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诗人寻路中国。
撰文 | 石悦欣 焦钰茹 王嘉璐
编辑 | 沈佳音
《看天下》杂志原创出品
谈起唐诗，脑中总能冒出许多城。
黄鹤楼前送别孟浩然的李白，对着长江吟出“烟花三月下扬州”，让千年后的扬州手握不朽名片。孟郊在即将知天命之年中榜，春风得意，喊出“一日看尽长安花”。
城里写尽得意失意，城里缀满春花秋雨。诗人在城里交友饮酒，待宴席散去，挥手惜别，再踏上各自的人生之路。
四川大学文科讲席教授王兆鹏和团队曾根据“唐宋文学编年地图”的大数据信息，依据古今选本次数、历史评点次数、当代研究篇数，以及互联网链接文章数编出《唐诗排行榜》。我们挑选出上榜唐诗中频频出现的城与景，在当下，和大家一起重回1200年前。
01 西安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唐·孟郊《登科后》
长安是唐代的都城，也是当时世界上最为繁华的国际大都市。“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这是长安的绮丽；“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这是长安的清秀；“长安少年游侠客，夜上戍楼看太白”，这是长安的豪气；“礼闱新榜动长安,九陌人人走马看”，这是长安的得意……
开元十八年的夏天，李白抱着兼济天下的壮志第一次来到了长安。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长安的富贵迷了李白的眼。他与贺知章、崔宗之相识，纵饮于长安街。贺知章大赞他的文章，夸他“谪仙人也”。
不过，作为商人之子，李白始终不得志。碰壁多次后，李白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临别前，他叹气道：“长相思，在长安。”
02 洛阳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唐·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
在唐朝，洛阳与长安，两座城市一东一西，如同双子星一般闪耀。武则天更是偏爱洛阳。一到春天，这里繁花似锦。洛阳人刘禹锡写：“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但诗人又是敏感的。刘希夷描绘洛阳城东春日：“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奈何一生怀才不遇，叹出“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对于王昌龄，洛阳则代表了回不去的过往。遭谤议被贬至江宁后，他在送别友人时写下脍炙人口的“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即便遭到诽谤，王昌龄仍然坚信，洛阳城内的亲友能够读懂他的心迹。
03 成都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唐·杜甫《春夜喜雨》
经过几年的颠沛流离，杜甫到了成都，终于有了栖身之所，可以睡几个安稳的好觉了。他栽花种树，拾掇农田，和农民们闲聊。
年过半百的杜甫静静地看着远方，听着春雨声，“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雨住后，整个成都像是被花沉甸甸地淹没了，“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这大概是杜甫后半生最舒适的时光了，成都熨平了杜甫破碎的心，以独特的包容给了他一生中难得的“小确幸”。
04 扬州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唐·李白《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李白的这句诗已经成了扬州的城市名片。扬州是那时候无数人的向往之地，人人都想“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李白自己至少去了6次扬州，不过千金散尽，一场大病之后，李白又感伤地吟出“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视觉中国 图
最爱扬州的还是杜牧。他被贬谪到扬州，但这里的风物却安慰了他。“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他甚至写“处处皆华表，淮王奈却回”，意思是扬州到处都是好地方，汉代的淮南王为什么不化鹤回来看看呢？
然而，扬州再美、再温柔，杜牧还是觉得壮志未酬——“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05 武汉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唐·崔颢《黄鹤楼》
黄鹤楼的题诗板前，出现了一个天才少年，名叫崔颢。挥笔，吟罢，诗成。“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关于这个天才的记载并不多，但仅凭这首诗便可独步天下。李白在黄鹤楼，诗兴大发，看着崔颢的诗，渐渐皱起了眉头。“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狂傲不羁的李白，在这首诗前认输了。在李白的《鹦鹉洲》《登金陵凤凰台》中，从句法到用韵，都能看到崔颢的影子。
06 泰安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唐·杜甫《望岳》
24岁的杜甫壮游山河，游历了今天的河南、河北和山东等地后，行至泰山，登临后被其壮丽所震撼。诗兴大发的杜甫吟出《望岳》中的千古名句。
那时的杜甫，还不是后世印象中愁眉苦脸的老头，即便第一次科举落榜，依然意气风发，荡胸生曾云。全诗无一个“望”字，却句句扣着“望”字着笔。泰山不仅是自然的奇观，也象征着杜甫人生初期的壮志雄心。
07 九江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唐·李白《望庐山瀑布》
这句诗成为庐山最好的名片。但与九江渊源最深的则是白居易。他遭贬至九江，浔阳江头送客，写下《琵琶行》，道尽平生不得志。但他也爱上了这里，“匡庐奇秀，甲天下山”。他决定在庐山香炉峰和遗爱寺之间修筑草堂。草堂虽然陈设简单，却触动了诗人的归隐之心，望能“终老於斯，以成就我平生之志”。
08 南京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唐·刘禹锡《乌衣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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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桥横跨秦淮河，过了桥便是乌衣巷。野花野草倚着桥，夕阳斜斜地照进巷中，好一幅烟火之景，只可惜物是人非，唯有燕子依旧。刘禹锡一直没有去过南京，在看了友人的《金陵五题》后，爱上了南京。读罢，刘禹锡凭借自己深厚的历史积淀和写了五首，《乌衣巷》便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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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苏州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唐·张继《枫桥夜泊》
姑苏，就是今天的苏州。羁旅在此的张继，凭借这首诗千古留名。杜牧怀念起远在苏州的好友，也跟着写下“唯有别时今不忘，暮烟秋雨过枫桥”。
直到今天，我们走到这里，还会忍不住唱起这首《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而“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杜荀鹤的10个字则描绘了苏州2000多年以来的生活风貌。今天，走在苏州，我们依然绕水而行，拾桥而上。
苏州物产丰饶，寓居的诗人都成了美食家。白居易写“含桃最说出东吴，香色鲜秾气味殊”，皮日休写“雨来莼菜流船滑，春后鲈鱼坠钓肥”，把苏州“不时不食”的烟火气都揉进了诗歌里。
10 武威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唐·王翰《凉州词》
凉州，因“地处西方，常寒凉也”而得名，在今天的甘肃武威。随着古丝绸之路的开通，凉州成为西域文化与中原文化交流融合的重要一站。
《凉州词》最早是作为一种民族乐府经典曲调被流传下来，后来才有了为此曲调填写的唱词。《全唐诗》收录的边塞诗中，以《凉州词》为题或以“凉州”为背景的诗作就有100多首。凉州和玉门关、阳关共同构成了唐诗中西北边塞的意境。
“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大漠孤烟、边关落日、黄沙骏马、英雄美酒……每一首《凉州词》，都是古代边塞生活的生动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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