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对以色列展开“阿克萨洪水”的军事行动,倏忽之间,已经是2024年10月7日。
以色列最直接的当面之敌是巴勒斯坦人,他们的起义反抗可歌可泣,虽然实力不足,但依靠自身努力,竟真能以拖待变,坚持抗争一年之久,着实令外界感佩。
(一)巴勒斯坦问题由来
巴勒斯坦问题是当前中东问题的核心,但它并非由来已久的历史遗留矛盾,而是英美盎格鲁撒克逊人为了殖民统治,故意埋下的雷。
这里要澄清一个许多不知所云的砖家多年累积给公众的误解:巴以问题剪不断理还乱,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理不清道不明。其实不然,巴勒斯坦和以色列虽然力量对比悬殊,但巴以问题的是非曲直清清楚楚,公道自在人心。虽然在各个发展阶段有着不同的表现形式和侧重点,但其实质始终是关于维护和恢复巴勒斯坦阿拉伯人的合法民族权益,反对外来势力侵犯的问题。巴勒斯坦原本没有问题,盎格鲁撒克逊殖民者从外面强行植入了矛盾。
“巴勒斯坦”一词作为官方称谓,最早出现在罗马帝国文献中,指位于地中海与死海、约旦河之间的一个地理区域,面积2.7万平方公里,地处亚、非、欧三洲交通枢纽,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自从公元2世纪罗马帝国将犹太人驱逐出该地区后,人来人往,斗转星移,公元7世纪此地成为阿拉伯帝国一部分。1518年,奥斯曼帝国在将巴勒斯坦纳入版图,至20世纪初第一次世界大战为止的400多年,巴勒斯坦地区都是奥斯曼帝国的一部分。由于信仰相同,奥斯曼帝国鼓励传教和阿拉伯文化,因此,这里的居民族群和文化特征没有再改变,阿拉伯人作为主体,在该地繁衍生息了一千三百多年。
一战期间,为了瓦解奥斯曼帝国,英国人鼓动了“阿拉伯大起义”(个中关键角色“阿拉伯的劳伦斯”,大概是英国历史上最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传奇人物,其“为阿拉伯世界而战”的形象誉满天下)。肢解奥斯曼帝国改变中东地缘格局的大起义席卷了整个阿拉伯半岛,唯独巴勒斯坦地区可能还惦记着奥斯曼帝国的好,没有参与起义。如此异类,当然不可避免又受到英国人的关注,成为它插足阿拉伯内部矛盾的绝妙抓手。
一战还没结束,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英国人就摆了阿拉伯人一道。自作主张的英国人接受犹太复国主义的歪理邪说,“巴勒斯坦是一块没有人民的土地,正适合给没有土地的人民”,简直把世世代代生活在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当空气。
1917年11月2日,英国发布《贝尔福宣言》:赞成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内建立一个“民族之家(national home,英国玩了一把生吞活剥的文字游戏,这是一个之前没有从来出现过的单词搭配,谁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政治属性,既称不上国,又不像单纯意义上的家,最终解释权归英国所有······)”,开始有组织成规模向巴勒斯坦地区输入犹太人,1918年,数量已经达到五六万。
一战后分赃,英国人更是在1920年将约旦河西边的巴勒斯坦地区纳入自家直辖的“委任统治权”治下。从此,犹太人一船一船的从欧洲来到巴勒斯坦,建立居民点,把巴勒斯坦人的土地说成是无主之地,不断的蚕食和挤占,并利用武装平民对当地人进行驱逐。巴勒斯坦人开始反抗,巴以冲突随后拉开大幕,英国人不停左右横跳拉偏架,当地形势逐渐一团乱麻。
二战前后,美国人在中东挤走英国人势力的同时,也接过英国人搅屎棍的昂撒衣钵,继续往巴勒斯坦掺沙子。1945年8月,美国总统杜鲁门提议,让10万犹太人进入巴勒斯坦,给中东原本就错综复杂的矛盾冲突又添上几把火后,终于在1948年让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地区成功建立以色列国。
以色列宣布建国后几个小时就爆发的第一次中东战争,本是阿拉伯国家扑灭犹太国家的最佳时间,但内部矛盾重重的阿拉伯联军各具机心,多次葬送了大好机会。除了美苏和其他国家力保以色列外,阿拉伯的不团结也是重要因素。
因为巴勒斯坦地区从来没有独立建国的历史,加上巴勒斯坦人在阿拉伯大起义时期袖手旁观的“背叛”行为,当时毗邻的阿拉伯联军都有染指巴勒斯坦土地的企图,因为瓜分条件谈不拢,多次内讧,差点自己人打起来,逐渐丧失前期优势。
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联军的内斗让得到喘息机会的以色列缓过气来反杀,反而多吃多占了6700平方公里土地,当时就造成接近100万巴勒斯坦难民,流入约旦、叙利亚、黎巴嫩、埃及等周围阿拉伯国家。流落他乡的巴勒斯坦难民倒是真正变成了“没有土地的人民”,原地坚持的巴勒斯坦人则成立各种武装组织,反抗以色列的统治,主要活动在约旦河西岸和加沙两块互不连接的飞地。
(二)法塔赫的蜕变
最初的反抗主力是1956年开始筹建的“法塔赫”(即巴勒斯坦民族解放运动,简称巴解),1959年在科威特正式成立,1965年1月1日,“法塔赫”打响武装反对以色列占领的第一枪,1969年2月举行第五届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法塔赫获得33个席位,阿拉法特当选为巴解组织执委会主席。从此,“法塔赫”开始左右巴解组织的内外政策,它所坚持的路线、方针、政策代表着巴解内外政策的主流。
然而,前面说过,巴勒斯坦人在阿拉伯人本就有些异类,沦为难民流入各地后,更是不受所在国待见,加之与以色列的战斗屡战屡败。阿拉伯内部矛盾逐渐激化至撕开脸面,1970年9月,原本接收难民最多的约旦王国与法塔赫翻脸,出动军队武力镇压巴解组织总部,“兄弟阋于墙”的阿拉伯内讧震惊世界,9月28日,远程调解突发危机的埃及开国总统纳赛尔得心脏病突发,活活累死在电话机旁,年仅52岁!
法塔赫总部被迫迁往黎巴嫩贝鲁特,坚持了12年。1982年,以色列发动第五次中东战争,空袭贝卡谷地后,又侵入黎巴嫩,在国防部长沙龙的一手策划下,发动了震惊世界的“贝鲁特大屠杀”。这次被1982年12月16日联合国代表大会定性为种族清洗的大屠杀,造成超过3000人遇难。损失惨重的法塔赫再次将总部从贝鲁特迁至突尼斯,下设约旦、叙利亚和黎巴嫩地区委员会。
屡战屡败的惨痛经历,让法塔赫逐渐丧失了武装斗争的心气,在巴勒斯坦问题上的立场逐渐趋于温和务实,主张承认以色列的存在,并在“以土地换和平”的原则基础上和平解决阿以冲突。1993年,阿拉法特与以色列总理拉宾在美国总统克林顿的撮合下,签订《奥斯陆和平协议》,法塔赫对现实彻底妥协。
然而,此举虽让阿拉法特在外部世界收获了超高人气,却也让法塔赫在巴勒斯坦内部丧失人望,被视为甘做以色列傀儡的投降派伪政权。尤其是2004年11月11日,阿拉法特在被软禁一年疑似被以色列毒杀后,继任的阿巴斯人望更差,法塔赫在巴勒斯坦的口碑江河日下,基本上只能退守在约旦河西岸,暂保一隅之地苟延残喘。活跃在加沙地带,主张“将以色列从地图上消除”的哈马斯全盘接过武装反抗的大旗,撑起了半边天。
(三)哈马斯的崛起
哈马斯的创始人兼精神领袖是生于1938年的亚辛,少年时因伤导致四肢瘫痪,1948年第一次中东战争后,年仅十岁的他随家人被赶出巴勒斯坦。1973年,身残志坚的亚辛返回加沙,开始从事宗教宣传和扶贫济困的宗教福利活动,逐渐成为巴被占领土上颇有影响的人物,被尊称为“谢赫”。1983年,亚辛被以色列军事法庭判处13年监禁,服刑期间,身体状况急剧恶化,双眼几乎失明,1985年,依据战俘交换协议提前获释。以色列当局应该没有想到,这个他们认为毫不起眼的废人,会在日后成为以色列的噩梦。
1987年12月9日,一辆犹太人卡车闯入加沙地区“加伯利亚难民营”,故意压死4名巴勒斯坦人,加沙居民怒火中烧,走上街头抗议,投掷石块。12月14日,亚辛提议成立“伊斯兰抵抗运动”(即哈马斯),1988年1月,“哈马斯”一词正式在各种公告和各大媒体中出现,推动巴勒斯坦人采用游行、罢工、抵制美以货物等和平方式,以及投掷石块的暴力方式,发起“巴勒斯坦第一次起义”,坚持到1993年“奥斯陆协议”签署才告结束。
哈马斯在1987年崭露头角后,受到内外双重打压。1989年,亚辛被以色列指控犯有“创建哈马斯运动、煽动暴力、杀人”等10条罪名,再次入狱,1991年10月,被判处终身监禁。1997年,与被抓获的以色列“摩萨德”特工交换获释,随即被驱逐到约旦,10月6日,再次回到加沙。1998年,又被担心他破坏巴以“土地换和平”《怀伊协议》签署的阿拉法特软禁一个月左右。毕竟哈马斯扎根本土,走基层路线,一面从事慈善事业,另一面进行对以色列的攻击活动,又有民族大义在手,备受打压的哈马斯在巴勒斯坦的声望反而越来越高。
2000年9月28日,时任以色列总理沙龙在军队护卫下,强行参观位于东耶路撒冷的伊斯兰圣地阿克萨清真寺,引发了巴勒斯坦人与以色列当局旷日持久的暴力冲突,以色列内部阿拉伯人居住区也出现了抗议行动。相较于“第一次起义”只能以投掷石块为主要手段,大规模流血冲突爆发后的“巴勒斯坦第二次起义”使用了小型火器、迫击炮、自制火箭弹等武器,自爆事件接连发生,哈马斯是当仁不让的主力。
作为报复,以色列当局使用了坦克、轰炸机、搭载导弹的直升飞机等压倒性的武器进行了攻击,同时实施“定点清除”。2001年12月,亚辛被阿拉法特第二次软禁,2002年6月,被阿拉法特第三次软禁,2003年9月6日,在以色列军方的暗杀袭击中左肩中等程度受伤,2004年3月22日清晨5时左右,亚辛在以色列发动的空袭中身亡,接班人兰提西等也先后被以色列“定点清除”。
相较于哈马斯领导人的殉难,法塔赫对外妥协,对内囚禁反抗派的行为,不停砸自家口碑。而与以色列当局持续数年的对抗中,遭受重创的哈马斯不屈不挠,声望进一步提升,逐渐超越了法塔赫。2005年,以色列单方面从加沙地带撤出所有定居者和军队,被认为是哈马斯斗争取得的重大胜利。2006年1月25日,哈马斯在巴勒斯坦立法委员会选举中击败法塔赫,赢得选举胜利。
执政后的哈马斯强硬态度依旧,当年6月在加沙地带越界捉走以色列下士吉拉德·沙利特,通过谈判,于2011年10月换回了1027名被关押的巴勒斯坦战俘。虽说“一卒换千囚”之类的戏码双方各取所需,但哈马斯毕竟一步步夯实了民意基础,成为巴勒斯坦的抵抗象征。
(四)意外的绝地反击
自1987年“第一次起义”崭露头角,2000年“第二次起义”锋芒毕露,哈马斯扛稳了武装抵抗的大旗后,旁观者一直都在等待着它在“巴勒斯坦第三次起义”大显身手。
但“第三次起义”却是姗姗来迟,自2013年以来,便有多次放出消息,哈马斯即将组织发动“起义”,却一直“雷声大雨点小”。2017年美国特朗普上台后,作为犹太人老岳父的他一意孤行,史无前例地将美国大使馆放到了耶路撒冷,外界都以为巴勒斯坦地区要干一票大的,哈马斯狠话也放了不少,结果一直等到特朗普下台,也没见有什么大动作。
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外界逐渐淡忘,大家都以为偃旗息鼓的哈马斯也就那样准备糊弄过日子了,它却冷不丁猛地跳出来来了个狠的。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对以色列展开新一轮名为“阿克萨洪水”的军事行动,向以色列发射数千枚火箭弹,与此同时,武装人员地面攻击进入以色列地盘,俘获了包括少将尼姆罗德·阿洛尼在内的数百名以色列军人。
哈马斯暴起一击,打懵了以色列军政当局,让其丧失了化解危机挽回颜面的关键“黄金72小时”。金身被破的以色列虽恼羞成怒,却也迟迟不敢发动地面回击,暴露了其外强中干的底色。
10月8日,他们就高呼“24小时到48小时内攻入加沙”,动员了36万预备役,总理内塔尼亚胡和国防部长每天都会对着一大堆士兵喊上一遍:命令很快就会下来,大家等着就是,命令一到,大家就冲进加沙城里杀个痛快。
结果呢?直到10月27日才羞羞答答宣布,当晚在加沙地带扩大地面行动。10月30日,以色列又宣称战争进入“第三阶段”:以军正采取谨慎、有力的步骤,并取得有条不紊、循序渐进的进展。
战略大势上,以色列已经输了。但从战役推进角度看,哈马斯代表的巴勒斯坦抵抗势力始终处于极端难熬的阶段。毕竟,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哈马斯以弱敌强,不管兵力人数,还是武器装备,都远远劣于以色列军队。而围观的各方势力,不管是敌是友,在以色列和哈马斯单挑的第一阶段,都不会贸然出手,以防自己陷进去。
实力不足,孤掌难鸣的哈马斯只能以拖待变,用时间换空间,必须独立承担熬过最初一段时间,证明自己有值得道友帮扶最起码的实力。哈马斯撑不住,万事皆休,围观各方势力将把已经露出的獠牙又悄悄收回去,默默等待下一次值得出手的机会。哈马斯撑得住,各方势力才会一拥而上,痛打落水狗,群体撕扯以色列。
一年过去了,以色列还在巴勒斯坦的土地上疯狂肆虐,哈马斯这颗棋子仍在苦苦支撑。但能从任人蹂躏的棋盘变身有利用价值的棋子,已经是弱小民族莫大的造化。
黑暗森林法则,依然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