赳赳烈士,天地难泯!
“烈士”一词,古已有之,如“而好名义不仕进者,世谓之烈士”,又如“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皆指有节气有壮志的人。
“英雄”一词,同样古已有之,“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指见解才能勇武出众超迈群伦的人。
英雄和烈士,虽然自古便有褒奖杰出人物的语义概念,但尚未有超凡入圣之感。直至中国文明复兴进程与近现代世界进步事业机缘天成的合川汇流,“英雄烈士”才被赋予了“圣贤”意蕴的全新内涵:“英雄”是为人民利益而英勇奋斗令人敬佩的人;“烈士”是为正义事业而牺牲的人。
而这登堂入室的大手笔,则以具象化的恢弘气度挥洒在1949年9月30日奠基“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的三段碑文和十幅巨型汉白玉大浮雕画面中。
“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林则徐,这位近代中国士大夫群体内“开眼看世界第一人”,以“海到无涯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自诩的文忠公,领导中国人民完成的“虎门销烟”禁毒运动,不惟是中华民族沉沦低谷时仍在人类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旷古未有壮举,也为中华文明在未来新千年世界博弈中树立了“六龙回日之高标”的道义顶峰生态位。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乱世风云乱世心,太平天国不太平,今人对太平天国非议颇多,对也不对,都并非关键要害。建政之后的天平天国或许不少胡作非为的乱来,但其发端起事的“金田起义”,却是被欺辱被压榨被视若草芥挣扎求生的底层民众不平则鸣死中觅活的壮举,他们承接了大泽黄巾以来,中国人勤劳勇敢一脉相传的反抗精神,道德正义天然具足。
“无量金钱无量血,可怜购得假共和。”辛亥革命,时人眼中只是一场阴差阳错的大乌龙,各种机缘凑巧,就稀里糊涂地让封建王朝哗啦啦大厦倾倒,其后急转直下的情势,更让人瞠目结舌,有江河日下之感。然而,武昌城头夜响起,楚歌长啸建民志。以“武昌起义”中兵变主体力量新军为代表的辛亥青年,甘洒热血写春秋后拱手让权,正是这个纯净而崇高的群体,务必铭记。
“三十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五四的火炬,唤起了民族的觉醒。”力主“外争主权内惩国贼”是五四青年们,开始准备清算整个旧秩序,重立一套新体系。知识精英开始与底层民众结合,“五四运动”为革命政党成立做了思想和人员上的准备,整个中国社会,由自发而略显消极的“历次斗争”,转为主动积极的“革命战争”。曾经单纯而各自为战的辛亥青年,历经五四运动的淬炼后,变得成熟而坚若磐石。
“五卅运动以后,革命高潮,一泻汪洋,于是构成一九二五至一九二七年的中国大革命。”在今人大多忽视记忆模糊不清实则壮怀激烈的这段革命篇章里,工人、学生、市民汇聚成一股规模空前的群众性反帝运动洪流,迅速席卷全国。海上兴波涌九州,按照整体统一节奏连续推动,被视为最重要群众运动的“五卅运动”,已经将矛头指向了帝国主义在华要害:外滩海关和银行大楼。
“枪杆子里出政权。”说起容易做起难,善良的群众面对反动派的屠刀总是要吃亏。“南昌起义”,打响了大革命失败后武装反抗的第一枪,却站不住脚。“秋收时节暮云愁,霹雳一声暴动”,攻打城市也站不住脚。于是转兵山野,会师井冈,九九八一,自此归真。“雄伟的井冈山,八一军旗红;开天辟地第一回,人民有了子弟兵。”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红旗照亮了东半球。
“兵民是胜利之本。”民族独立自由,同样离不开人民群众智慧的深度贡献,“抗日战争”,仍然是人民革命整体解放链条中的一环。否者,起初“独立自主山地游击战”与“独立自主山地运动游击战”和“独立自主山地游击运动战”之间激烈的路线之争,怎么会实践中被浴血在长城内外大江南北和平原游击的“青纱帐”“地道战”“地雷战”“麻雀战”“翻边战术”等创新喜剧性地化解?
“三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解放战争拖不得,既是对世界局势的精准把握,又有对历史趋势的深刻洞察,但战争进程之快,仍然大大超越了高瞻远瞩的领袖原本最乐观的胜利预期。归根到底,还是人民子弟兵已经与遍地英雄的群众融为一个有机整体,“胜利渡长江”前后,离不开“支援前线”和“欢迎解放军”的勉力加持。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千千万万前赴后继的烈士,用他们浩然正气守护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就是共和国法统所在。这座丰碑,宛若擎天为柱的巍巍昆仑山,长存人间。
山,刺破青天锷未残,天欲堕,赖以拄其间。
烈士监国,国可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