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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得不宣布公司进入紧急状态，号召全体员工奋力挽救这份合同。
撰文 | 亦博
《看天下》杂志原创出品
再聪明的AI，都需要人类来“饲养”。只不过它们吃的不是米饭，而是数据。越是高质量的、标注清晰的数据，越能帮助AI更快成长，变得更强大。
27岁的亚历山大·王（Alexandr Wang）就掌握着世界上最著名，也是最为庞大的AI“饲养厂”。位于美国旧金山汤森街上一栋红砖建筑，是他的“王国”中枢。
这个数据“王国”名为Scale AI。在这里，王指挥着20多万名遍布全球的员工，进行故事输入、图片标注、句子编写等工作，为各种AI大模型提供更好地理解人类语言模式所需的文本，从创作诗句、总结新闻稿件到用乌尔都语撰写故事，不一而足。
这让Scale AI看起来更像一家传统的劳动密集型企业。但正是他们提供的数据，协助训练并塑造了一个个AI系统。AI想要发展得更快，对他们的需求也会更大。
在许多人工智能初创公司尚未赚到一分钱的时候，Scale AI在2024年的年化收入已经达到近1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71亿元）。要知道，推出ChatGPT的OpenAI公司的年收入，也仅仅是35亿~45亿美元。王甚至将自己公司在人工智能革命中的重要性比作英伟达。
目前，Scale AI估值已超过140亿美元，他个人持有的股份估计价值2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42亿元），这使他成为世界上白手起家的最年轻亿万富翁之一。
人类每一次巨大的技术变革，都会迎来一场造富神话。王，成为AI时代一个新的神话般的人物。这位1997年出生的华裔少年，长着一双很细的眼睛，脸上还有这个年龄阶段难以摆脱的青涩。正常而言，他现在正是读大学的年纪。但从高中开始，他就摆脱了大多数人常走的那条路，开启了一场人生的冒险。
也是大学退学生
亚历山大·王的人生仿佛一直按着加速键。
他出生于美国新墨西哥州的洛斯阿拉莫斯，这里是原子弹的诞生地。他的父母都是从事武器研发项目的科学家，从他幼儿园起就开始教授他高等物理知识。
在一篇题为《2016年我学到了什么》的文章中，王写道，他在9年级（相当于初三）时就开始计划创建一家公司，当时他和一个朋友在谷歌文档上记下了创业的想法。
梦想只是一颗种子，种下之后并不一定会马上萌发。十几岁时，王像一些普通“好学生”一样，参加辩论队，学习拉小提琴，他还经常参加全美各地的数学和物理竞赛。高中，他的人生开始走上“岔 路”。
他提前一年离开高中，前往硅谷工作，成为“美国知乎”Quora的一名工程师。那时，他17岁。
在Quora，他每天工作12小时。这种如今被视为“牛马”般的工作强度，却让他切身体会并愈加重视努力的重要性。在那里，他还遇到了日后成为Scale AI联合创始人之一的露西·郭——一个和他一样年轻，生于1994年的华裔女孩。
王表示，他是在参加旧金山的SPARC（应用理性与认知夏令营）后，第一次看到了人工智能的突破性潜力。该夏令营旨在将有数学和科学天赋的学生聚集在一起。在那里，他结识了OpenAI联合创始人格雷格·布罗克曼等早期人工智能研究人员，这激发了他对人工智能技术的兴趣。
2024年 7月11日，美国爱达荷州，Scale AI创始人亚历山大·王（左）和投资人佐迪·查拉特参加活动。（@视觉中国 图）
为了学习机器学习，2015年，王进入麻省理工学院学习。大一时，他同时修读了5门研究生计算机科学的课程，并利用春假开发了一款名为Ava的iPhone应用，帮助用户预约医生。
这年夏天，他退学了。听起来又是一个俗套的大学生退学创业的故事。但那时候的王意识到，技术带来的机会不会待在原地等待自己。他必须做出选择。
这一决定是在与在线房屋交易平台Opendoor的首席执行官埃里克·吴交流后做出的。吴劝说王加入当时尚在起步阶段的Opendoor，而不是去成熟的科技公司工作，并鼓励他趁年轻多冒险。
9年级时，写在谷歌文档上的梦想，在这一刻蠢蠢欲动了。“我意识到，如果不在最佳时机冒险成为一名创业者，我一定会后悔。”
2016年夏天，王为Ava报名参加了由著名风险投资公司Y Combinator（当时由萨姆·奥尔特曼领导，他现在是OpenAI的首席执行官）举办的创业培训项目。不久之后，他和露西·郭一起，将Ava扩展成了一个更宏大的构想，取名为Scale AI。
在新冠疫情期间，王一直和奥尔特曼住在一起，后者最终通过与Y Combinator的交易间接拥有了Scale AI的股份。
“我告诉我的父母，这只是我夏天随便玩玩的事。”王说，但显然，他再也不想回学校了。
一个敏锐的机会主义者
有时候，你必须大胆地冒着风险去追逐梦想，即使这条路是非传统的。王后来回忆道，自己看到了数据标注的巨大潜力，也明白时机的重要性。如果自己耐心完成学位，就可能会错失一个快速增长的市场。
他可能失败，但决心要冒这样的风险。
“即使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人工智能系统，背后也是人。”王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任何试图保持竞争力的人工智能公司，都需要“大量的人给数据贴上标签，训练数据，并在数据混淆时澄清数据”。
然后，这些经过注释的数据就可以卖给OpenAI这样的公司，用于训练他们的算法。
这需要大量人力资源。Scale AI旗下的子公司Remotasks在全球范围内雇用了20多万名外包工人，王称这些工人“对于构建强大的人工智能系统至关重要”。
相比之下，OpenAI公司只有约1700名员工。
《福布斯》杂志报道称，在创业的“头几个月”，王和露西·郭“意识到Scale AI是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可以解决影响自动驾驶汽车公司的问题，而这些公司当时正处于“人工智能的前沿”。这些公司拥有数百万英里的驾驶录像，但没有足够的人来标注图像，以便让自动驾驶汽车识别停车标志和行人等物体。
Scale AI成立几个月后，就签下了Cruise（通用汽车的子公司）和特斯拉作为早期客户。到2018年，Scale AI的客户名单已经包括了丰田和本田等“主要国际汽车制造商”。同年，王登上了福布斯“30位30岁以下创业者”榜单。
“每个行业都坐拥大量数据，”王说，“我们的目标是帮助他们释放数据的潜力，并用人工智能来增强他们的业务。”
面对数据这座金矿，Scale AI成为最早的掘金者之一。正如他年轻时在Quora经历中学到的，王变成了一个工作狂。他提出了“为什么不更快”和“穿墙而过”等公司口号，并积极寻求风险投资支持。2019年，Scale AI的估值达到了10亿美元。
当然，事情并非一帆风顺。创办Scale AI时，王只有19岁，露西·郭也只有21岁。“这无疑让招聘变得更加困难了，”王说，“有人会问我，‘请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应该把我的事业托付给你？’”不少潜在的投资者也犹豫不决。
王证明了自己是一个“敏锐的机会主义者”。当旧的收入来源枯竭，他及时将Scale AI引向新的方向。2019年，他与OpenAI签订了公司的第一份生成式人工智能合同，为ChatGPT背后的语言模型早期版本标注数据。
“王非常善于洞察先机，”指数风投公司的退休合伙人、Scale AI董事会成员之一迈克·沃尔皮说，“他将多种创业技能和远见卓识融为一体。”
“他有一种绝对疯狂的职业热情”
不少人，尤其是Scale AI的竞争对手，对这家公司嗤之以鼻。“Scale AI把自己定位为一家科技公司。但对我们来说，他们与任何业务流程外包的公司没有什么不同。”初创公司Labelbox的联合创始人马努·沙尔马表示。
像沙尔马这样的科技新贵认为，他们可以比Scale AI做得更好；而传统外包商则认为，他们可以比Scale AI做得更便宜。
“我想说的是，我们在这一领域研究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所建立的技术也比任何人都多。”王对此反驳道。
他放弃麻省理工学院的学业更早抓住机会，以及“为什么不更快”的工作狂做法，为公司带来了领先地位。而为了保持这种地位，Scale AI不断扩大员工队伍。
“我们总是希望有更多人参与其中。”王说。
在位于旧金山、占地1.67万平方米的办公室里，Scale AI的员工通过在Reddit和LinkedIn等网站上发布广告招募标注员，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全球南方”的廉价劳动力。其他员工则负责审查标注好的数据，或处理员工入职和薪资问题。
管理这支庞大的团队非常困难。最早的标注员中有许多人来自菲律宾，他们在网吧工作，一边玩游戏一边完成外包任务，每小时能赚1.5美元，每周工作10个小时。Scale AI的支付系统不够稳定，时常导致工人的薪水无故延期或根本没有发放。一些人辞职了，其他人则想方设法在工作中作弊，以提高效率，赚更多的钱。有时，他们标注的数据质量太低，以至于Scale AI的员工、高管，甚至是王本人，都不得不亲自上阵重做。
去年，Scale AI差点搞砸了Meta公司的一个项目。
2023年初，这家科技巨头要求Scale AI创建2.7万条问答数据，以帮助其训练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当Meta的研究人员收到这些数据时，他们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许多答案看起来都一样，或者以“作为一个人工智能语言模型……”开头。原来，Scale AI的外包员工使用了ChatGPT来编写他们的回答。
王不得不宣布公司进入紧急状态，号召全体员工奋力挽救这份合同。他要求员工们不分昼夜地工作，重设全部问答。一个内部排行榜显示了谁完成了最多标注任务，优胜者的奖品是带薪休假。
幸运的是，在他的带领下，Scale AI最终保住了Meta的合同。
“他取得今天的成就并不是因为他是个少年天才——麻省理工学院有很多这样的天才辍学学生。”Scale AI的董事会成员威廉·霍基说，“（他能走到今天是因为）他有一种绝对疯狂的职业热情，而这，是我所见过的其他人都不具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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