和俄罗斯联邦教育科学部教育合作协议》也强调支持教育机构间开展直接合作。俄联邦科学与高等教育部部长富尔先科高度赞扬“北京大学-莫斯科大学联合研究生院”，称其为“中俄两国独创，在世界上没有类似的项目”。近年来，中俄校际交流合作日趋频繁，仅2020年两国大学就签署了约300份合作协议，内容包括实施联合教育计划、学生语言培训以及联合科研活动等。据俄罗斯联邦科学与高等教育部统计，2020—2021年中俄高校在“中俄科技创新年”框架下开展的学术交流活动达288项。

中俄两国政府持续推进校际合作广泛深入发展。2011年，中俄高校联盟的成立为中俄教育合作开辟了新路径。目前，中俄已建立14个同类高校联盟：哈尔滨工业大学和莫斯科国立鲍曼技术大学发起的工科院校联盟（2011），吉林艺术学院和圣彼得堡里姆斯基-科萨科夫音乐学院发起的艺术高校联盟（2012），东北农业大学和俄罗斯太平洋国立大学发起的中国东北地区与俄罗斯远东、西伯利亚地区大学联盟（2013），对外经贸大学和圣彼得堡国立经济大学发起的经济类大学联盟（2013），北京师范大学和莫斯科国立师范大学发起的教育类高校联盟（2014），北京交通大学和圣彼得堡国立交通大学发起的交通大学校长联盟（2014），哈尔滨医科大学和莫斯科第一国立医科大学发起的医科类院校联盟（2014），中国人民大学和莫斯科国立语言大学发起的新闻教育类院校联盟（2016），四川大学和下诺夫哥罗德国立技术大学发起的长江—伏尔加河高校联盟（2017），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和鄂木斯克国立农业大学发起的农业教育科技创新联盟（2017），北京大学和莫斯科国立大学发起的综合性高校联盟（2017），北京语言大学和莫斯科国立文化艺术大学发起的文化类院校联盟（2019）、首都体育学院和圣彼得堡国立体育运动与健康大学发起的体育院校联盟（2022），以及黑龙江大学和莫斯科国立语言大学发起成立的中俄语言教育大学联盟（2024）。这些高校联盟主要以打造高水平一流学科为原则，旨在促进同类学科范畴内两国优质院校实现资源共享，以及人才培育、科学研究的联动。这样一来，学校与学校之间的双向与双边交流合作转变为中俄同类学校群体之间的多向与多边交流合作。高校联盟的创建促成了多个以学科为导向的机制化合作项目，如中俄大学校长论坛、大学生创业孵化器交流项目、大学生艺术节等。2021—2022年，中俄各类大学联盟共举办了120余场活动。此外，中俄院校联盟的合作也深入中俄基础教育和中等教育合作领域。2018年，在中俄人文合作委员会机制框架下，哈尔滨市第六中学与莫斯科1507中学共同发起成立中俄中学联盟，截至2023年12月，成员单位由最初的30所发展为113所，其中中方43所、俄方70所。依托中学联盟平台，两国举办中学俄语教学比赛、书法比赛、圆桌会议、学术论坛、艺术节、绘画展、夏令营等20余项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比如，2018年中俄中学联盟举办“首届体育文化夏令营”，2022年启动“俄罗斯青少年中文空中课堂”语言学习项目，2024年举办“第二届中俄青少年国际艺术节”。中学联盟促进了两国语言教学的发展、青年之间的交往和文化的传播。

（二）从交流到共同办学的双边合作模式

在合作模式上，中俄教育合作经历了由交流逐渐转变为人员交流与合作办学并肩发展。中苏教育合作最基本和最主要的模式为，聘请苏联专家学者和向苏联派送中国留学人员。中国于1949年底开始聘请苏联专家学者。1953—1957年，有35所高校聘请了苏联专家，聘请苏联专家人数达567人。苏联专家为我国高校专业设置、教学大纲制定、人才培养以及推动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做出了贡献。此间，中国政府也向苏联派送交流人员，首批留学生为375人。20世纪50—60年代，中国留学苏联人数高达3万人左右。1956年之后，两国互派留学生和专家学者人数锐减，直至双方停止教育交流。随着中苏关系的改善，1983年，中苏再次启动互派留学生的合作模式，双方在教育领域人员往来数量逐年增加，这种局面持续至苏联解体。尽管苏联解体之初俄罗斯面临内忧外患，但中国赴俄留学规模有增无减，特别是中俄相互承认学历获得法律保障后，自费赴俄留学人数大幅提高，仅1995年就超过600名。21世纪以来，中俄双向公费与自费留学人数均有显著提升，2019年双边学术交流人员往来规模突破9万人次，2020年中俄学术交流和留学人员规模突破10万人次。受新冠疫情暴发影响，2020年中俄双向留学生（含远程项目在内）降为5.7万人。俄罗斯联邦科学与高等教育部的数据显示，2020年在俄中国留学生人数为2.96万，2021年为3.25万，2022年为3.7万；截至2024年4月，在俄中国留学生为4.14万人，其中本科生2.45万，研究生1.45万人。2023年，俄在华留学生1.28万人，总规模居欧洲生源国首位。

中国东北农业大学与俄罗斯太平洋国立大学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本科教育项目创办于1995年，这是中俄第一个合作办学本科项目。此后，合作办学逐步成为中俄教育合作新的增长点。“中俄合作办学从试验到稳步发展用了15年的时间。”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中外合作办学监管工作信息平台数据显示，相比2000年的14个项目，截至2024年5月，本科及以上层次中俄合作办学项目达113项，非独立法人合作办学机构21个；高等专科教育中俄合作办学项目共计68项，非独立法人合作办学机构9个。2024年4月19日，中国教育部长怀进鹏出席莫斯科大学与中国顶尖大学合作签约仪式，签署莫斯科国立大学与北京大学关于筹建中俄地球科学中心的谅解备忘录、与西安交通大学联合培养“化学”专业双证学位谅解备忘录、与哈尔滨工业大学学术交流和联合科学项目协议、与深圳北理莫斯科大学知识产权管理合作协议、与东北师范大学建立联合基础研究中心协议、与南昌大学的合作协议以及与上海交通大学筹建太空研究领域联合博士研究生项目的备忘录。中俄高校联合培养与合作办学开展得如火如荼，成为中俄教育合作的重要实践模式。

中俄合作办学没有止步于院际和校际之间的非独立法人合作办学机构，2016年，中国教育部批准正式设立深圳北理莫斯科大学，这是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中俄合作办学机构。该校的定位是建设独具特色的世界一流综合性研究型大学，2017年起招收本科生和硕士研究生，2018年起招收博士研究生。深圳北理莫斯科大学的创办是中俄人文合作的大事件，在中俄教育合作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2024年5月，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报道，未来几年内，中俄还将联合创办4所合作大学。共同办学是中俄教育合作深入化的必然趋势。

（三）从偏理到重文再到文理兼顾的学科合作趋势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特别是1953年“一五”计划实施之后，中国邀请了大量苏联理工科专家学者来华指导工作，同时期中国派苏留学人员多就读于采矿、冶金、土木工程、机械制造等理工科专业，这与中国社会主义经济与军事建设的需要密不可分。1955年，以清华大学校长蒋南翔为首的高等教育考察团访苏并重点考察了苏联原子能干部的培育情况，回国后撰写的《高等教育考察团访苏报告》为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等高校设立原子能专业打下了基础。从1955年开始，留苏学生就有学成者陆续归国。至1965年，中国留苏人员90%以上学成回国，这些学者成为中国军事与经济建设的中坚力量。

自20世纪末至21世纪前十年左右，中俄教育合作多集中于语言或以语言为基础的人文学科领域。2005年，约30%的中国留俄学生选择俄语作为自己的专业。依据2008—2009年中国留俄学生数据，除了俄语之外，最受中国留学生青睐的是以财经和工商管理专业为代表的人文社科专业。哲学、政治、心理学、历史、新闻、国际关系、宗教学及社会学专业受欢迎程度不断提升，物理、数学、信息工程等专业则遭冷，与1989—1990学年相比，这些专业的学生人数降至原来的近1/8。例如，理工类专业人数最多的为土木工程专业，中国留学生人数为640人，仅占留俄学生总数的3.9%。2018年，约有27%的中国留俄学生选择俄语作为专业，17%的学生选择艺术类专业，11%的学生选择理工类专业。留学“偏科”现象有所好转。

近年来，在两国政府的干预下，中俄两国教育合作的学科重心又有新调整，加强了中俄理工类学科的教育合作，基本实现文理并重。俄罗斯具有传统优势的基础理科和工学专业重新得到重视并不断热门化。2018年，在本科及以上层次的119个中俄合作办学项目中，基础理科项目占总数的11%，医学类为8%，技术学科领域合作项目占办学项目总数的28%。截至2024年5月，中俄本科及以上层次的理工科合作办学项目为69个，占总数的六成以上。信息工程、土木工程、化学、物理成为热门合作专业。例如，深圳北理莫斯科大学的办学理念为，“发挥莫斯科大学基础学科优势，培养学生扎实厚重的科学理论基础；发挥北京理工大学工程技术学科优势，培养学生的实践创新能力”。该校开设的16个本科专业中理工类占9个，12个硕士专业方向中理工类为6个。

二、中俄文化合作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苏两国建立了全面、高频率的文化合作。成立于1949年10月的中苏友好协会，在协调两国民间组织、促进中苏文化交流、推动中苏文化合作方面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苏联解体后，中苏友好协会更名为中俄友好协会，中苏文化合作也调整并过渡为中俄文化合作。在2000年成立了包括文化合作委员会的中俄政府人文领域合作的最高级别对话机制——中俄教文卫体合作委员会。截至2023年6月21日，中俄文化合作委员会已成功举办23次会议。经过三十余年的发展，中俄文化合作再次走向繁荣。一是合作主体由官方为主发展为官民联动的多层次交流与合作；二是合作频率由以节日庆典为契机发展为常态化合作；三是合作心态，由全面向苏学习发展为文明互鉴与互动。2024年5月16日，习近平主席与普京总统共同出席了“中俄文化年”开幕式，在“文化年”框架内，双方计划在中国51个城市和俄罗斯38个城市举办230多场各类文化艺术活动。

（一）以语言打通隔阂

语言是人文交流的内容也是人文交流的工具。语言合作为中俄其他领域合作提供基本保障，是中俄文化合作的根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由于经济建设和文化发展需要，中国兴起俄语学习热潮。高校俄语教育迅猛发展，1952年中国就已建成7所俄语专科学校，并在36所高校开设俄文系。到1956年，中国高校俄语教师达1960人，7年间俄语毕业生人数达到1.3万多人。除了高校与中学的俄语教育外，中苏友好协会总会及各地分会也开设各类俄语培训班与速成班。这一时期的俄语学习以实用为导向，具有极强的实践性。语言学习成为助力经济建设与科学发展的工具。在中苏关系蜜月期，汉语学习在苏联也得到了推广。1956年，苏联科学院成立汉学研究所，共有研究员、副研究员90多人。苏联众多知名院校设立东方语言学院或东方系，开展汉语教学。1956—1957年，俄罗斯联邦、乌克兰、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等5个加盟共和国同时规定中小学开设中文课。

20世纪60—70年代，受两国关系的影响，中俄两国的俄汉语言教学均陷入低谷。自20世纪80年代起，随着中苏关系正常化，中苏两国的俄汉语言学习得以恢复。1981年中国俄语教学研究会在上海成立，高校俄语教育力量形成合力，俄语教学与研究重回规范化。高校俄语教育不断发展，逐渐形成本、硕、博多层次俄语人才培养体系。同一阶段，俄罗斯的汉语教育也逐渐完善并日渐兴盛。1998年，俄罗斯成立第1948教育中心，这是俄罗斯第一所汉语学校。

21世纪以来，中俄两国的俄汉语教育与学习不仅受益于两国经济的往来，更得益于两国政府的推进与政策保障。在2006年签署的教育合作协议中，中俄政府强调深化两国汉语和俄语教学方面的合作，同年于圣彼得堡国立大学建立第一所孔子学院。2009年和2010年，中俄互办“语言年”，中俄语言合作提升至新平台。“语言年”期间，双方共计举办活动400多项。“俄语年”期间，在中国高校设立了5个俄语中心，建立了4个“中俄大学生交流基地”；“汉语年”期间，俄罗斯也新建了5所孔子学院。截至2024年9月，俄罗斯共建有19所孔子学院和4个孔子课堂。2019年，俄罗斯政府将中文纳入国家统一考试，在政策上促进了汉语学习在俄罗斯的推广。截至2024年9月，中国开设俄语专业的大学共计182所。截至2023年4月，中国中小学、高校约有12万人学习俄语。据俄罗斯联邦科学与高等教育部统计，2022年，俄罗斯开设汉语专业的大学有142所，约有2.2万名大学生学习汉语。2022年，俄罗斯初等教育与高等教育共有368所学校开设汉语课程，汉语学习人数达4万人。俄罗斯汉语水平考试（HSK）的报考人数也逐年增加，“汉语桥”等竞赛在俄罗斯获得广泛参与和好评。2024年2月，在俄罗斯有9%的零基础外语学习者计划学习汉语，汉语学习热潮仅次于英语。俄罗斯的汉语培训机构更是遍布各地。2024年5月，普京总统访华前在接受新华社专访时称，目前俄罗斯约有9万名大中小学生学习中文。

（二）以文学激发文化共鸣

在中国文学的发展中，俄罗斯文学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的产生及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中俄两国均通过文学建构想象的共同体，在文化生活中均表现出“文学中心主义”倾向，即“文学成为强大的思想武器和教育手段”。富有人道主义情感，张扬现实主义批判精神是俄罗斯文学与中国现当代文学共同的精神品格，“人的文学”“为人生、为社会、为人民”的文学激起了中俄两国文学家与读者的广泛共鸣。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中苏两国互译了大量文学作品。1949年10月到1956年12月，中国翻译出版的苏联文学作品就有2746种、6961万册。其中，仅《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就重印25次，总印数达100多万册。几乎与此同时，1950—1957年，苏联出版447种中国图书，印数达2300万册，1958—1959年两年间就出版了242种，印成近30种苏联民族文字，印数达2000万册。这一时期，中苏间的文学交流活动广泛开展，中国的郭沫若、茅盾、巴金等著名作家先后访问苏联，苏联的法捷耶夫、西蒙诺夫、爱伦堡等也先后来华访问。20世纪60年代后，中、苏在文艺思想上产生分歧，两国文学合作急剧减少，但两国文学译介与评论活动并未中断，中国继续有选择地译介苏联文艺作品，只是主要为内部发行。在苏联中青年汉学家的努力下，这一时期苏联对中国文学的译介与研究依然成绩斐然，比如切尔卡斯基翻译并出版四本中国现代诗歌作品集《中国的新诗（二十年代至三十年代）》（1972），还有谢曼诺夫翻译的《猫城记》（1969）、艾德琳的《陶渊明及其诗歌》（1969）、索罗金的《中国13—14世纪的古典戏剧》（1979）等，当然在出版发行与大众普及方面则另当别论了。

自20世纪80年代起，中苏文学交流逐渐复苏，1979年北京师范大学苏联文学研究所创办《苏联文学》期刊。1981年开始，苏联开始译介中国的当代文学作品，出版短篇小说集《人妖之间》。1992—2012年，俄罗斯出版的中国文学刊物收录了87位中国作家的182部作品。2013年，中俄政府签署《中俄经典与现当代文学作品互译出版项目合作备忘录》，具体由中国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和俄罗斯出版与大众传媒署组织落实，2019年就出版了第一批百部图书中的94本。2014年，在哈尔滨召开首届中俄文学合作交流会，两国作家与学者共同探讨中俄文学发展问题。2016年，在中俄“媒体交流年”期间，双方决定扩大译介出版项目范围，各自增加50部图书；塔斯社与光明日报社签署《在俄罗斯最有影响的十部中国文学作品和在中国最有影响的十部俄罗斯文学作品》合作协议，并成功举办评选活动。随着中俄文学合作的不断深入，中国文学在俄罗斯拥有越来越多的读者，圣彼得堡土卫七——吉佩利翁出版社（Гиперион）在2016—2017年两年间就已经出版了十余部中国作家的文学作品。此外，中俄两国作家与文学研究者的交流也日益频繁。2022年，俄罗斯尚斯国际出版传媒集团和环球书店联手成立了俄中作家俱乐部，旨在打造两国作家交流合作平台。2023年俄罗斯读者俱乐部邀请中国作家张学东赴圣彼得堡推介中国文学。同年，中俄童诗互译交流计划暨世界童诗翻译交流论坛在北京十月文学院举办。2024年5月，第四届中俄青年作家论坛在圣彼得堡开幕。值得一提的是，俄罗斯译者格卢什科娃自发从英语转译中国作家刘慈欣的《三体》，该书后来由俄凡宗出版社（Fanzon）出版并成为畅销书。2012年设立的俄语“集体翻译系统”网站（tl.RULATE.ru）是中国网络文学在俄罗斯传播的重要助推器。截至2024年7月，该平台刊登了5327部中国网络小说。这是中俄文学民间交流与合作的新成就。

（三）以艺术沟通民心

艺术承载着中俄两国人民对世界的认知与对美的感受，艺术交流通过视觉、听觉等感官享受并加深两国人民对彼此文化的直观认知，拉近两国人民的心理距离。中苏两国在美术、音乐、戏剧和电影等方面均展开了密切的交流和合作。1954年，苏联举办了故宫博物院和北京、南京博物馆珍品绘画展。1957年北京、上海举办列宾、希施金、苏里科夫等俄罗斯画家作品展。1957年，从苏联进口的美术出版物占中国美术出版物进口总数的80%。中苏两国共同推进戏剧交流。1949—1957年，中国上演了50多部俄国和苏联剧作家的作品。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体系对中国现代戏剧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中苏剧作家与导演往来频繁，郭沫若、老舍、曹禺、田汉、欧阳予倩、梅兰芳、孙维世等戏剧界知名人士与苏联戏剧家协会副主席施维多夫、莫斯科小剧院院长查列夫等人展开了广泛接触与交流。20世纪50年代，袁雪芬、傅全香等中国越剧团演员，周信芳、李玉茹等中国京剧团演员先后访苏演出，为苏联知识界、文艺界和百姓演出了《西厢记》《打渔杀家》《贵妃醉酒》等中国传统剧目。1958年苏联举办了大型文化活动纪念关汉卿。中国的现代音乐与舞蹈也深受苏联影响，大量苏联音乐与舞蹈专家来华教学并指导建校办学，正是苏联学派奠定了中国芭蕾舞的理论与实践基础。中苏双方艺术团体互动频繁，1949—1958年中国派出134个艺术团体访问苏联，苏联也派出112个艺术团体访问中国。

1991年俄罗斯独立后，中俄两国艺术交流逐渐增多。1997年，中国文化部代表团、电影家代表团、作家代表团、美术家代表团、京剧团、民乐团、歌舞团、杂技团、国际比赛艺术家小组、国画展、摄影展以及新闻报道组145人赴俄参加“中国文化节”。次年，俄罗斯“小白桦”模范舞蹈团、奥伦堡民间歌舞团等4个演出团体、作家代表团、美术家代表团、新闻报道小组以及2个艺术展览共计150余人受邀来华参加“俄罗斯文化节”。这两个对等规模和级别的文化节，是双方40余年来未有过的大规模艺术交流活动。2001年两国同样举办了艺术团互访巡演活动。随着中俄关系的不断升级，两国开展的文化日、文化节、艺术节、电影节、戏剧节、珍品展、绘画展等艺术合作与交流活动丰富多彩，不胜枚举。中俄艺术高校联盟同样是中俄艺术交流与合作的高水平平台，2014年中俄艺术高校联盟成员院校共计3000余师生参加吉林艺术学院举办的“中俄青年友谊之声”活动，此后，南京艺术学院、山东艺术学院、云南艺术学院、内蒙古艺术学院、南宁艺术学院等分别举办该类活动，以演出、展览、大师班、研讨会等形式围绕油画、写生、民族音乐等多种艺术类别进行交流。2019年，为庆祝中俄两国建交70周年，在俄罗斯国家剧院年框架下的戏剧节以“贵宾中国”分主题呈现一系列特别演出。戏剧节以上海昆剧团的经典剧目《牡丹亭》拉开帷幕，中国现代芭蕾舞剧《长恨歌》、话剧《兰陵王》和功夫剧《十一个武者》均在戏剧节成功上演。在2024—2025年“中俄文化年”期间，中国将举办俄罗斯各大剧院巡回演出、展览、舞台艺术、电影、图书馆活动、俄罗斯地方文化和旅游推介等活动。仅2024年5月，双方就举办了10余项艺术交流与合作项目活动，如卡萨特金娜和瓦西列夫国家古典模范芭蕾舞剧院在中国超过15个城市巡回演出芭蕾舞剧《天鹅湖》，中俄地方文化艺术季在黑龙江省艺术博物馆举办，“中俄文化年”艺术展在北京民族文化宫开幕，中俄艺术家共同举办了长城音乐会等。

（四）以民俗吸引民众

民俗涉及范围广泛，包括衣食住行、节日庆典与审美娱乐，具有民间性特征，是中俄两国人民构建彼此文化形象的具体又鲜明的符号，颇具文化吸引力。

中苏文化交流主要通过中苏友好协会总会和俄罗斯对外文化协会倡议与组织，以重要的节假日和纪念日为契机，以宣传和巩固中苏友好为出发点与落脚点，向苏联学习以利于社会主义建设为具体目标，在这种历史条件与社会语境下，两国之间的民俗交流并非两国政府工作的重点内容。21世纪以来，中俄人文交流与合作日益频繁与深化，以切实感知双方真实生活为导向的民俗交流与合作得到加强，民众对彼此民俗的了解与认知成为两国人文交流的重要内容。饮食是民族认同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传递民族文化经验的作用。中餐与俄餐成为两国民众文化接触的最直接方式。俄罗斯五山城（Пятигорск）连续多年举办中国美食节，让更多民众了解中国菜与中国文化。俄罗斯中餐馆数量激增，2019年同比增加54%，中餐馆数量达到630家。俄餐在中国的发展已有近百年历史。始建于1954年的莫斯科餐厅作为独特的政治符号，“除了在中苏交往中发挥作用外，在国内政治活动中也是一个十分有特色的场所。很多招待、国宴、庆典也在此举办”，它承载着几代人的苏联情结。2000年莫斯科餐厅的改造添加了许多西欧元素，2009年莫斯科餐厅再次恢复苏联式的装潢，怀旧、复古的装修风格使其成为中俄文化交往的代表性符号。俄罗斯食品在中国也有可观的销量。与2015年相比，2016年中国进口的俄罗斯糖果总量增长10倍，其中，俄罗斯紫皮糖风靡中国，其销量在电商平台的糖果类商品中排名第一。

中俄民俗交流与合作成为两国人文合作新的增长点。两国文旅部以及俄罗斯文化中心和中国文化中心围绕春节、端午节、中秋节、谢肉节、复活节等中俄传统节日举办了一系列民俗交流与合作活动。特别在中俄“文化年”框架下，民俗活动数不胜数。2024年1月，绥芬河举办“汉语桥——赏民俗，过大年”中俄青少年冬令营活动；2024年2月9日，莫斯科开启了为期10天的中国春节庆祝活动，俄罗斯民众可以在特维尔大街的卡梅尔格尔斯基巷参加新春庙会，剪纸、糖人、年画等数十个摊位依次排开，俄罗斯人可以品尝中国传统美食，观看中国非遗表演；2024年3月，北京首次举办庆祝谢肉节的大型文化交流活动，中国民众可以参加俄罗斯谢肉节系列民俗活动，品尝谢肉节薄饼。

三、中俄媒体合作

媒体作为信息传播的媒介，在中俄人文合作领域占据不可替代的地位。媒体合作指的是图书、报刊、新闻、广播、电视、电影、网络等大众传播媒介之间的合作。中俄媒体合作可追溯到俄国人在我国创办的《哈尔滨每日电讯广告报》。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前，中俄（苏）已在众多范畴内开展了媒体合作，如1917—1949年创办大量俄文报刊，1920年前后双方合办中俄通讯社，1924年在中国上映第一部苏联影片《列宁的葬礼》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苏媒体合作紧密贴合两国外交关系的变化。1950年，新华社在莫斯科建立第一个驻外记者站，1953年，新华社与塔斯社建立合作关系。1954年，人民日报社总编辑邓拓率领中国新闻工作者代表团访问苏联真理报社。次年，苏联广播工作者代表团访问中国。1957年，创办《苏中友好》杂志。1949—1958年，苏联上演了102部中国影片。20世纪60—80年代，中苏媒体几乎停止合作。随着中苏关系正常化，中苏媒体交流与合作也逐渐恢复正常：1983年，中苏图书贸易开始恢复；1986年，中苏传媒人士恢复互相访问；1988年，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在莫斯科设立记者站。

1991年后，中俄媒体合作经历了缓慢发展期（1992—2001）、扩大合作期（2002—2013）和深化合作期（2013年至今）。在机制建立层面，2002年成立中俄广播电视电影合作工作小组和中俄媒体合作工作小组。2008年，中俄媒体合作工作小组升级为中俄人文合作委员会媒体合作分委会。中俄媒体合作的层次不断提升。2014年，在民间友好组织中俄友好、和平与发展委员会框架下成立媒体理事会，这是媒体合作向民间扩展。机制的建立为中俄媒体合作提供了有力保障。媒体作为国际传播与交流的工具，与人文合作的每个领域都密切相关。媒体合作既服务于其他范畴的人文合作，同时也具有自身主体性价值与意义。中俄媒体合作在建构中俄两国外交关系、塑造两国国家形象、打造国际话语平台方面具有意义非常的建设性作用。

（一）媒体与外交：扩展国际传播新路径

1949年10月2日，苏联政府第一个宣布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随即，苏联的塔斯社、《真理报》等纷纷在中国设立驻外记者站。中俄媒体合作之初就带有鲜明的政治外交色彩。“随着技术革命的发展和大众对政治参与程度的加深，媒体与外交之间的互动关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逐渐发展成为一种新的外交形式。”当大众传媒成为国家外交关系建构的有机组成部分后，中俄媒体合作更凸显了其中蕴含的政治意义和外交使命，成为两国拓展国际传播的新路径。

1994年，中俄外交部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和俄罗斯联邦外交部新闻领域合作议定书》，强调两国媒体应该“协调高级访问和双边其他重大外交活动的新闻报道工作”，以传媒形式促进两国外交关系的发展。2014年，《人民日报》作为主要发起者，在“一带一路”倡议下创办中俄媒体论坛。在该论坛的推动下，两国媒体就“一带一路”倡议的内涵与使命、媒体合作的方向与思路等问题展开了全面深入的讨论。中俄媒体间的合作有利于向世界传播“一带一路”倡议的积极意义和精神内核，促进不同国家和地区之间人民的理解与信任。中央广播电视台俄语频道与全俄国家电视广播公司围绕“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一带一路”等重大主题开展联合拍摄与节目制作，推出了《胜利的回忆》《丝路文明对话会》等优秀作品。特别是2019年中国香港“修例风波”发生后，“今日俄罗斯”（RT）推出的专题报道《揭开香港的面具》引发国际社会广泛关注，被广大网友认为发出了“公正之音”，成为两国媒体协同发声影响国际舆论的范例。新冠疫情暴发期间，“俄罗斯1”综合频道和“俄罗斯24”新闻频道王牌节目《每周新闻》播放中国国际电视台制作的《中国视点》，向俄罗斯和全世界展现并讲述中国抗疫情况。全俄广电国际合作局局长费德罗夫称：“这是我们第一次播出由外国电视台制作和提供的新闻报道，体现了俄中两国的高度政治互信。”俄罗斯媒体对中国抗击疫情的客观、真实报道是对西方部分媒体居心叵测抹黑中国抗疫的有力反击。

“对外传播无非两种途径，要么自建平台，要么借船出海。”站在中俄关系的历史最高点，面对全球治理新格局，中俄媒体以合作共赢为基础，借对方的平台提升国际舆论影响力，成为扩大中俄国际话语权力的有效外交手段。

（二）媒体与文化：共塑中俄国家新形象

大众传媒作为文化传播的媒介，可以展现两国文化独特魅力，塑造真实、全面、立体的国家形象，促进中俄两国文明互鉴与民心相通。中苏“蜜月”时期，我国译制了大量苏联影片，如《普通一兵》《光明之路》《幸福生活》等。两国在各自首都及各大城市多次互办电影周。1957年合拍第一部宽银幕电影《风从东方来》，讲述中苏坚固的友谊。中、苏出版界通力合作，大量购买、译介两国图书，向本国民众传播对方的文化、文学、艺术、科技、教育等信息，加深两国民众之间的好感与认同。

21世纪以来，中俄媒体合作不断扩展与加深，媒体合作在体量与质量上都实现了飞跃。中俄人文合作委员会媒体合作分会2023年第16次会议商定了2024年中俄媒体合作的76个项目。中俄媒体合作的宗旨之一是促进两国文化传播，活动分为文学主题、语言主题、旅游主题、青年主题等，紧跟时代潮流，与两国举办的各类主题合作年形成良性互动。2007年，作为中俄“国家年”的重要合作项目，由中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和国家广播电视总局主办、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与俄罗斯塔斯社承办的“中俄友谊之旅·中国行”活动，两国媒体共40余名记者参加并开展联合采访，全方位报道中国的经济社会发展情况及中俄两国的传统友谊与合作现状。同年10月，俄罗斯驻中国大使馆举办了中俄国家年记者摄影比赛优秀作品展，国务院新闻办副主任钱小芊指出：“我们通过彼此的眼睛才能够真正理解自己和对方。”2009年、2010年，俄罗斯新闻社与人民日报社连续两年联合举办“俄语年”大型有奖网上俄语知识竞赛。2010年，大型多媒体汉语教学节目《你好，中国》全面登陆俄罗斯，其视频、音频、文字和网络产品分别通过4家俄罗斯国家级主流媒体，大范围、高频次地同步展现给俄罗斯民众。据俄当地媒体统计，电视、广播节目累计播出时长达1850分钟，仅俄罗斯电视观众就达5200万人次。在中俄“媒体交流年”期间，两国共举办250余项合作活动。具有代表性的项目有丝绸之路国际电影节、中俄电视周、中俄图书展、合拍电影和电视剧，开通配有中文字幕的俄语电视频道“喀秋莎”等。2018年，中俄两国媒体举办“中俄互评人文交流领域十大杰出人物”活动。2019年开展“中俄电视周暨视听中国·俄罗斯”活动，同年上映中俄两国合作拍摄的电影《战斗民族养成记》。自2016年起举办了五届“中俄网络媒体论坛”（2016—2017、2019—2021）。2020年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出版《中俄媒体传佳话——“中俄媒体交流年”背后的故事》，生动讲述两国媒体通力合作共同讲述中俄故事、塑造中俄形象的案例。2022年中俄媒体举办“中俄优秀视听作品互译互播”活动。2023年开展了中俄青年记者对话。

中俄媒体合作在两国民众之间传播中俄历史悠久文化，塑造正面的中俄国家形象，增进两国民众彼此好感以及对中俄文化的理解与认同，为“两国人民不断增进了解、沟通情感搭建起重要桥梁和纽带”。

（三）媒体与青年：突出媒体合作新群体

媒体合作框架下的青年群体具有主客体双重内涵，既指青年群体作为媒体合作的主要参与者，又指媒体合作更关注中俄青年之间的人文交流。其中，中俄媒体报道对青年的倾斜，符合中俄两国青年人文交流与合作不断升级、扩大与丰富的实际情况。此外，近年来，中俄媒体合作本身也越来越向青年群体倾斜，凸显青年作为媒体合作新主体的时代意义和肩负的历史使命。

2003年，时任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与普京总统达成共识，将2004年确定为中俄“青年友谊年”。2003年，中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和俄罗斯联邦新闻出版电视广播及大众传媒部商定，中国青年报社和俄罗斯“契诃夫中心”人道主义基金会在两国各自举办地方青年记者报道对方国家的征文比赛。中俄双方各选出5名优胜者出访对方国家。时至今日，中俄青年记者年度征文已经成为中俄媒体合作的常规活动，增进了两国青年记者间的交流。2016年，首届中俄青年新闻工作者论坛于俄罗斯乌里扬诺夫斯克举行。乌里扬诺夫斯克大学校长表示，此次论坛可成为中俄两国青年交流的里程碑。2016年，首届中俄网络媒体论坛暨中俄青年媒体领袖峰会在广州召开。中俄网络媒体论坛由中国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中国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以及俄罗斯联邦新闻出版电视广播及大众传媒部共同指导，中国日报网和俄罗斯顿河州立科技大学主办。从2017年第二届中俄网络媒体年会暨中俄青年媒体创新营活动开始，两国更加注重青年在新媒体领域的合作。俄方邀请中方代表团访问顿河畔罗斯托夫，进行为期8天的交流与共同拍摄活动。2018年，中国国家广电总局局长聂辰席在第四届中俄媒体论坛上强调，要“扩展新媒体合作，积极吸引年轻群体加入中俄友好队伍”。2022年，在中华全国青年联合会的支持下，中国日报网和今日俄罗斯国际通讯社共同举办“中俄青年信息合作方向”云上沙龙，双方讨论了两国在青年政策领域加强合作的前景、信息领域现有和新的青年项目，以及最受青年观众欢迎的媒体形式。2023年，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举办中俄媒体对话暨第三届“中俄青年同走友谊路”活动，来自中俄的多家主流媒体分享互邀灾区儿童疗养的故事，进一步弘扬中俄世代友好、合作共赢的理念，让中俄友谊薪火相传。同年9月，在莫斯科举办了以“加强文明互鉴，深化青年交流”为主题的中俄青年记者对话会，青年媒体工作者和学者深入交流了对中俄两国乃至金砖国家媒体合作前景及相关问题的看法及观点。

中俄人文合作的未来在青年，中俄之间友谊的传承也依靠青年一代。培养中俄青年媒体人，增进中俄青年媒体工作者之间的友谊，凸显中俄青年媒体人的新生力量，是中俄媒体合作的应有以及首要之义。

（四）媒体与技术：打造信息传播新方式

中苏时期，媒体合作的主要形式为报刊创办、图书购买、广播报道、电影译制以及人员往来。近年来，以新兴媒介技术为基础，中俄两国在新媒体领域的合作日趋紧密。由于媒介技术快速迭代，新媒体的概念越来越相对化，新、旧媒体的边界变得模糊，媒体之间的跨界融合日趋普遍。在融合媒体时代，中俄双方更为重视媒体与技术的结合，打造信息传播的新方式。

早在2001年，莫斯科开通了第一个俄中网站（www.ruschina.net），该网站以中俄文双语模式推介两国在各个领域的交流与发展等信息；同年，《人民日报》推出俄文版，全球读者可以在该网站上直接阅读人民网俄文网站的全部新闻。2006年，俄新社在中国设立中文网站俄新社消息。

2017年，由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和今日俄罗斯通讯社联合打造的融合媒体平台“中俄头条客户端”正式开通。俄罗斯新闻媒体集团总经理基谢列夫认为：“该客户端是对两国民众诉求的直接回应，中俄建立了新的信息通道，保障交流互动，促进和平与发展。”2018年金山云宣布其俄罗斯数据中心开启内测，华为公有云服务也进军俄罗斯，开放服务节点；同年6月，腾讯云莫斯科数据中心正式开服。2024年5月，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与俄罗斯天然气传媒控股股份公司签署合作备忘录，意在加强与俄最大社交网络平台“保持联系”（VK）开展进一步合作。

技术更新赋能中俄媒体合作文化传播、民间传播、青年传播以新效益。客户端、网络平台助推交流信息在中俄青年群体中的传播广泛，2019年5月，中俄头条客户端以“乐动中俄”全媒体跨国创意活动献礼中俄建交70周年，活动上线10天，点阅互动量突破6.8亿次，征集各类创意献礼作品超过1600万条，创造了两国民间交往新纪录，书写了两国民意交流新历史。

2024年5月29日，在莫斯科世界内容市场（WCM）举办了“精彩中国，故事无限”中国主题日系列活动，献礼中俄建交75周年。其中包括俄罗斯“白玉兰剧场”项目的签约仪式，剧场内容涵盖电视剧、纪录片、综艺、动漫等300小时视听内容，旨在促进中俄民心相通与文明互鉴。中国轻娱乐视频节目也在俄罗斯深受追捧，“快手”“抖音”等平台短视频符合俄罗斯青年可视化、碎片化的阅读潮流，成为传播中俄文化的新领域。俄罗斯列瓦达中心的民调结果显示，截至2021年2月，俄罗斯有14%的民众使用抖音国际版，人数相比2019年增加7倍。2023年、2024年的网红“科目三”“小土豆”等舞蹈也掀起了俄罗斯青少年的模仿潮流。

四、中俄旅游合作

1988年，中苏签订《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政府关于双方公民相互往来的协定》；同年9月，经中国国务院和国家旅游局批准，黑龙江省黑河市率先开通“黑河—布拉戈维申斯克（海兰泡）一日游”，开启了中苏之间市场化的旅游合作。

1992年，中俄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俄罗斯联邦政府关于互免团体旅游签证的协定》；次年，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俄罗斯联邦政府旅游合作协定》。2001年，中俄教文卫体合作委员会第二次会议成立了中俄旅游合作工作小组；次年，该小组升级为中俄旅游合作分委会。2005—2006年间，中俄旅游合作进入新阶段。2005年，中国政府宣布将俄罗斯列入中国公民团体出境游的开放国名单，俄罗斯也开展组织中国公民赴俄旅游业务。2006年，中俄两国旅游局签署《关于修改和补充〈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俄罗斯联邦政府关于互免团体旅游签证的协定〉的议定书》。此后，中俄两国的旅游合作日趋规范、完备与多元，旅游成为中俄经贸往来、区域合作、文化交流的高效与可行路径。中俄旅游合作一方面与中俄政治外交关系密切相关，另一方面又是一种市场经济行为。中俄之间的旅游合作意味着两国民众可以亲眼所见对方山河景色、亲身体验对方风土人情，旅游合作促进了民间交流的蓬勃发展。

（一）顶层设计：首创国家旅游年合作机制

一直以来，中俄两国政府都在加强旅游合作的顶层设计。2010年签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关于全面深化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确定“双方互办旅游年”；2011年，《中俄总理第十六次定期会晤联合公报》强调“两国政府将积极推动中俄旅游年活动的举办”。2012年和2013年，成功落实“旅游年”的互办活动，这是两国政府在促进旅游合作方面的创举。“中俄两国是世界上最早相互建立‘旅游年’外交的国家”，此后，在借鉴中俄首创的旅游年合作机制的基础上，中国与澳大利亚、美国、意大利、法国等相继举办旅游年活动。

在中俄“旅游年”框架下，双方开展600多项丰富多彩的活动，举办了很多具有开创意义并影响深远的活动。2012年举办的首届中俄旅游论坛已成为两国旅游合作的常规化交流平台。2012年北京市政府发起并举办“俄罗斯50个家庭访京民宿交流活动”，中俄50对家庭同吃同住同游，俄罗斯家庭感受原汁原味的中国文化与百姓生活；2013年10月，中国50个家庭去莫斯科回访老朋友。2012年，与俄远东地区毗邻的黑龙江省推出9大类72项活动，包括中俄冰雪汽车拉力赛、“感知黑龙江”俄罗斯青年访问黑龙江活动、俄罗斯重点媒体“龙江行”旅游考察采访活动等。2012年和2013年间，两国分别播放百集旅游电视片《你好，俄罗斯》和《你好，中国》，大力推介两国旅游胜地与文化民俗。

中俄“旅游年”框架下系列文旅活动的举办，向民众宣传了两国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中俄旅游互访人数稳定增加。据统计，2016年全年中国访俄游客为107.3万人次，同比增长15%；俄罗斯访华游客为118.3万人次，同比增长31%。根据俄“世界无国界”协会数据统计，2019年中国跟团赴俄旅游人数为120万人次，比2018年增长12%，其中访问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的中国游客人数增长23%。俄外交部副部长莫尔古洛夫在“俄罗斯与中国：新时代合作”国际会议上称，2019年中国游客赴俄为180万人次，俄罗斯游客赴华为230万人次。因统计标准不同，上述数据之间会有所偏差，但所有数据均显示，2019年是中俄游客互访的数值高峰，中俄旅游合作成果突出。2023年以来，中俄旅游逐步摆脱新冠疫情影响。据俄方数据统计，2024年年初赴华俄罗斯游客同比增长197%，预计2024年全年赴华游客将达300万人次，要高于2019年所创造的数据峰值。2024年5月，黑龙江黑河口岸迎来跨境旅游高峰，旅客日均2000余人，同比增长280%。2024年年底，中俄团体旅游免签停留时间将从15天延长至21天。

（二）多线并举：推进区域地方旅游合作

以1988年黑龙江开辟边境游为开始，随后内蒙古与俄罗斯也开通万里茶道边境旅游，再到后来的大连—北戴河、海南—北海、深圳—香港等海滨城市针对俄罗斯游客推出的多条旅游线路及多项措施，区域与地方之间的旅游合作联动成为中俄旅游合作的主要方式。特别是中俄地方合作交流年举办以来，中国多个省市已与俄罗斯多个州市建立友好关系，促进了双方旅游业的发展，同时旅游合作也在双方区域合作中越来越多地发挥独特的战略作用。区域之间的旅游合作既包括旅游市场合作，也包括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合作，如铁路公路等基础设施的修建、酒店建设与升级改造、景区开发与维护、旅游项目的投资等合作。2008年，黑河华富集团就在俄罗斯布拉格维申斯克市（海兰泡）投资兴建了亚洲宾馆。2022年，中俄国家项目莫斯科中国贸易中心“阳光酒店”正式开业。此外，中建一局承建了莫斯科2023年“欢乐春节——中国文化庙会”，吸引了逾6000名中外宾客前往参观。

中国东北与俄罗斯远东区域的旅游合作机制建立的历史最为悠久，旅游合作活动频繁。中方设计了“中俄友谊之旅旅游线路”和“海滨休闲四季旅游线路”，俄方设计了“东方之环”和“大茶道”旅游线路，双方共同开展“阿穆尔—黑龙江”旅游项目。2014年，黑龙江省成立第一个跨境旅游联合体“3+1”，包括中国的哈尔滨、伊春、黑河和俄罗斯的阿穆尔州。地方政府通力合作，推出多条精品旅游路线。2018年，中俄两国签署了《中俄在俄罗斯远东地区合作发展规划（2018—2024年）》，其中中俄经贸合作7个优先领域就包括旅游业。近年来，双方共同打造并推介多个丰富多彩的旅游项目，如五大连池风景区—黑河市—俄阿穆尔州—萨哈（雅库特）共和国生态旅游、瑷珲国际汽车营地、中俄双子城北国养生地等。2024年5月，俄罗斯总统普京访华，选择哈尔滨作为两天访华行程中的一站。在哈尔滨发表的讲话中，普京表示：“希望将哈尔滨提升为双边在商业、教育、文化和人文交流等各领域合作的天然枢纽。”未来中国东北地区与俄罗斯远东的区域旅游合作将作为中俄地方人文合作的典范获更大的发展。

长江—伏尔加河流域区域旅游合作发展势态良好。2013年，“长江—伏尔加河”地方合作理事会正式成立。2016年，中俄签署《中国长江中上游地区和俄罗斯伏尔加河沿岸联邦区地方合作理事会条例》，中俄在该区域间的合作水平不断提升，合作领域扩大，地区交往日渐增多，江西省、重庆市、陕西省、合肥市分别与下诺夫哥罗德州、奔萨州、切博克萨雷市建立友好合作关系，区域间旅游合作全面推进并取得了丰硕成果。2015年，江西省在俄罗斯乌法市举办“江西风景独好”旅游推介活动。2018年，安徽省在喀山开办旅游合作研修班，向俄罗斯青年宣传安徽旅游文化。2022年，江西省开通首列中俄双向对开班车（南昌—莫斯科），为中俄红色旅游项目提供了交通保障。

此外，由于绝佳的气候条件和高品质旅游服务，海南省对生活在高纬度地区的俄罗斯民众极具吸引力。为进一步发展对俄旅游业，海南省政府自2010年起不断扩大与俄罗斯友好城市的合作，三亚市与哈巴罗夫斯克市（伯力）于2011年正式结为友好城市，琼海市与莫斯科州多莫杰多沃市于2016年签署缔结友好城市意向书。2020年6月，海南省与莫斯科市政府通过视频会议方式达成扩大旅游合作的协议；同年11月，海南省扩大了与俄罗斯及俄语国家的旅游合作协议，其中包括在海南省开设俄罗斯银行分行以保障经贸与旅游合作。

（三）百花齐放：开展“旅游+”多类别合作实践

中俄旅游合作开展了红色旅游、跨年旅游、自驾旅游、边境旅游、极地旅游等多个主题项目。跨类别旅游既是合作的传统方式，也是旅游业增长的亮点。目前，中俄两国继续大力推进“旅游+经贸”（购物游、会展游）、“旅游+医疗”（康养游）、“旅游+教育”（访学游）等合作项目，同时创建并发展“旅游+历史”“旅游+媒体”“旅游+体育”“旅游+科教”等新型合作项目。

“旅游+历史”。兴起于17世纪的中蒙俄万里茶道可以媲美丝绸之路，在历史上是欧亚大陆的重要国际商道。2014年，由中华文化促进会发起的“万里茶道（中国）协作体”成立；同年11月，中华文化促进会、蒙古和平友好组织、俄罗斯战略投资基金正式签约“万里茶道（国际）协作体”。2016年，在中俄蒙三国旅游部长会议机制下成立“万里茶道”国际旅游联盟；截至2023年成员增至24家。这条历史悠久的万里茶道是世界上最长的跨境旅游路线，是中俄蒙三国共同打造开发的国际品牌，包含神奇茶路之旅、穿越欧亚之旅、赤路红盟之旅、宗教文化之旅等多条精品路线，涵盖自驾游、专列游、夏令营等多种旅行方式，涉及不同地貌景观、不同民俗文化等旅行内容。2024年5月19日，以“寻迹万里茶道，情系三国友谊”为主题，为期13天的中俄蒙自驾之旅正式发车。此外，红色旅游也是中俄旅游合作的一大特色，2014年中国国家旅游局启动“千人团赴俄红色旅游”活动，该项目获得中国民众好评，俄罗斯红色旅游资源丰富，逐渐带动了赴俄旅游的新潮流。

“旅游+媒体”。中俄旅游合作离不开媒体传播，旅游与媒体深度融合也是中俄旅游宣传的有效方式。在“媒体年”“旅游年”等国家年框架下，中俄两国政府大力促进旅游与媒体的跨类别合作，此类型合作及举办的相关活动前文已有阐释，此不赘述。

“旅游+体育”。“跟着赛事去旅游”成为中俄旅游业新的增长动力。2022年和2023年为中俄“体育交流年”，双方开展了600余项体育合作，在体育交流的推动下，以体育运动为吸引力、以体育赛事为契机，中俄在旅游领域的合作开辟了新方式。2023年，牡丹江市举办首届中俄森林康养跑步活动；2024年5月7日，中俄体育大会之中俄自行车跨境骑行活动在绥芬河举行；2024年5月20日，呼伦贝尔举办中俄文化体育旅游嘉年华暨健身气功交流活动。类似的体育活动不胜枚举，仅2023年前8个月，绥芬河市就举办中俄各类赛事22场，努力高标准打造中俄赛事之城、体育消费之城、品牌IP之城。此外，黑龙江和内蒙古的一些城市多年来持续举办各类冰雪节活动，推动中俄冰雪旅游合作的发展。内蒙古依托万里茶道旅游合作机制，推出各类马术项目，吸引中俄游客。

五、中俄卫生合作

中俄两国的卫生交流可以追溯至17世纪俄国人来华学习人痘接种技术。18世纪，中医药传入俄罗斯；20世纪初俄国东正教北京传教士团的汉学家和随团医生向俄国社会译介了大量中医古籍，并将中草药带回俄国进行研究。这一阶段的中俄卫生交流以中医在俄罗斯的传播为主要方式。20世纪初，俄侨在我国东北、西北和上海等地开办医院与诊所，中俄医务工作者发生了直接接触。1900年，俄国政府在哈尔滨创建中东铁路中央医院。十月革命后，中苏在中国东北地区持续开展了医疗卫生交流。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为发展卫生事业，中国与苏联开展了广泛合作。在苏联援助下发展并完善了中国现代医疗体系，同时中国也帮助苏联发展了苏联的中医学科。尽管两国关系曾有波动，两国医务及科研人员减少并停止合作，但苏联对中医的兴趣有增无减。1973年，苏联各地相继建立针灸研究机构。1976年，莫斯科成立了反射疗法中央科学研究所，主要从事针灸理论的基础研究。20世纪70年代末，苏联共有7个反射疗法教学中心。20世纪80年代中期，苏联有1000多个针刺镇痛机构，10余所针灸专门学校。随着中苏恢复交往及苏联解体后中俄关系的不断改善与提升，中俄卫生合作也在不断深化。

（一）共建医疗卫生学科

1949年9月，以冯德培、潘菽、季钟朴组成的代表团赴苏联参加巴甫洛夫诞辰一百周年纪念活动，开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与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的卫生交流与合作。三人参观了圣彼得堡的科学研究机构和医学机构，回国后以座谈会的方式介绍苏联先进的医学经验。自此到1954年，中国政府多次派出医务专家代表团访苏学习，影响较大的有1952年3月、9月和1953年3月、6月的出访，中国专家听取苏联专家报告，访问苏联卫生部、医学科学院、实验生物所、公共卫生所等医疗卫生单位。1954年，苏联专家来华援助我国卫生事业的建设与发展，帮助中国建立医疗体系，并在北京医院为北京、上海和武汉的医学教授们授课。1955年，以苏联医学科学院副院长克洛特科夫为首的近千名苏联医学专家访华，在两个月内为我国医学界进行了100多次演讲，举行119次座谈会，有3000多人参加，还给2万多名大学生做了31次报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前10年，中国卫生工作者共访苏27次，229人次；苏联卫生工作者访华18次。中国医疗体系的建立以苏联经验为指导，在苏联专家的参与下，中国“制定了培养方案与教学大纲，引入了苏联模式的医学生实践训练方法”。这一时期中苏两国卫生合作并非苏联向中国的单向输出，我国专家也帮助并参与了苏联中医学科的建立与发展。1955年，苏联专家来华考察和研究针灸。1956年，中苏两国签署保健合作协定。1957年，中苏专家就中医问题展开频繁的互动与学术交流；同年，苏联成立专门研究机构，展开中医与针灸的基础研究。20世纪50年代末，苏联在莫斯科医学院、列宁格勒医学院和喀山医学院建立针灸培训和研究中心。

从20世纪90年代至今，俄罗斯对中医的认可度越来越高。近年来，中俄两国的中医药合作取得了实质性进展与突破，签署了多项合作协议。2005年初，俄罗斯东方医学研究院成立；同年9月，莫斯科、圣彼得堡、新西伯利亚开设中医门诊并开始接诊患者。2015年，莫斯科国际友谊大学成立了东方医疗学院，并设有中医教研室；同年，中国优选了50家中医药生产企业、50家中医设备生产企业、50家中医院或中西医合作医院作为进入俄罗斯的首批试点单位。2016年，俄罗斯第一所法律认可的中医医院“北京中医药大学圣彼得堡中医中心”成立。2018年11月，中医药中俄创新合作联盟在莫斯科成立。2024年5月，在新西伯利亚成立中俄医学与教育中心。

（二）共享医疗卫生资源

共享医疗卫生资源指的是合作双方共同分享医疗数据信息、医务专家高水平医疗服务、医学器械与技术以及在信息共享的基础上共同研发医疗技术。中苏早期医疗卫生资源共享的主要形式为中苏医务专家互访期间的医疗实践，这种形式延续至今。2001年，黑河市与俄罗斯医院建立了友好合作关系，目前每年接诊俄方患者500余人次。2004年，黑河市第二人民医院与俄阿穆尔州州立医院合作成立了“中俄眼科治疗中心”，先后聘请10余名俄眼科专家，平均每年手术近200例，接诊患者3万余例。2008年汶川地震期间，俄罗斯派出流动医院急救队前往中国，接诊181名患者，实施手术36次。汶川地震后，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海洋”全俄儿童中心邀请890名汶川地震灾区孩子到俄罗斯疗养。2014年，中俄医疗公益服务平台与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政府签署合作协议，跨境来华就医，黑龙江省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接诊俄罗斯患者就超过500人。据俄方数据，2017年在中俄边境地区中国城市医院中俄罗斯患者数量占比80%。互联网的发展为中俄卫生信息互换与共享提供了便利。2003年，中国卫星通信集团公司与俄罗斯卫星通信公司签署《远程医疗卫星网络发展合作协议》，“公共健康系统”可以通过全国远程医疗中心获得中俄医疗数据，实现对区域性传染病暴发和传播的严格监控，共同推动两国远程医疗事业的发展。2017年，中俄在乌法合作建立远程网络医院；同年，俄罗斯政府代表访问徐氏中医，洽谈远程医疗合作。徐氏中医是中国中医行业第一家开展跨国远程医疗项目的中医馆。2023年7月，黑河市与阿穆尔州计划于布拉戈维申斯克（海兰泡）创办中医中心。新冠疫情暴发后，网络平台成为中俄医疗合作的主要途径，远程医疗与医学研究成为中俄医疗合作的主要内容。中俄两国多次举办线上会议，在远程医疗、精准医疗、疫苗研发等领域进行交流与合作。2020年和2021年恰逢中俄“科技创新年”，推动了中俄卫生合作共享医疗领域的科技成果。普京在中俄“科技创新年”开幕式上宣布俄罗斯扩大与中国在抗击新冠病毒方面的合作。在两国政府的推动下，中俄启动了数十个医疗科技合作项目，包括医疗设备和试剂检测、新冠病毒疫苗研发、生物科技等。2020年起，中俄进入了大规模共享卫生医疗资源、共同科技研发的新阶段。2020年９月，上海药物所发起成立中俄天然产物与新药发现联盟（CRAND），旨在加强中俄医药领域的科研合作与成果转换。2021年，中俄双方签署“中俄工业园·生物技术谷”合作意向，希望实现中药产品的俄罗斯本土化生产。2024年5月，中国与俄罗斯在联合生产新型药物方面达成一致，成立合资企业，双方投资超过30亿卢布。2024年7月，中国与阿穆尔州举办会议探求远程医疗合作的具体实践路径。

在公共卫生空间建设方面，信息交换是中俄早期共享医疗卫生资源的另一个主要方式。1992年，中俄签署《中俄过境卫生检疫协议》，第5条为鼓励中俄双方交换常见传染病和烈性传染病的日常和紧急疫情动态情报的规定。抗击新冠疫情期间，中俄科技届共享疫情信息，中俄相关部门通过两国外交机构建立了直接的疫情通报机制。双方相互发送不断更新的疫情通报、诊疗方案、防控指南、流行病学调查等信息，为中俄两国部署防控工作提供了重要参考，也为中俄合力切断疫情跨境传播提供了重要保障。

（三）共渡疫情疫病难关

中俄两国在历史上均遭受过鼠疫、天花、斑疹伤寒等严重瘟疫，两国在抗疫过程中均积累了自身的经验。在1945—1949年的东北鼠疫疫情抗击过程中，中苏首次进行抗疫合作，期间，苏联每年派防疫队到东北帮助抗击疫情，建立并完善了东北防疫体系。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内蒙古察北暴发严重鼠疫，苏联应中国政府求助，立刻向北京分批空运生菌疫苗和血清，并且派出以罗果金为首的专家小组援助东北抗疫，正在从中国返回莫斯科途中的马意斯基防疫队也返回北京。在中苏的共同努力下，察北鼠疫得到有效控制与迅速消灭，苏联的帮助与中苏之间的合作为保障人民生命安全、维护中华人民共和国新生政权的稳定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1956年，苏联在我国疟疾疫情治理过程中也提供了人员支持与技术指导。

新冠疫情暴发以来，中俄双方守望相助，共渡难关，抗疫再次成为两国开展合作的重要领域。疫情持续期间中俄卫生合作体现在医疗物资援助、医务专家交流、疫情信息共享、新冠疫苗研发等方面。俄罗斯政府先后三批次派出军用运输机为中国运送医用口罩、手套、护目镜、防护服等紧缺物资，共约23吨、227万多件套、183立方米货物。俄地方政府也施以援助，阿穆尔州政府和布拉格维申斯克市（海兰泡）政府捐助3.5万只医用口罩。俄是第一个派遣防疫专家团来华的国家。在俄罗斯疫情暴发期间，中国在防控国内疫情的同时，也向俄提供医疗物资援助。中国首批运往莫斯科的抗疫物资达25.5吨。中方也向莫斯科派遣抗疫医疗专家组，在俄罗斯开展讲座，介绍中国抗疫方法与经验，中俄双方在疫情防控与临床诊疗方面展开全面密切合作。2021年7月，在中国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的倡议下，中俄多家科研机构参与中俄新冠病毒线上学术研讨论，学者们就疫苗与药物研发问题展开广泛而深入的交流与探讨，还探讨了主要疫苗互认问题。

后疫情时代，中俄在卫生领域持续开展密切合作。2023年7月，中俄两国签署医学领域的合作意向书。同年，在圣彼得堡举行的第六届中俄传染病研讨会上，两国专家共同探讨后疫情时期病毒变异与交叉问题及防控方法。2023年12月，中国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副主任曹雪涛与俄罗斯卫生部部长穆拉什科在北京探讨双方在卫生领域的合作，这是新冠疫情防控结束后两国卫生部门领导人举行的首次会议，双方商定扩大在传染病和非传染病防治、医疗器械和药品流动、远程医疗、医疗教育与科学研究等领域的合作。

中俄在工业卫生、药物贸易、生物科技等领域的合作成果同样丰硕。与其他领域的人文合作不同，卫生合作的特殊性在于俄罗斯对中医的兴趣与诉求从未间断，中医在俄罗斯的发展并未因中苏两国政治外交的分歧而停滞不前，这既源于中国传统文化与科学的魅力，也源于俄罗斯医疗卫生客观现实的需要。在疫情防控方面，由于中国的科技发展已具有较高水平，中俄合作由早期主要为苏联医务专家对我国单向指导变为中俄面对新冠疫情的双向交流与合作。

六、结语

综上所述，整体而言中俄人文合作具有如下特征：一是中俄人文合作具有悠久的历史，其历程与中俄外交关系相向而行，经历了蜜月期、萎缩停滞时期、恢复重构期和蓬勃发展期。中俄人文合作的心理与现实状态由以向苏联学习为主变为平等交流合作。二是中俄人文合作取得全面高水平发展。中俄人文合作不仅为中国与其他国家开展人文合作提供了经验与借鉴，更为其他国家的文化交往与文明互鉴树立典范。三是在人文合作框架下，中俄人文合作呈现领域交叉的双极或多极复合型模式特点，教育与科技、青年、地方合作，媒体与旅游、文化、科技，旅游与卫生、体育等多个领域相互交融，通力合作，形成密不可分的整体。四是在人文合作框架外，中俄人文合作与中俄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等合作有机统一。中俄在其他领域的良好互动为人文合作保驾护航，中俄人文合作是中俄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产物，同时也促进了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巩固与发展。

中俄人文合作成绩斐然，前景广阔。展望未来，为促进中俄人文合作的深入与可持续发展，中国应着力解决以下问题：

第一，在机制完善与评价体系改革方面，应继续发挥中国政府为中俄人文合作举旗定向与顶层设计的优势。经历75年的人文合作，中俄建立了从中央到地方、从点到面的层层递进式的人文交流机制，为中俄人文合作提供了法律与政策保障。进一步完善人文交流体制，深化人文交流评价机制的改革，依旧是未来中俄人文合作的优先努力方向和可行路径。例如，在教育合作领域，需要深化教育评价体系改革，建立中俄教育评价的新坐标，拓展中俄教育合作空间。为实现与欧洲教育一体化，俄罗斯于2003年加入了博洛尼亚进程，俄罗斯的高校教育经历一系列改革以适应教育市场化、国际化与全球化。然而，自俄乌冲突以来，西方对俄罗斯实施全面制裁，QS世界大学排名机构排名版本中删除俄罗斯高校。在这一背景下，在人才培养方面可加快两国合作步伐。

第二，按市场经济规律与俄开展合作，注重中俄人文合作发展的经济效益，推进人文合作的商品化与市场化。中俄两国民众之间的信任与交流，是人文合作重要力量，民众是中俄人文合作繁荣的推动者与见证人。如果说政策保障是上层建构，那么经济往来则是人文合作的民间实践，它体现在人文合作的方方面面，如民众的教育往来、旅游交流、食品、药品、影视作品、文学作品等经济与文化产品与审美需求，就本质而言，是政治保障下的经济选择，是民众所理解与所认可的最优性价比。因此，中国应不断完善基础设施建设，扩建铁路、公路，增加航班班次，提升酒店、餐饮服务质量，继续完善银行结算制度，实现人民币与卢布数字结算，完善中俄双语导游服务，从衣食住行等方面切实提升俄罗斯人赴华旅游的舒适感。扩大并深化药企之间的直接合作，发挥东北地区地缘优势，形成中俄药品开发、制作与销售的产业链闭环，在卫生合作领域实现政府、科研院所与经济市场的多线并举，确保与民生息息相关的医疗合作更为高效与便捷。如此，才能真正促进以民间交流为导向的中俄人文合作的可持续发展。

第三，在夯实民心与文明互鉴方面，中国应在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下把握民族个性边界，了解民族个性之差异，做到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继续开发文化合作新的增长点，继续扩大文化合作对象与范围，继续打造文化合作的多维度，继续增强中国文化的吸引力。中国媒体应继续从多层面、多角度展现两国各民族的世界认知与生活现状，努力消除彼此的刻板印象，以增进民间交流，厚植人文合作的根基。中国对俄罗斯文学、艺术与民俗等领域的文化输出，要以对俄罗斯文化与民族性格的深入认知与深刻理解为基础，在俄罗斯的客体性与中国的主体性之间，调整俄罗斯与中国不同需求之间的平衡，量体裁衣，有的放矢。在民心相通的基础上，开拓合作方向，不仅包含合作内容，也包括合作眼界、合作思维、合作路径与合作模式。要以不变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心态应对万变的国际政治、经济、外交形势，以万变的中俄人文合作方法回应不变的人文合作良好愿景。

（责任编辑胡巍葳）

来源：《俄罗斯学刊》2024年第5期

原文链接：

https://elsxk.hlju.edu.cn/info/1184/2974.htm

http://gfffg5fce84748f1d4cc2sxn6vcbcvp0nx6cbb.fgfy.hlju.cwkeji.cn/kcms2/article/abstract?v=gpYlZH45TFm5V2fSg0HW4aaupPuuggYMQ2T-1lV3jjOg8_Ja8u-nv7FXk2_TodKIhubfKW-vP6jLeYLTEOW1IwqRDWnWY01o0YRhHqncCSjxL2YmxSoTGDPvL3xUhCJn-_uGYZ5Txn_T2WZJLC3jveQR-6qzTtADMmHECRtIw9BzU2HPc4QlQRI3FkPgi_P3&uniplatform=NZKPT&language=C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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