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品-长篇小说《大地》第十一章(原著 赛珍珠 - 新译 安大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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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2024-04-13 00:17
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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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龙用他那两块银元买了火车票可以坐三百多里地,收他钱的那个售票员还找给了他一把铜钱。在路上,当火车一停下来,就有小贩把货盘上的东西伸进车窗里,王龙花几个铜钱买了四个小馒头,还给小女儿买了一碗稀饭。这比他们之前好几天吃的东西都要多。虽然他们饿得极想吃东西,可吃的东西到了嘴边他们却毫无食欲,只好连哄带骗地让男孩子们勉强着下咽。而老父亲则坚持着用没牙的牙床抿着吃馒头。“人必须要吃东西,”在火车轰轰隆隆而车厢摇摇晃晃之中,王龙对周围近边的那些人非常友善地咯咯笑着说,“我这傻肚子好几天没吃东西已经变懒了,可我不在乎。肚子再傻也得吃东西。肚子要是不干活我就得死,我可不想那样啊。”大家猛地都笑了,看着这个面带微笑、略显干瘪的小老头,他的下巴上散乱着稀疏花白的胡子。不过,王龙决不会把所有的铜钱都拿出来买吃的。他尽可能留着一点钱,这样他们到了南方就可以买一领席子,搭个能睡觉的窝棚。火车上有不少男人女人的以前也曾去过南方,有些人每年都到南方繁华的城市去干活,有的为了攒点饭钱也去沿街乞讨。慢慢地王龙已经习惯了火车上的各种奇妙之处,也看惯了车窗外的土地飞快地旋转的惊妙之景,他就开始倾听着车厢里的这些人在聊些什么。他们正在以炫耀的口气、睿智的声音谈论着一些别人所不知的事情。“首先,你必须要买六领席子,”一男人在说,他那粗糙的嘴唇就像个骆驼嘴似的向下耷拉着。“这些席子是两个铜板一领,你要是聪明的话,言谈举止就千万别像个乡巴佬似的,否则一领席子就会要你三个铜板,那就太亏了,这些我都非常懂行。我可不会被南方城市里的那些人给骗了,有钱人也一样骗人。”他扭了扭脑袋,看了看四周,很想听到周围人们的赞赏。王龙急切地听着。“后来呢?”他催促着那男人接着说下去。王龙蹲在车厢的地板上,这种车厢就是一个用木板钉成的空房子,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坐的东西,风沙与尘土穿过地板上的缝隙钻了进来。“后来呀,”那男人放大了声音说,他的声音甚至盖过了他们脚下的铁轮隆隆声,“后来嘛,你就把这些席子连在一起搭个窝棚,然后你就出去乞讨,关键是要先用泥土和脏东西把你自己的全身都涂抹一下,尽可能让你这个人看上去显得可怜巴巴的。”王龙活到现在还从来没有向别人乞讨过,所以他不喜欢到南方去向陌生人乞讨的想法。“啊,那是当然了,”骆驼嘴男人说道,“除非你已经吃饱肚子了。南方那些人的米多得很,每天早晨你都可以到一个粥棚去,只花一文钱就能吃饱肚子,白米粥想吃多少吃多少。然后你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去乞讨了,或是去买豆腐、青菜和大蒜什么的。”王龙从其他人身边挪开了一点,转身斜对着墙,悄悄地用手在腰间数了数他还剩下多少铜钱。这些钱足够买六领席子了,还有每人一文钱的粥钱,除此之外,还剩有三个铜钱。这使他感到一些宽慰,他们可以开始一个新的生活了。然而,伸出一只碗向走过的任何路人乞讨的想法仍然令他十分不安。让老人和孩子们去乞讨,甚至让女人去乞讨,都还说得过去,可他一个大男人有着自己的一双手啊。“就没有什么用男人双手能干的活吗?”他突然转过身来问那男人。“有哇,有活干呀!”那男人轻蔑地说,随口往地上吐了口痰。“要是你想干,你可以去拉给有钱人坐的黄包车,拉着跑的时候你会热得浑身流汗,可你站在路边等人叫车的时候浑身的汗就会冻成冰棍贴在你身上,所以还是让我去乞讨吧!”他乱骂了一圈,王龙也就不再问他什么了。不过,那男人说的一些话对他还是有所帮助的,因为当火车把他们载送到尽可能远的地方叫他们下车后,王龙已经做好了打算和安排,他把老父亲和孩子们安顿在一家大宅院长长的灰墙墙脚下,让他女人照看着他们,自己就去买席子去了。他边走边打听着市场街在什么地方。开始他很难听得懂路人对他说的话,这些南方人说话的声音又尖又脆,有几次他向路人打听可那人又听不懂的时候,那人就很不耐烦了,于是他学着去观察去找个什么样的人打听,去选择一个慈眉目善的人,因为这些南方人都有点急性子,很容易发脾气。最后他终于在城边上找到了一家席子店,他像知晓价钱似的把铜钱往柜台上一放,杠上席子卷就走。当他回到家里人落脚的地方时,他们都站在那里等着他。孩子们一见他回来了,都欣慰地大声哭叫起来,他看的出来他们在这陌生的地方充满了恐惧。只有老父亲愉悦而惊讶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他低声对王龙说:“看看这些南方人,长得多胖,皮肤多白嫩多油润。他们肯定是天天都吃肉。”而过往的路人们谁也不看他们这一家人。在通往市区的鹅卵石大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各忙各的,谁也不朝路旁的乞丐多看一眼,每隔一会儿就有一队毛驴经过,驴子的小蹄子整齐地踏在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响,驴子的背上驮着一筐一筐盖房子用的砖石,或者是一袋一袋的粮食。赶驴的人骑在驴队的最后一头驴身上,手持一根长鞭,一边吆喝着一边在驴背上甩出叭叭作响的鞭声。在经过王龙这里的时候,赶驴人都向他投去一种轻蔑而傲慢的目光,他们自己也穿着粗糙的衣服,走过站在路边现出惊异神情的这一小堆人时,那样子要比王爷还要高傲。这也许是赶驴人的特殊嗜好,赶驴人觉得王龙一家人挺奇怪的,于是经过他们这里时便使劲地甩响鞭子,划破空气而炸响的尖锐刺耳的鞭子声使他们惊跳起来,赶驴人见他们吓成这样都哈哈大笑着。这种情况发生了两三次之后,王龙生气了,他转身离开路边去找个能搭上窝棚的地方。在他们身后的墙边,已经有一些其他人家的窝棚搭了起来,但墙里头有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也无法知道。这面灰墙延伸得很长,墙面也很高,靠墙根搭的小窝棚看上去就像是狗背上的跳蚤。王龙仔细观察了那些已经搭建好的窝棚,然后开始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地摆弄着自己的席子,但是用芦苇编的的席子太硬了不好定形,他有些泄气了。就在这时,阿兰忽然说道:她把小女儿放在地上,把席子拿过来这边拉一拉那边拽一拽,做成了一个圆形的棚顶,周边垂到地面上,高矮正好可以坐在里面而脑袋不会碰到棚顶。在垂到地面的席子边上,她捡来扔在附近的砖头放上去压住,接着她又叫男孩子们去多捡一些砖头回来。窝棚搭好了之后,全家人钻进里面,把她留着未用的一领席子铺在了地上。最后全家人都坐了下来,总算有了一处安身之地。全家人就这样坐着,彼此面面相觑着,好像不大相信他们前天才离开自己的家园,现在已经在三百多里地之外了。这么远的路途至少要走上几个星期,而且还没等走完,他们中间肯定有人会死去的。这时,他们深深感觉到了这是一个多么富裕的地方,在这里甚至没有一个人看上去是饿肚子的。因此当王龙说了一句“让我们出去找找粥棚”的时候,大家几乎都是兴高采烈地站了起来。他们又一次出去了。这次,男孩子们一边走一边用筷子敲着饭碗,因为很快就有吃的东西放进了碗里。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为什么窝棚都搭建在那面长墙边上,因为在长墙北头不远处有一条街,那条街上设有一座粥棚,离那面墙不远,街上走着许多人,手里都拿着碗、盆或罐头盒之类的空容器,都朝着为穷人而设的粥棚走去。于是王龙一家人也混进了这些人当中,一同来到两个用席子搭建的大棚屋,大家都朝大棚入口的那面挤去。每座大棚后面都有用土坯垒的锅灶,那么大的锅灶,王龙还从来没有见过。土灶上座着一口大铁锅,铁锅大得像个小水塘似的。当硕大的木锅盖掀开时,煮着的好白米冒着气泡沸腾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一团团喷香的热气腾空升起。人们此时闻到这种米香时,觉得这是世界上最为香甜的味道。人们成群结队地全都向前挤去,又喊又叫着。母亲们又急又怕地喊着孩子,唯恐自己的孩子被人踩着,婴儿也不停地啼哭着。这时掀开锅盖的人大声喊道:“人人都有份,大家轮着来!”但是,什么都挡不住这群饿极了的男人和女人们,他们就像动物一样争抢着,直到他们得到了吃的。王龙困在人群当中,他只能拉着老父亲和两个儿子紧紧不放,当他被挤到大铁锅前面的时候,他把碗伸了过去,当碗盛满后他扔下一文钱,这时他只能用尽全力站稳身子,在把碗里的粥端出去之前决不能撒到地上。然后他们又回到了街上,站着喝碗里的米粥,他喝了些,觉得吃饱了,碗里还剩了一点粥,他就说:但是,附近站着一个人,像是这地方的一个警卫,因为他穿着一件特殊的蓝红相间的制服,他严厉地说道:“我们必须要有个规矩,因为有些狠心肠的人,他们到这里来买这种周济穷人的米粥----到哪儿有一文钱就够一个穷人吃饱的地方啊----而他们会把米粥带回家当泔水去喂猪。这米粥是给人吃的,不是去喂猪的。”“还有这样铁石心肠的人!”接着他问道,“为什么会有人像这样给穷人们送吃的?是什么人给的呢?”“这是城里的有钱人和绅士做的善事。这些人这么做善事是为了来世,他们认为救人性命可以积善积德,另外有些人这样做是为了名誉,好让人们称赞他们。”“不管出于什么原由吧,这都是一件大好事,”王龙说,“而且肯定还是有些人是出于好心才这样做的。”他看到那人没有回应,便又为自己辩护着,“至少这些人中间还是有几个好人的吧?”但是那人懒得再和王龙说话了,他转过身去,哼着一段懒散的小调。孩子们拉了拉王龙,于是王龙就带着老父亲和儿子们回到他们搭的那个窝棚,进里面躺了下来。他们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因为这是他们自夏天以来第一次吃饱肚子,而且他们也实在太困乏了。第二天上午,他们必须要设法再弄点钱,因为头天早上买粥已经花光了他们的最后一个铜板。王龙看着阿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以前是望着他们空荡荡的田地时的那种失望,而在这里,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吃饱肚子的人,市场上有肉有菜,鱼市上的大盆里有活鱼,这样的地方肯定不可能让一个大男人和他的孩子们活活饿死的。这里不像他们家乡那样,有钱也买不到吃的,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吃的东西了。阿兰坚定地回应了他的目光,好像这就是她一直很熟悉的生活:“我和孩子们可以出去讨饭吃,老人也可以和我们一块去。一些不愿施舍我的人,会被他的满头白发所打动的。”于是她把两个男孩子叫到身边。毕竟他们都还是个孩子,只要有点吃的,即便是身在异乡,也会把别的什么都给忘了,他们总是跑到街边,站在那里盯着看每个路过的人。她对他们说:“你们每人手里要拿个碗,这么拿着,照我这样去喊----”“好心的老爷----好心的太太!发发善心吧----做个好事积善积德呀!扔个铜板救救一个快要饿死的孩子吧!”两个男孩子和王龙都很惊异地望着她。她是在哪儿学的这样喊的?这个女人啊,还有多少事他还不知道呀!看到他如此惊异的眼神,她说道:“我小时候这样喊过,这么喊就能有饭吃了。那年也是这样一个荒年,我被卖去做了丫头。”这时一直睡着的老父亲醒了,也给了他一个碗,四个人一起出去沿街乞讨。阿兰开始大声喊着,把碗伸到每一个行人的面前摇晃着。她把小女儿塞进自己赤裸的怀里,孩子睡着了,她走动的时候孩子的脑袋一会儿歪向这边一会儿歪向那边,随着她把碗伸到前面而不停地摆动着。她边乞讨边指着孩子大声喊着:“好心的老爷,好心的太太,要是你们不给点东西----这孩子就要饿死了----我们饿呀---我们饿呀----”小女孩看上去也确实就像是已经快死似的,因为她的脑袋一会儿摆到这边一会儿又摆到那边。于是,就有些人,好几个人,只好不大情愿地丢给了她几个小钱。但过了一会儿,男孩子们开始把乞讨当成了好玩的事情,而且有些害羞的老大在乞讨时竟然不好意思地咧着嘴笑了笑。他们的母亲发现了以后,把他们拖进窝棚,狠狠地扇了他们一顿耳光,气愤地责骂着他们:“你们能一边喊饿一边发笑吗?你们这些笨蛋,活该挨饿!”她扇了他们一记又一记耳光,直到她自己的手都打疼了,他们满脸流泪呜呜地哭泣时才住手。然后她叫他们再出去乞讨,对他们说:“去吧,现在你们知道该怎样乞讨了!要是你们再笑的话,我还要狠狠地打你们!”而王龙,他走到街上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一个出租黄包车的地方,他进去租了一辆按日出租的车,说好价钱是当天晚上付半块银元,然后他便拉着那辆车上街了。身后拉着这么一辆有两个轮子的木车,他觉得人人都把他当傻瓜看。他拉车时那笨拙的样子就像是第一次套上犁的一头牛一样,几乎走不动道。然而,他要是想挣钱谋生的话,就非得拉着车跑起来不可,因为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不论什么地方,拉着这种黄包车送客人时都得跑起来。他拐进一条狭窄的小街,那里没有店铺,只有几家私宅的门紧紧地关着,他顺着小街拉着车走过来又走过去,想让自己熟悉一下拉车的门道。正当他感到有些绝望,想着最好也去乞讨的时候,一位戴着眼镜穿得像个教员似的长者走出来招呼着他。王龙一开始就告诉他自己是个新手,不能拉着车跑,但那位老者有些耳聋,一点也听不清王龙说的话,只是平静地挥手示意让他把车杠放低,好让他上车。王龙照他的意思做了,但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他只是被老者的耳聋而他的衣冠楚楚和他博学的外表所折服。老者在车上坐直后对他说:“把我拉到夫子庙去。”然后他端端正正地坐在车上,显得非常沉静,其沉静的神态令人无法去问什么。于是王龙模仿别人的架势开始往前拉着车,尽管他根本不知道夫子庙在什么地方。他一边拉车一边打听着,因为那是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小贩们挎着货篮走来走去,女人们去市场上买东西,还有马拉的车和许多像他这样的人力车,街上到处都是挤来挤去的,根本不可能拉着车跑,所以他尽量拉着车快走,但总觉得他身后的车在笨拙地颠簸不停。他习惯于肩扛背负,但不习惯拉车,所以还没等看到夫子庙的山墙,他的胳膊就疼了,手也磨出了水泡,因为车把和锄把磨的不是一个地方。到了夫子庙的门口,王龙把车杠放低,老者走下车之后,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的银元给了王龙,对他说:“我一向就给这么多钱,抱怨也没用。”说完他转身向庙里走去。王龙根本就没想到什么抱怨,因为此前他都没见过这种小银元,也不知道能换多少铜钱。他走到附近一家能换钱的米店,店家换给了他二十六个铜钱,这让王龙感到一阵惊喜,在南方挣钱这么容易。但站在旁边的另一个人力车夫,俯身数着钱并对王龙说道:“你把那个老头儿拉了多远?他才给二十六个呀。”王龙告诉了他之后,那人喊道:“真是个抠门的老头儿!他只给了你该给的一半。你一开始跟他要多少钱?”“我没要,”王龙说,“他说‘过来’,我就过去了。”“真是个乡巴佬,还留着个辫子!”那人对围观的人大声说着。“有人叫他过来他就过去了,这个傻瓜生下来的傻瓜,也不问问‘我去拉一趟你给多少钱’!你要弄明白,傻瓜,只有拉外国白人可以不问价,他们的脾气就像生石灰,但要是他们说‘过来’,你就可以过去,并可以信他们,他们都是些笨蛋,对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到底该花多少钱,只知道像流水一样花口袋里的钱。”围观的人听着这番话都哈哈笑了。王龙什么也没说。的确,在这群城里人中间,他感到很卑微而且无知,于是他一声不吭地拉着他的车走了。“不管怎么样,这些钱够我孩子明天吃的了。”他固执地对自己说,接着他想起来到了晚上他还得交车的租金,手里这点钱连租金的一半还不够呢。那天上午他又拉了一个客人,这次他先跟人家讨价还价地讲好了车钱。下午又有两个人叫他拉车。但到了晚上,他数了数手里所有挣到的钱,除了要交的租金之外只多出一个铜钱。在往他的窝棚走回去的路上,他感到非常痛苦,心里对着自己说:做了一天的工比在地里干活还累,却只挣了一个铜钱。此时,他对土地的思念像潮水一样涌进他的心田。在这新奇的一天里,他一次都没想到过他的土地,而此时,他思念着的土地正在那遥远的地方,静静地躺在那里等着他回去,这种真实的拥有感让他平静了下来,他就这样回到了自己家的窝棚。回到窝棚之后,他见到阿兰一天乞讨了四十个小钱,差点就够五个铜钱了,大儿子乞讨到了八个,二儿子乞讨到了十三个,所有这些都放到一起足够第二天早晨的粥钱了。只是当把钱收到一起的时候,二儿子哭叫着要留着自己的,他喜欢自己乞讨要来的钱,那天夜里睡觉时还在手里攥着,谁也要不走,后来还是他自己拿出来交了他的粥钱。然而老父亲什么也没有乞讨到。他一整天都非常实在地坐在那里,但没有伸手乞讨。他坐着坐着就睡着了,醒过来后就看看路过的人看看路过的车,看着看着又累得睡着了。他是长辈,谁也不能指责他。当看到自己两手空空时,他只是说:“我耕过地,播过种,收过庄稼,我是那样把饭碗装满的。除此之外,我生了儿子,儿子又生了孙子。”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自己的孙子,他就像个孩子那样,确信现在他再不会挨饿了。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0eYrnZsd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