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友关注库尔德问题,多半是从那些靓丽的库尔德女兵照片开始,一众被库尔德女兵迷花了眼的网友,难免对库尔德民族的未来想入非非······】
如果要问如今中东哪个土著民族会真心实意希望犹太人继续保持以色列国的存在?恐怕非库尔德人莫属了。库尔德独立运动,也是中东地区仅次于巴以冲突的第二大动乱之源。
犹太人和库尔德人,在过去千百年的时间里,一个是“流浪汉”,一个是“受气包”。近现代民族主义和民族国家兴起,几百万犹太人在百倍以上的阿拉伯人敌视包围中,艰难立国,苦苦支撑;几千万库尔德人在十倍以上的周边国族打压夹缝里,寻觅折腾,欲求立国而不得。
库尔德人曾被定性为“最大的没有自己国家的民族”,他们生活在土耳其、伊拉克、叙利亚和亚美尼亚交界的山区,人口在2500万到3500万之间,是中东地区仅次于阿拉伯人、波斯人、土耳其人的第四大族裔,但在每个国家内部又都属于少数族裔,这给他们独立建国梦想带来了最大的挑战。
欲知未来,先看前世今生,库尔德人在中古时代的前世生活,有一个词形容,最为贴切,“拧巴”。
一、拧巴的初选抉择:好勇斗狠的战斗民族却只能寄人篱下
库尔德人的历史认同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六世纪,据说他们的祖先是第一个统一了伊朗高原的古米底人,但被更胜一筹的“万王之王”波斯人居鲁士大帝所灭,米底人被波斯人征服而混居产生了库尔德民族。
库尔德族出现后,总觉得本身文化差异性与其他民族存在隔阂而格格不入,因此便脱离了平原地带城镇,选择去到山地周遭过起了半游牧半部落式的生活。
在中东山地以畜牧业为主活跃了两千多年的库尔德人,虽说没曾断了香火,但日子过得并不舒泰。毕竟生存环境恶劣,又地处兵家必争之地的要冲,虽然顶着好勇斗狠能征善战的名头,四处游荡的库尔德族终究只是大帝国手里的工具人。
历史上称霸中东的大帝国都喜欢雇佣库尔德人,兵荒马乱的年代,民风彪悍的库尔德人上马抡刀射箭,天生就是战士,只要钱到位,让我砍谁我砍谁,山是山河是河,再狠流氓都敢磕。反正征战之时充当先锋炮灰,立下赫赫战功后再卸磨杀驴,毕竟战争结束,社会进入稳定期后,报团取暖只认部落不认国家,还格外刺头好勇斗狠的库尔德人就是天生的动荡因素。
安息帝国和罗马帝国对待库尔德人都差不多,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过河拆桥再卸磨杀驴那是家常便饭。阿拉伯帝国崛起后,情况出现了一丝转变。
天方教初兴时“天下教友兄弟一家亲”,不分畛域的平等理念对流离失所的库尔德人具有莫大的吸引力,战力爆棚内在空虚的他们,为了追求心灵慰藉,坚定地选择了信奉更为正统的逊尼派,这个抉择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库尔德人未来的命运格局。
二、拧巴的历史荣耀:最伟大的库尔德人却不帮助库尔德族
公元十二世纪,萨拉丁将历史上库尔德人战斗民族的名声带上了荣耀巅峰。
公元1171年,萨拉丁废除绿衣大食哈里发,自立为苏丹,奉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为宗主,建立了阿尤布王朝,之后萨拉丁成为抵御十字军东征的中流砥柱。
公元1187年,萨拉丁率阿拉伯联军6万人向基督教建立的耶路撒冷王国发起“圣战”,在哈丁战役大败十字军,俘获耶路撒冷国王和圣殿骑士团团长,通过迫降和平收复了圣城耶路撒冷。随后,萨拉丁又抵御住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红胡子”腓特烈一世(这个中途落水淹死了撤军不算)、英格兰“狮心王”理查一世、法兰西国王腓力二世联合组织发起的第三次十字军东征。
萨拉丁为人慷慨,清廉刚正,广受赞誉。他在抗击十字军东征战争中表现出来的领袖风范和军事才能,不仅拯救了伊斯兰世界,也折服了基督教世界。
西方学者将萨拉丁誉之为具有“骑士风度的君主”,“一个慷慨、善良但坚定的统治者”,“在西方基督教王国里,他的名字成了勇士精神和卓越统治者的代名词······”,“萨拉丁是一位杰出的人物,天才的战略家、政治家和组织家······他的宏大气魄甚至令欧洲人肃然起敬”。
埃及和阿拉伯人则给予萨拉丁“民族英雄”的殊荣,当代阿拉伯国家领导人也都以被称为“现代萨拉丁”为荣,悲催的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曾无限感慨:“我认为萨拉丁是一个伟大的领袖,因为他有能力运用民族的精神,他把生命注入了阿拉伯民族,统一了她,并赋予她一个目标和意志,因此他赢得了对十字军东征的辉煌胜利,他证明了慕斯林并不比基督徒差。”
然而,这样一个被阿拉伯人乃至西方人推崇的库尔德人,反倒在自己民族里并未受到那么多的礼赞。原因也不复杂,萨拉丁作为历史上最著名的库尔德人,代表的却是整个伊斯兰世界,对库尔德人本身却并没有更大的影响。萨达姆发追慕感慨时,就绝口不提萨拉丁的“库尔德人”身份,而是着重强调“他把生命注入了阿拉伯民族”,“证明了慕斯林并不比基督徒差”。
萨拉丁并未领导库尔德人自己建立王朝,而是在库尔德聚居山地数千里之外的埃及建国,虽然他的横空出世几乎直接夺取了整个阿拉伯世界的统治权,但统治地区却并不在传统的库尔德斯坦地区,更没有给库尔德族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况且王朝统治也不算绵长悠久。
随着十三世纪蒙古大军的到来,库尔德地区又从属于蒙古帝国,而蒙古帝国第三次西征也灭亡了阿尤布王朝,在埃及代之而起的是击败旭烈兀麾下将领怯的不花,挡住了蒙古大军铁蹄的马穆鲁克王朝,库尔德人再度完全由外族统治。
萨拉丁的荣耀昙花一现,库尔德自此又被打上了混乱和弱小的标签,漫长的岁月中他们其实逐渐失去了民族意识,没人想着封邦建国,也少有人记得曾经的荣光,库尔德族终日浑浑噩噩,在帐篷里居住,在山地上放牧,没有了半点雄心壮志。
最伟大的民族英雄,却终究只为外族他人做了嫁衣裳,叫无处追索历史荣耀的库尔德人如何不在拧巴中悲伤?
三、拧巴的地缘格局:库尔德人客居在“亚美尼亚高原”上
蒙古西征极大地冲击了天方教格局,伊斯兰世界最终被小亚细亚的奥斯曼帝国和伊朗高原的萨菲波斯帝国一分为二。奥斯曼帝国是逊尼派,萨菲波斯帝国是什叶派,二者征战的中心便是两河流域和高加索地区,也是传统的库尔德斯坦所在。库尔德人没事放羊,有事就收钱当雇佣兵玩命,给两边都卖过命,反正收钱办事嘛,也顾不上考虑什么同族相残之类啥的。
一直到1639年,打了四百来年的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帝国终于消停了,坐在谈判桌上把库尔德斯坦地区一分为二。从此以后,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帝国开始了长期整治库尔德人的清剿行动,不允许境内库尔德人在到处乱跑瞎折腾,尤其不允许跨国流动。两边都不停上演政府清剿部族反抗的戏码,一打就是上百年,三年一小打,五年一大打。
奥斯曼和萨菲波斯的清剿,一直打到19世纪,终于库尔德人中有一帮知识分子到欧洲去留学镀金,脑袋开窍,学会了时髦的“民族”一词。
以前,库尔德人只有“部族”概念,没有“民族”概念。当对利益的认同边界只存在于部族时,对于其他部族的认知,那就是我们碰巧生活的比较近而已。一旦部族之间发生了武装冲突,下手绝对不比对外人轻一点,那也真是往死里下毒手,导致仇怨越结越深。
现在有了“民族”概念,这些语言,生活习惯和宗教信仰都差不多的部族就都是一家人,属于同一个“库尔德民族”嘛!那还内讧打个锤子啊?
去西方留学镀金的知识精英们一拍大腿,民族国家才是正道嘛。民族主义萌生的库尔德人,从此有了统一的奋斗目标,那就是独立建国,不能再受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帝国的合伙摆弄了。然而,他们这时才发现,给波斯人和突厥人当了几百年缓冲的库尔德人,在地缘格局上是何其的拧巴难受?
一个鲜为人知的冷知识,库尔德生活的聚居地叫做“亚美尼亚高原”,也叫“亚美尼亚山结”。这里之所以能作为波斯人和突厥人的缓冲,因为它本身就是伊朗高原到安纳托利亚高原的过渡结合部,由两大高原边缘山脉碰撞汇集而成海拔更高的山结。
缓冲地,谁都想多要点,对生活在上面的族群也会或拉拢或打压。原土著的亚美尼亚人,作为第一个奉基督教为国教的民族,固执地在慕斯林包围中恪守信仰,悲剧不可避免,在屡次濒临遭遇灭族绝境后,亚美尼亚人最终只能蜷缩到东北一角苟延残喘。
信奉天方教的库尔德人显然更受波斯人和突厥人青睐,在鸠占鹊巢的过程中,库尔德人积极主动充当两大帝国清洗亚美尼亚人的黑手,积累的黑历史更不用多言,结下的血仇也是不计其数。但亚美尼亚人早被撵到边远角落建国了,库尔德人想把脚下这片土地,改名“库尔德高原”,或是“库尔德山结”,却更是千难万难!
伊朗人和土耳其人都不会介意用更弱势的,且已远离此地的亚美尼亚族群(当下只有三四百万人口)为缓冲地山结命名。但如果已经在此生活了上千年,人口数量高达三四千万的库尔德人,从地理命名的角度得到心理暗示强化的话,他们搞独立的实质性威胁可就太强了!
于是乎,一千多年过去了,千百万库尔德人还是“客居”在“亚美尼亚高原”上,拧巴的日子一如往昔。他们等待解开拧巴心结,过上名正言顺舒心快乐生活,还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到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