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芹:2023年中俄贸易：特点与问题

文摘 2024-10-28 21:41 黑龙江

2023年中俄贸易：

特点与问题

刘华芹

【内容提要】

2023年，全球地缘政治冲突频发，世界经济增速放缓，在此背景下中俄携手并进，共克时艰。2023年中俄经贸合作的特点为：夯实经贸合作基础、货物贸易创历史最高水平、贸易联系更加密切、贸易平衡明显改善、贸易结构持续优化、跨境电商不断创新、对俄贸易省区更加广泛、民营企业成为贸易主体等。与此同时，中俄双方在运输服务、金融服务、旅游服务和医疗服务等领域加强合作，大项目建设稳步推进，地方经贸合作更加务实。尽管中俄贸易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但也存在一定问题，包括物流运输短板突出、俄方政策的不确定性加大、欧美次级制裁的持续性影响以及双边贸易发展受到制约。展望未来，地缘政治冲突引发全球经济风险上升，中俄双方应加强形势研判与政策沟通，真正落实两国领导人确定的2030年前中俄经济合作重点方向，加大合作力度，推动两国贸易实现高质量发展。

【关键词】

货物贸易；服务贸易；经济制裁；经济风险

【作者简介】

刘华芹，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研究员。

2023年，全球地缘政治冲突频发，世界经济增速放缓，在此背景下中俄携手并进，元首外交引领方向，政界、商界共克时艰，推动双边贸易首次突破2 000亿美元，再创历史新高，提前一年实现两国领导人确立的贸易发展目标，为双边经贸合作注入新动能，打造国际贸易新亮点。

一、夯实经贸合作基础

中俄高层互访频繁，企业对接交流密集，举办了多场官方和民间贸易投资洽谈会，为深化双边经贸合作提供了新机遇。

（一）签署经贸合作文件

2023年3月，习近平主席访问俄罗斯期间与普京总统发表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和俄罗斯联邦总统关于2030年前中俄经济合作重点方向发展规划的联合声明》，明确未来深化中俄经贸合作的8个重点方向。5月，俄罗斯总理米舒斯京访华期间，中俄双方签署了扩大农产品贸易、深化服务贸易合作等相关文件，商定加强旅游、体育、运输、医疗等领域合作。12月，举行了中俄总理第二十八次定期会晤，双方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与俄罗斯联邦兽医和植物检疫监督局关于俄罗斯宠物食品输华检疫和卫生要求议定书》《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与俄罗斯联邦兽医和植物检疫监督局关于俄罗斯联邦玉米、水稻、大豆和油菜籽输华植物检疫要求议定书补充条款》《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与俄罗斯联邦兽医和植物检疫监督局关于中国从俄罗斯输入猪肉的检验检疫和兽医卫生要求议定书》《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与俄罗斯联邦海关署关于海关智能领域合作备忘录》《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和俄罗斯联邦反垄断局谅解备忘录（2024－2025）》，为进一步开放市场，拓展农产品贸易、服务贸易、海关合作，改善营商环境等提供了法律保障。

（二）大力促进经贸往来

在政府层面，两国举行了中俄能源合作委员会第二十次会议、第九次中俄财长对话、中俄投资合作委员会第十次会议以及中国长江中上游地区和俄罗斯伏尔加河沿岸联邦区地方合作理事会第四次会议，为深化能源、金融、投资及地方合作确定了方向。在商务层面，2023年5月，首次在中国上海举办了中俄商务论坛，两国政界和商界1100余名代表出席。在论坛举办期间，召开了能源、农业、运输、工业、数字化5场专题圆桌会议和旅游推介会，并开展了企业交流活动。7月，在俄罗斯叶卡捷琳堡市举办了第七届中俄博览会，以“中俄务实合作新动力”为主题，设立现代农业、地方合作、互联互通、服务贸易、品质生活5个展区，400家中国企业赴俄参展，参展企业数量创历届新高。10月，以“打造更加紧密的中俄能源合作伙伴关系，助力全球能源安全和能源转型”为主题举办了中俄能源商务论坛，双方派出400多名代表参会。上述活动为深化中俄经贸合作搭建了新平台。

二、货物贸易快速增长

2023年，中俄双边贸易实现快速增长，取得历史性突破。据中国海关统计，中俄货物贸易达到2401.1亿美元，同比增长26.3%，其中中方对俄出口1109.7亿美元，同比增长46.9%；中方自俄进口1291.4亿美元，同比增长12.7%。中俄贸易增幅大大超过同期中国对外贸易总额增幅，成为中国对外贸易的新增长点。纵观2023年中俄贸易发展，贸易质量大大提高，双边贸易互补性进一步增强。

（一）贸易联系更加密切

图1显示，2023年，中俄贸易占中国对外贸易总额的比重大幅提升，由2019年的2.4%增至4%，其中出口占比由2%增至3.3%，进口占比由2.9%升至5.1%。俄罗斯成为中国第四大贸易伙伴国，欧洲地区的第一大贸易伙伴国。据俄方统计，2023年，俄中贸易占俄罗斯对外贸易的比重达34.8%，在俄方进口中占比45%，在出口中占比28%，中国连续14年保持俄罗斯第一大贸易伙伴国地位。

欧洲企业受制裁影响退出俄罗斯市场，为中国产品提供了新的贸易空间，极大地提升了中俄货物贸易水平。图2显示，据俄方统计，2021—2023年，中国在俄方出口中占比由16.1%升至28%，在俄方进口中占比由21.1%升至45%。相比而言，欧盟占俄方出口比重由38.9%降至20%，在俄方进口中占比由35.8%降至27.5%。一升一降，极大地改变了彼此贸易联系，增强了中俄贸易的紧密度。

（二）贸易平衡明显改善

2023年，中方对俄贸易逆差180.7亿美元，占双边贸易额的7.5%，较2022年的381亿美元有了大幅下降。图3显示，中方对俄贸易逆差占双边贸易的比重为5年来的较低水平，仅高于2020年的6.1%。贸易平衡状况的改善有利于双边贸易的健康发展。

（三）贸易结构持续优化

中俄贸易商品结构的特点：一是高附加值机电产品与能源贸易规模同步扩大，二是农产品贸易增幅突出。

1.能源进口持续增加

能源依然是中俄双边贸易的重头。中方进口能源货量快速攀升。据中国海关统计，中方自俄罗斯进口原油1.07亿吨，同比增长24%，占同期全国原油进口总量的19%，俄罗斯超过沙特阿拉伯成为中国第一大原油进口国。中国从俄罗斯进口液化天然气（LNG）达到805万吨，同比增长23%，俄罗斯成为中国第三大LNG供应国。中方自俄进口煤炭144亿美元，同比增长17.5%，占中国煤炭进口总额的27%。中方通过“西伯利亚力量”自俄进口管道天然气227亿立方米，同比增长50%，占中国管道天然气进口总量的35%。另一方面，能源进口价格有所下降。中方自俄进口原油价格约为3994元人民币/吨，同比下降14%左右；原油进口额达到550.2亿美元，同比仅增长0.6%，几乎与2022年同期持平。因价格下降，尽管俄方对华液化气出口量增长，但出口额仅为48.06亿美元，同比下降21.15%。从中方来看，能源价格回落有利于扩大进口且获益更多。

2.机电产品出口高速增长

高附加值机电产品成为中方出口的主力军。2023年，中方对俄出口机电产品756.4亿美元，同比增长68.8%，占对俄出口总额的68.2%，俄罗斯成为中国机电产品第五大出口市场。出口商品有汽车整车及零部件、工程机械、机床、家用电器等。汽车占中方对俄出口额的1/5，约220亿美元。目前，中国汽车占俄方汽车市场份额的53%，6家中国车企进入俄罗斯2023年度销量前10名，达到历史最好水平。特种装备成为出口新亮点。据俄方统计，仅2023年一季度，中国特种装备对俄出口同比增幅达3倍以上，占俄方同类商品进口额的77%，包括挖掘机、侧翻装载机、前端装载机等，在俄方特种装备前10大进口商中，中国企业占据9席。

3.农产品贸易创历史新高

得益于中方对俄罗斯开放农产品进口市场，两国农产品贸易实现快速增长。据中国海关统计，2023年，中俄农产品贸易首次突破100亿美元，达到113亿美元，同比增长33%，占中国农产品贸易总额的3.4%。其中，中方出口25亿美元，同比增长4.9%，占中国农产品出口总额的2.5%；中方自俄进口88亿美元，同比增长44%，占中国农产品进口总额的3.8%，进出口额均为历史最高水平。水海产品一直是俄罗斯对华出口的大宗农产品。2023年，中方自俄进口水海产品及制品28.9亿美元，同比增长4.6%，占自俄进口农产品总额的32.9%。此外，中方自俄进口植物油25.8亿美元，同比增长99.5%，占自俄进口农产品总额的29.3%。中方自俄进口大麦、玉米、荞麦等粮食3.2亿美元，同比增长2—3倍。与此同时，中方对俄出口果蔬7.3亿美元，占对俄出口农产品总额的1/3，同比增幅10%以上。中俄农产品贸易优势互补，丰富了市场供应，提升了百姓生活水平。

（四）跨境电商不断创新

中俄贸易快速攀升，为跨境电商发展提供了难得机遇。两国的跨境电商挖掘潜力，创新合作模式，拓展合作领域，展现了良好发展前景。2023年，俄罗斯知名电商平台奥松（Ozon）深圳分公司实现营业额翻番，订单量增长5倍，中国卖家10万个，占平台卖家总量的20%。人民币结算成为平台的亮点。此外，中方相继举办了2023中俄（佳木斯）跨境电商峰会、中俄（广州）跨境电商峰会，为拓展中俄跨境电商合作创造了有利条件。

（五）中方对俄贸易省区更加广泛

目前，全国13个省区进入中国对俄贸易进出口、出口或进口前10行列。表1显示，从进出口看，山东省、黑龙江省、浙江省、北京市和广东省位居对俄贸易额前5位。在对俄出口方面沿海省区优势明显，浙江省、广东省、江苏省、山东省和安徽省等制造业大省显示出较强的竞争力，位居前5位。在自俄进口方面，山东省、黑龙江省、北京市、上海市和浙江省位居前列。各省市的产业优势为对俄贸易提供了重要支撑。

（六）民营企业成为贸易主体

在中俄贸易面临诸多不确定性的背景下，高风险与高回报并存，民营企业显示出较大的灵活性，积极拓展对俄贸易。在汽车领域有长城汽车股份有限公司、奇瑞控股有限公司和吉利控股有限公司等知名车企，在特种装备领域有三一重工、龙工集团和山河智能装备集团等企业；在物流运输领域有大洋物流集团、传化物流集团和新新海运公司等，这些民营企业为中俄贸易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

三、服务贸易加速拓展

围绕提升中俄贸易水平，双方在运输服务、金融服务、旅游服务、医疗服务等领域加强合作，取得显著成效。

（一）双向推动运输服务

跨境运输服务是中俄贸易快速发展的重要支柱。2023年10月，举行了中俄总理定期会晤委员会运输合作分委会口岸工作组第26次会议，双方积极磋商了完善口岸基础设施并优化口岸工作机制，提高工作效率，改善中俄边境过境条件等问题，为扩大口岸运输创造了有利条件。

1.铁路运输稳步上升

铁路运输是中俄贸易的主要运输方式。2023年，中俄铁路货运量达到1.61亿吨，同比增长36%。满洲里铁路口岸进出口运量达2109.08万吨，同比增长35.5%。绥芬河铁路口岸实现全年货物发送1057.5万吨，同比增长1.0%。二连浩特口岸完成进出口货运量1 901.2万吨，同比增长34.1%。同江铁路口岸进出口货运量超过300万吨，创历史新高。与此同时，中国部分城市开通了中欧班列新线路，包括珲春—莫斯科州别雷拉斯特物流园，苏州、广州—莫斯科州“艾烈科特拉乌格里”物流园，西安—“瓦尔希诺”物流园（卡卢加州）和“谢力阿基诺”物流园（莫斯科州）等，增加了铁路运力。中俄新陆路粮食走廊正式运行，俄罗斯在外贝加尔斯克建成世界最大粮食中转码头，每年转运粮食800万吨，为扩大双方农产品贸易提供了运输保障。

2.公路运输优势凸显

自2023年以来，黑河—布拉戈维申斯克公路大桥货物运力翻番，由每天双向进出75辆车增至190辆车，最多每天通行200辆卡车。此外，中方增开多条国际公路运输公约（TIR）专线。郑州—莫斯科往返TIR运输成为我国首次实现TIR跨境公路运输双向联通的线路，被称作“中俄卡航”。中国-上海合作组织地方经贸合作示范区（青岛）开通TIR“中俄专线”，实现每周发车、常态化运营，业务覆盖俄罗斯全境。中俄TIR运输与其他运输方式互补，进一步满足了企业对中俄物流运输方式多样化的需求。

3.航空运输快速增长

在航空货运方面，2023年1—5月，俄罗斯邮政自中国的商业航空货运量达到37吨，同比增长1.3倍。中国杭州市、长沙市至俄罗斯空运航线增加1倍，郑州开通了至莫斯科市、新西伯利亚市和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市的直飞航线。此外，中俄货运航线不断加密，空运可达俄罗斯的喀山、诺里尔斯克、新西伯利亚、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哈巴罗夫斯克（伯力）、安纳德尔、别维克、堪察加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和雅库茨克等城市。

在航空客运方面，伴随中方取消疫情防控措施，中俄客运航班快速恢复。2023年1—5月，航空客运量达到7.88万人次，同比增长9倍。俄方每周飞行32个航班，中方飞行45个航班，为促进双边旅游服务和商务往来创造了有利条件。

4.海运水运不断拓展

中俄之间开辟了多条铁海多式联运通道。青岛、泉州、宁波均开行至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港的海运线，再经远东铁路抵达俄中西部城市。2023年5月，海关总署发布的《关于进一步拓展吉林省内贸货物跨境运输业务范围的公告》指出，同意在原有吉林省内贸货物跨境运输业务范围的基础上，增加俄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港为内贸货物跨境运输中转口岸，增加浙江省舟山甬舟集装箱码头和嘉兴乍浦港两个港口为内贸货物跨境运输入境口岸。10月，开通了沿黑龙江的抚远—哈巴罗夫斯克集装箱水运线路。这些运输方式打造了“中外中”国际货运新模式。2023年7月，在莫斯科市举行了中俄北极航线集装箱班轮启动仪式。中国新新海运公司运营的集装箱货船“新新北极熊”号从圣彼得堡港第一集装箱码头出发，穿越北极航线抵达中国上海港，开辟了中俄海运新通道。

（二）金融服务日益深化

本币结算占双边贸易的比重大幅度提升，目前已超过95%。两国结算支付系统加速对接，俄罗斯多家银行接入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

人民币的储蓄与投资功能在俄罗斯得到广泛使用。2023年2月，人民币首次超过美元成为莫斯科证券交易所（简称“莫交所”）月度交易量最大的货币，在此后外汇交易中占比由6月的39.8%升至7月的44.0%，创历史新高。5月，由“外国保险-投资”公司管理的“人民币债券”交易所合股投资基金的股份在莫交所开始交易，该基金主要投资于莫交所以人民币计价的俄罗斯债券指数中的证券。8月，莫交所人民币交易额为3.92万亿卢布，环比增长超过30%。人民币的市场份额超过45%，保持领先地位。9月，人民币在俄罗斯国家外汇储备中的份额升至35%，在俄罗斯国家福利基金中所占份额达到60%，俄罗斯各银行人民币存款量1年来增加了2—3倍。人民币在俄罗斯成为主要国际投资与交易工具。人民币作为安全的投资货币日益融入俄罗斯的金融体系。

（三）旅游服务渐趋增长

2023年9月，中俄互免团体旅游业务全面恢复，便利两国人员往来。据中方统计，2023年全年俄罗斯赴华游客达99.79万人次。据俄方统计，同期中国赴俄游客达47.7万人次，中国成为俄罗斯入境游客第一大来源国。大批中国游客前往俄罗斯的滨海边疆区、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等远东地区游览观光。自9月25日起，每天有约600名俄罗斯旅客从绥芬河口岸入境中国旅游休闲、购物、体验特色医疗服务。10月27日，持中俄互免团体旅游名单入境的俄方游客抵达满洲里。12月31日，数千名俄罗斯游客赴珲春旅游过新年。边境旅游的发展不仅密切了民间交往，也为地方经济合作带来新商机。

（四）医疗服务快速提升

随着中俄旅游的快速发展，绥芬河人民医院作为国家中医药服务出口基地迎来跨国医疗旅游黄金季，积极为俄方患者提供中医保健治疗为主的医疗旅游，包括体检、中医针灸、推拿等中医理疗，受到广大俄罗斯旅游者的欢迎。截至2023年11月初，俄方患者诊疗人数达到5000余人次，直接收入约300万元人民币。2023年2月，中国100多家医疗设备及耗材企业参加了在莫斯科举办的“医疗保健”国际展览会，开拓俄罗斯医疗保健市场。7月，中俄地区合作发展投资基金、中国非公立医疗机构协会与俄罗斯库拉科夫国家妇产科及围产医学研究中心在莫斯科举行了中俄医疗健康合作备忘录签约仪式。双方将在人才教育培训、医疗技术提升、医疗器械及医疗产品采购、核医学和肿瘤学等方面开展多领域、多层次、多形式、常态化的全方位合作。

四、大项目合作稳步推进

美欧严厉的经济制裁使中俄投资合作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针对极其复杂的形势，双方克服重重困难，不断提升合作水平。中国田湾核电站7号、8号机组，徐大堡3号、4号机组等重大合作工程项目有序推进。2023年10月，中国化学工程第七建设有限公司与俄罗斯波罗的海甲醇有限责任公司签署了俄罗斯波罗的海天然气制甲醇化工综合体项目工程总承包合同，项目合同工期为48个月，合同总金额为84亿欧元，折合人民币约650.50亿元。这是中国化学在海外签订的第二大合同额项目，也是2020年以来中国企业“走出去”的最大合同额项目，意义深远。

五、地方合作更加务实

中俄省州、市州之间的合作更为广泛，形式多样，园区建设成为亮点，为深化经贸合作搭建了新平台。

（一）中俄（沈阳）经贸合作产业园

中俄（沈阳）经贸合作产业园（园区）坐落于沈阳市辽中区，面积40万平方米。园区采用“平台+通道+产业”发展模式，搭建“开放平台、商务平台、合作平台、展销平台”四大平台和“公、铁、海、航、网”五大通道，大力发展“贸易+实体”产业，做大中俄食品园，启动中俄机电园，规划中俄木材园。2023年以来，签约亿元以上项目115个，落地亿元以上项目72个。全区新增外资外贸注册企业57家，其中俄罗斯全资企业21家，对俄进出口贸易额达到2.63亿元人民币。辽宁省和中俄机电商会共建的中国-俄罗斯地方产业合作促进中心已落户园区。此外，园区与俄罗斯出口中心、俄罗斯尼古拉国际保税合作区、俄罗斯利佩茨克州政府、俄罗斯列宁格勒州产业发展中心、俄罗斯鄂木斯克州先锋经济特区等12家政府机构建立了密切的合作关系，与中国机电产品进出口商会、中国商业联合会易货贸易分会、中俄华侨总商会、伊尔库茨克州黑龙江商会、中俄尼古拉合作区等27家海内外商（协）会达成合作意向。按照“两国双园、双园互动”的思路，园区在莫斯科格林伍德国际贸易中心揭牌并挂牌，为实现园区共建、工作联动、双招双引搭建对接平台，并在大宗贸易、物流运输、保税加工等领域加强合作。

（二）中蒙俄物流示范园区

2023年11月，在辽宁省锦州市召开了2023中蒙俄地方经济洽谈会。锦州港计划与俄罗斯铁路股份有限公司等合作伙伴共同打造首家中蒙俄物流示范园区，提供“锦州港中蒙俄一体化供应链服务”，联通企业的生产、制造、销售、售后等多个环节，包含运输仓储、分拣配送、码头装卸等物流服务，以及销量预测、生产规划、增值加工、存货管理、期现管理、营销渠道等增值服务。设立中蒙俄电商直播基地，增设“俄商品国家馆”，经营零食、生鲜、海产品等俄罗斯特产，打造中蒙俄地方贸易与物流合作新模式。

（三）扩大地方友好合作

自2023年以来、山东省、广东省、黑龙江省、江西省和内蒙古自治区的部分城市积极参与中俄地方友好合作活动。山东省德州市与俄罗斯梅季希市举行了友好合作交流会暨友好合作关系城市签约仪式，双方将在农业、制造业、贸易、会展、科技、文化、教育、体育和卫生等领域深化交流与合作。广东省与俄罗斯中央联邦区、莫斯科州、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圣彼得堡市、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阿穆尔州、雅罗斯拉夫尔州建立了友好关系，广州市与叶卡捷琳堡市、喀山市建立了友好关系。黑龙江省以“打造开放新高地厚植新质生产力”为主题举办了2023中俄数字经济高峰论坛，旨在共同搭建中俄数字技术开源新平台、持续推出中俄数字经济合作新品牌、积极构建数字经济合作新高地。内蒙古自治区举办了中国内蒙古自治区·俄罗斯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投资贸易合作推介会。俄罗斯萨哈（雅库特）共和国雅库茨克市与中国黑龙江省哈尔滨市签署了2023—2025年联合活动计划，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哈尔滨市人民政府与俄罗斯联邦莫斯科市政府合作计划（2023—2026）》。2023年11月，在中国长江中上游地区和俄罗斯伏尔加河沿岸联邦区地方合作理事会第四次会议期间，江西省与俄罗斯伏尔加河沿岸联邦区举行经贸对接会，4家江西企业与俄罗斯企业达成了采购贸易合作意向，初步成交金额近2000万元人民币。南昌大学与俄方6所高校达成合作意向；江西交通职业技术学院与彼尔姆交通服务学院联合成立“中俄交通工匠学堂”，未来双方将在电子产品生产、汽车制造、农业、医疗、木材等领域开展合作。

六、中俄贸易发展存在的问题

尽管中俄贸易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但仍存在一些瓶颈亟待突破，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一）物流运输短板突出

中俄贸易短期内骤增，但口岸交通基础设施和物流运输管理水平难以迅速改善，二者之间的差距造成运输拥堵、货物压站，延长了运输时间，加大了贸易成本。

在互联互通硬联通方面，目前中俄边境口岸共计28个，但只有19个口岸可以使用。俄政府决定对其中的13个口岸基础设施进行现代化改造。正在推进“同江—下列宁斯阔耶”和“满洲里—外贝加尔斯克”口岸的改造，预计2027年才能完成其余11个口岸的改造任务。口岸基础设施落后掣肘中俄物流运输。2023年5月，在俄方外贝加尔斯克边检站，因俄方一侧边境口岸约1千米的专用货运通道尚未修建，影响了两国通道直接对接，口岸货车押站，排队长达7—10千米，造成严重拥堵。

在互联互通软联通方面，俄方物流组织管理水平低加剧了拥堵状况。根据世界银行发布的《2023年全球物流绩效指数报告》，在全球139个经济体中，俄罗斯的综合物流绩效指数位列第88位，处于中低水平（参见图4）。在“海关服务”“运输安排便利性”“物流服务质量”“追溯和跟踪”及“运输时效性”5项指标上均位列第90位之后，处于全球低水平，上述问题成为制约中俄物流运输效率的瓶颈。在“运输安排便利性”指标上，俄罗斯位列第121位，处于极低水平，严重影响中俄跨境运输的便利化。俄罗斯远东地区的部分口岸，如外贝加尔斯克、布拉戈维申斯克（海兰泡）、波格拉尼奇内、克拉斯基诺和波尔塔夫卡迄今仍未使用电子排队过境系统，且采用客货混合查验通道，降低了跨境物流运输效率。中俄两国在物流组织管理水平上差距较大，而俄方既有的问题严重影响了中俄跨境物流运输合作，亟待解决。

（二）俄方政策的不确定性增大

在乌克兰危机背景下，俄罗斯经济进入战时状态。为了保障国内市场供应和战场需要，解决本国经济发展问题，俄罗斯政府频繁调整经济政策，加大了营商环境的不确定性，不利于双边贸易发展。

1.针对汽车行业的政策多变

在美欧制裁背景下，俄政府出台了简化汽车技术认证的法令，规定可生产所有环保等级的汽车并不安装防抱死制动系统（ABS），有效期至2024年2月1日。在实施过程中却逐步取消宽松政策，规定自2023年6月1日起，在俄境内生产的汽车必须符合2级及以上的环保标准；自12月1日起，汽车必须配备ABS系统；2024年2月1日后，不可进口未安装车载紧急呼叫设备（SOS）的汽车。

2.限制个人提取外币

因西方制裁，俄金融机构无法在西方国家获得现金，不得不延期提取外币现金的限制措施，俄央行将个人提取外币现金限制延长6个月。

3.征收超额利润税

为了增加政府财政预算收入，2023年8月4日，俄总统普京签署关于对大型企业征收超额利润税的法律，并于2024年1月1日生效。规定对2021—2022年平均利润超过10亿卢布（约合1043万美元）的企业征收超额利润税，税基按2021—2022年的平均利润与2018—2019年平均利润的差额计算，税率为10%，该项措施加重了大型企业的负担。

4.颁布出口限制令

俄罗斯联邦政府多次延期油菜籽出口禁令，分别延长至2023年2月28日以及8月31日。此外，自2023年10月1日起至2024年底对多种商品实施弹性出口关税，关税税率与卢布汇率挂钩。该措施涉及的绝大多数商品出口关税税率将为4%—7%，化肥出口关税税率最高可达10%。政策的不确定性成为俄罗斯营商环境的新特点，制约了企业正常经营活动的展开。

（三）欧美次级制裁的持续性影响

1.中资企业被列入制裁清单

欧美对俄罗斯实施的严厉经济制裁波及中方企业，部分企业被美国列入制裁清单。2023年2月24日，美国商务部下辖的工业和安全局（BIS）将5家中国企业列入制裁实体清单，这些企业疑似对俄罗斯提供了军事支援。10月6日，美国商务部工业和安全局再度以“涉嫌为俄罗斯军事和/或国防工业提供美国原产集成电路”为由将42家中国企业列入出口管制的“实体清单”，包括中航国际控股有限公司和中国泰利航空技术集团等，至此，列入美国制裁清单的中国企业已近50家，中方对俄贸易风险进一步加大。

2.金融制裁影响中俄贸易结算

2024年以来，美欧加大对俄金融制裁力度。4月19日，美国国会议员提出了《无限制法案》，要求中国军工企业在180天内切断与俄罗斯市场的所有联系，否则对中国的金融机构和其他实体进行制裁。4月初，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就中国的银行与俄罗斯的关系直言不讳地指出，任何为向俄罗斯国防工业基地输送军用或军民两用货物等重大交易提供便利的银行都有可能受到美方制裁。5月23日，欧盟颁布法令，希望通过欧盟成员国的共同努力，迫使中东、土耳其和中国等地区的金融机构停止为向俄罗斯提供军民两用物资的交易提供便利。如果继续为俄罗斯提供帮助，可能难以进入欧洲市场。6月13日，七国集团（G7）又在峰会中向中国的中小型银行发出警告，敦促它们停止帮助俄罗斯规避西方制裁。美欧利用其金融霸权自行裁定次级制裁的范围和标准，加大了中方金融机构规避制裁的风险，为此，无论国有银行，还是民营银行，被迫强化合规筛查，导致贸易结算延迟大约2—3个月，制约了贸易发展。

3.多重制裁制约中俄投资合作

美欧对俄罗斯的金融制裁影响投资合作。受制裁及相关因素的影响，2022年中方对俄直接投资流量2.34亿美元，存量99亿美元，低于2021年水平。俄罗斯战时经济模式加大了投资风险，短期内金融制裁对中方投资的威慑仍难以消除，扩大相互投资仍需时日。

（四）双边贸易发展空间受限

中俄贸易高速增长，尤其中方出口的大幅攀升在很大程度上填补了欧洲企业退出俄罗斯市场造成的商品和技术空缺。据俄方统计，2023年，中方在俄罗斯进口占比达45%左右。在乌克兰危机之前，2021年欧盟在俄罗斯进口占比为35.8%，中方占比已超过欧盟的份额，表明中方对俄出口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未来大幅提升出口的空间有限，除非双方采取特殊的贸易鼓励政策。此外，伴随中方对俄机电产品出口的增加，迫切需要构建良好的售后服务体系，加强标准对接和技术人才的培养等。2023年，在中国汽车热销的背景下，因不适应俄罗斯的低温气候和道路特点，已经出现了一系列问题，如车身防腐能力差、金属薄、隔音差、悬架脆弱等，故障维修率明显上升，引起了俄方媒体的关注。保持中国产品的市场份额，不断提升产品与服务质量是中国企业面临的新问题。

七、中俄贸易前景展望

2024年初，地缘政治冲突加剧令世界经济发展陷入困境，也使中俄经贸合作的外部环境更加复杂。双方需认真研判形势，采取有效应对措施。

（一）全球经济风险上升

2024年初，世界银行在全球经济前景报告中指出，中东紧张局势和俄乌冲突有可能导致利率上升、经济增长放缓、通胀持续。在红海危机升级的背景下，能源供应可能受到严重影响，导致能源价格飙升，并对其他大宗商品价格产生重大溢出效应，加剧地缘政治和经济不确定性，进而抑制投资并导致增长进一步疲软。世界银行预测，2024年全球经济将增长2.4%，低于2023年的2.6%，增速连续第三年放缓。受此影响，世界范围内的有效需求将出现萎缩。尽管能源价格可能出现短期上涨，但对于依赖能源和矿产品出口的俄罗斯而言，物流成本上升及需求下降对其经济发展弊大于利。2024年，俄罗斯政府加大了国防开支，基于综合考量，预计其国内生产总值（GDP）增幅放缓至2.3%，低于2023年。2024年，俄罗斯进出口贸易额将为7780亿美元，同比增长3.2%，其中出口4750亿美元，同比增长3%；进口3030亿美元，同比增长3.4%，外需难以成为俄罗斯经济的支撑。全球需求不足也加大中国经济复苏的压力，中国科学院预测科学研究中心发布了《2024中国经济预测与展望》报告，预计2024年中国GDP增速为5.3%，基本与2023年持平。中俄能否增强各自经济发展动力，将直接影响双边贸易发展。图5显示，受多重因素影响，2024年1—6月中俄贸易增幅较2023年同期明显放缓，进出口增幅由40.6%降至1.8%；出口增幅由78.1%转为0.8%的负增长；进口增幅为3.9%，大大低于2023年同期19.4%的水平，为此双方应同心协力，采取多种措施，克服障碍，推动两国贸易健康发展。

（二）深化中俄经贸合作的基本方向

2023年3月，中俄元首会晤期间发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和俄罗斯联邦总统关于2030年前中俄经济合作重点方向发展规划的联合声明》，确定了未来合作的8个重点方向，包括扩大贸易规模、优化贸易结构、发展电子商务及其他创新合作模式等；大力发展互联互通物流体系；提升金融合作水平；巩固全方位能源合作伙伴关系；加强协调，在市场化原则基础上发展冶金、化肥、化工产品等大宗商品及矿产资源领域长期互惠供应合作；加强两国境内资源深加工产能建设的互利合作；促进技术及创新领域的交流和高质量合作，保障两国技术的高水平发展；推动工业合作提质升级。在对接行业标准和技术要求基础上，打造由两国本土工业企业参与的新产业链，提升附加值；切实提升农业合作水平，保障两国粮食安全。

展望未来，面对内外部挑战，中俄双方应坚定信心，加强政策沟通与协调，进一步扩大市场开放，释放两国过境运输潜能，优先解决瓶颈问题，分步骤、分阶段完善中俄边境基础设施特别是重点口岸建设，提升通关和查验效率，提升贸易便利化水平，为实现双边贸易高质量发展奠定更加坚实的基础。

（责任编辑李淑华）

来源：《俄罗斯学刊》2024年第5期

原文链接：

https://elsxk.hlju.edu.cn/info/1184/2975.htm

http://gfffg5fce84748f1d4cc2sc0v0novwqb0q65uf.fgfy.hlju.cwkeji.cn/kcms2/article/abstract?v=UjEBX92ALNHoK5gcmHEm9e3aKL_3MwDnwHov8iBI5jx7TFDvV3-ftv1kdTJXf73h72cAwbx-RZnnLaMGpahH_PNO2X5-P2-ttLqvsieqgxwu3LgZDEauXqtv7ZGTW97LIKCl1y-J_UbWPsb_RaDZ7pO2DtYIB-2bdgJ0T8M0n7p5fa2PTVzZqfbpw3vFixX7&uniplatform=NZKPT&language=C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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