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品-长篇小说《大地》第二十八章(原著 赛珍珠 - 新译 安大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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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2024-08-10 00:29
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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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王龙把二女儿送走了,也去掉了自己的一块心病。一天,王龙对他叔叔说:说着他打开盛着鸦片的小罐,里面的那东西有点粘,但闻起来很香甜,他叔叔把小罐接过去闻了闻,然后咯咯笑了起来,高兴地说:“太好了,这玩意我抽过一点,但以前不常抽,这玩意实在太贵了,可我很喜欢。”“这点东西是以前给我爹买的,他年纪大了,夜里睡不好觉,今天我发现他一直也没用,我就想,‘我爹的兄弟还在,干嘛不给他享用一下,我现在年纪还没到,也用不上。’那你就拿去用吧,什么时候想抽就抽一点,哪地方疼了也可以抽点止止疼。”他叔叔贪婪地把鸦片拿了出来,那东西闻起来香喷喷甜滋滋的,而且是一种只有富人才能享用的玩意。他叔叔拿走鸦片后,买了一杆烟枪,便整天斜躺在床上抽起鸦片来。王龙叫人又买来两杆烟枪,随处放着,假装自己也抽鸦片的样子,但他只是把烟枪放在屋里,自己并不抽,也不许家里的两个儿子还有荷花她们去碰鸦片,另一面却怂恿他叔叔、他婶子和他侄子去抽鸦片,院子里弥漫着鸦片那种淡淡香甜的烟味,至于花些银元,王龙这回倒一点都不吝啬,因为花钱给他带来了平安。冬天终于过去了,洪水也开始退了,王龙可以走出家门到自己的地里去转转。这天,他大儿子正好跟着他,对他得意地说道:他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去找老程,让他进城去买些鱼肉和好吃的东西,并叫人把这些东西都给儿媳妇送过去,还捎话说:接着在整个春天里,王龙满脑子里全都是要抱孙子的事,这对他好像是莫大的安慰。当他干什么活儿的时候,他会想到了小孙子;当他遇上什么麻烦的时候,他又会想到了小孙子,小孙子成了他心头的慰籍。随着从春天来到夏天,逃离水灾的人们又都回来了,一个接一个,一群接一群,在精疲力竭地度过了严酷的冬天之后,能够回到家乡都感到非常高兴,尽管他们原来房子所在的地方,现在除了被水泡过的黄泥之外一无所有,但用这种残留的黄泥还可以重新盖房子,再买来席子盖在房顶,许多人都来向王龙借钱,看到人们这么急需用钱,王龙就以很高的利息借钱给他们,而且他一直坚持要以土地作为担保。在洪水过后变得十分肥沃的土地上,人们用借来的钱耕田播种,在他们需要耕牛、种子和犁杖却借不到更多钱的时候,有些人只好把自己的地卖掉一部分,这样卖了钱就可以耕种剩下的土地。这样,王龙就从他们手上买到了更多的地,而且买得很便宜,因为他们急需用钱,不得不把卖价要得很低。但也有一些人不愿意卖地,他们没钱买种子、犁杖和耕牛的时候,就卖自己的女儿。有的人来找王龙,希望他能买,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人好,虽然有钱有势,但心地还算善良。王龙一门心思想要抱孙子,大儿媳快要生了,而且别的儿子以后还要结婚生子,所以一下子就买了五个丫头,其中有两个女孩十二岁左右,没缠脚,很强壮,另外两个女孩年龄小一点,这四个丫头要干所有的家务活,伺候他们全家人,还有一个女孩要专门伺候荷花,杜鹃年纪已经大了,二女儿又走了,没有人干家务活了。王龙是在一天之内就买下这五个丫头的,现在他已经相当有钱了,只要决定了要办的事,完全能够马上就办好。过了许多天之后,有一天,一个人领来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想要卖给王龙。王龙开始不想买,因为那丫头又小又弱,可荷花却看中了这个丫头,撅着小嘴说道:“我想要这个,她长得挺漂亮,原来那个长得粗手大脚的,身上还有股味,我不喜欢那个。”王龙打量着这个丫头,看到她有一双惊恐而美丽的眼睛和一个可怜而消瘦的身体,于是,他一方面是为了宠着荷花,另一方面也想看看能否把她给养胖了,就对荷花说道:就这样,王龙花了二十块大洋把那丫头买了下来,让她住在内院,睡在荷花的床边。在王龙看来,现在家里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洪水退了,夏天来了,又到了应该种地的季节。于是王龙到地里这边走走,那边转转,察看着每一块土地,他和老程讨论着每一块地的土质情况和肥沃程度,因地制宜变换所种的庄稼。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把小儿子带在身边,就是想让小儿子能继承他的事业,发展壮大他的土地,现在带着儿子可以多长长见识,但是,王龙从来不去注意这孩子是不是听进去了,甚至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在听,实际上,这孩子老是低着头走路,脸上挂着一幅闷闷不乐的神情,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王龙只知道这孩子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后,却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等到把地里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之后,王龙心满意足地往家里走回去,心里想:“我已经不年轻了,没有必要什么事都自己亲自动手了,我地里有人在干活,我还有三个儿子,家里也很安宁。”然而,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却并不安宁。虽然他给大儿子娶了媳妇,买了好几个丫头伺候家里人,还给他叔叔和他婶子买足了鸦片供他们整天享用,可是,家里还是得不到安宁。原因就出在他叔叔的儿子和自己的大儿子身上。原来,王龙的大儿子好像对他堂叔贪欲的目光依然是耿耿于怀,老是怀疑他堂叔对自己的媳妇深怀着不良企图。他自己小的时候,就亲眼见过他堂叔的各种流氓行为,现在事情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只要他堂叔还在家里没出去,王龙的大儿子都不敢离开家一个人去茶馆,只有看到他堂叔走了以后,他才离开家。他怀疑这个坏小子对那些丫头们耍流氓,甚至对内院的荷花都心怀不轨,虽然这些怀疑并没有什么证据,因为荷花是一天天发胖,一天天变老,除了佳肴美酒,别的她都看不上眼,就算是有个帅哥走近身边,她甚至都懒得多瞅一眼,连王龙因年老力衰越来越少上她的床,她也觉得没啥。当王龙和小儿子一起从地里回到家中的时候,大儿子把他父亲拉到一边,对他父亲说道:“我再也受不了啦,我堂叔那家伙,他到处偷看,整天敞着怀,吊儿郎当,东游西逛,眼睛老是盯着家里的丫头。”他没敢接着说出这句话:“那家伙居然敢到内院去打你自己女人的主意。”因为他还记得,自己当初也对父亲的那个女人也曾产生过某种欲望,而如今看到她此时人老珠黄的样子,他甚至不相信自己当初怎么会有那样的念头,他感到一种深深的自责与惭愧,他也不想让父亲再想起这件事,所以就只提到了丫头没提别的。王龙刚从地里回来走进家门的时候还是精力充沛、兴致勃勃的,因为洪水已经从地里退了,空气干燥而温暖,再加上小儿子一直跟在身边,而一进家门就听到新的烦心事令他很生气,便回答道:“你这个愚蠢的孩子,怎么总是想着这些破事,你不能对老婆这么越来越溺爱,太不像个男人了,世界这么大,作为一个男人,哪能老是守着爹妈给娶的老婆呢,老婆就是老婆,又不是妓女,不能那么宠着惯着,太不懂事了,太不像话了。”而年轻人的内心被父亲的指责所深深地刺痛了,他最怕别人说他不懂事,就像他是个普普通通、不明事理的人似的,所以他马上就回嘴说道:“我提这事,不是为了我老婆,而是为了这个家,爹呀,这种不成体统的事情不能发生在我们这个家里。”可王龙并没有听他说什么,而是压着怒气想了想,接着说道:“难道我们家里男男女女的这些破事,永远就没完没了吗?我快要老了,精力不那么旺盛了,欲望也不那么强烈了,我只想日子能过得安静一点,难道我必须得一直忍受你们这些子辈们的欲望和嫉妒吗?”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接着喊道:“那好吧,你要我怎么做?”年轻人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只好忍着性子耐心等着父亲发完脾气,这一点王龙也看得很清楚,于是才问他“你要我怎么做”,他马上坚定地回答道:“我希望我们能离开这个家,到城里去过。我们不能再像农民那样继续住在乡下了,我们都搬走,让他们家那三口人留在这儿,这样我们就可以平安地住在城里了。”听着儿子的这番话,王龙苦笑了一下,很快就抛弃了年轻人的设想,里面都是些没有价值、不值得考虑的东西。“这是我的家,”王龙一边果断地说着,一边在桌旁边坐下来,把烟袋从桌子上拉过来,“你可以住在这,也可以不住在这,都随你的便。我的房子,我的地,都在这里。要是没有地,我们也会像别人那样挨饿的,你也不会像个教授那样衣装得体地逛来逛去的。正是这一片沃土,让你能比一个农民的孩子更为优秀。”王龙站起身来,在堂屋里咚咚作响地来回走着,他的举止有些粗鲁,还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动作俨然像个农民。王龙虽然一方面对儿子的英俊感到开心,但是另一方面又对儿子的漂亮十分蔑视,尽管他十分清楚他一直暗暗地为儿子而感到骄傲,但这种骄傲是基于凡是见到过他儿子的人,谁也不会料想到,他同属于将要远离土地的那一代子辈。然而,他大儿子并不肯放弃自己的想法,他跟着父亲的后面说道:“别忘了,城里的黄家大院有套老房子。虽然前院住满了普通老百姓,可是后院却一直锁着没有人住,我们可以先租下来,安安静静地住在那里,你和我小弟虽然住在那里,但还可以随时到地里去,我也不会被那条色狼气着自己了。”他一边劝说着父亲,一边任由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泪水淌到了脸颊上也顾不上去擦,接着又说道:“爹,我要努力做个好儿子,不赌不抽,对你给我娶的媳妇也很满意,我只求你能答应这一件事。”王龙并不清楚是不是儿子的眼泪打动了自己,但心里很清楚的是,当儿子提到黄家大院时,自己的确是动了心。王龙永远都不会忘记,他曾经卑躬屈膝地走进那座大院,他曾经奴颜婢色地站在那里的人面前,甚至连面对着看门人都有些担惊受怕的,这是他一生都不会忘记的耻辱。他活到如今,总觉得在人们的眼中,他比那些住在城里的人要低人一等,这种感觉在他站在黄家大院老太太面前的时候几乎到了极点。所以当大儿子提到“我们也可以住进黄家大院”时,这个想法也跃入他的脑海中,仿佛他看见了那座大院真的就在眼前。“我也可以坐在老太太坐过的那个位子上,当年她叫我站在那像个使唤丫头似的,如今我也可以坐在那里,就可以把别人叫到我的面前。”他默默地这样想着,心里暗暗地说:“要是我想做,我就能做到。”他心里开始琢磨着这个想法,默默地坐着,并没有给儿子回话,只是往烟袋里装上烟丝,点着火,抽着烟,心里盘算着如果是真想去做的话应该去做些什么。所以,想要住进黄家大院,并不是出于他儿子或是他叔叔的儿子的所作所为,而是那个地方对他来讲永远是个大户人家的象征。因此,虽然他一开始并没有表示想要去,也没有表示想要改变什么,但从那以后,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讨厌他叔叔的儿子,不仅懒惰无比,而且通过他仔细观察这小子,发现这小子确实到处浪荡着、眼盯着那些丫头,王龙心里说:“我可不能和这条贪婪的色狼再同住在一个房檐下了。”他去看了看他叔叔,由于抽鸦片的缘故,他叔叔已经越来越瘦了,皮肤比鸦片都要黄,腰也弯了,人也老了,咳嗽时还吐着血。他又去看了看他婶子,她也瘦得像根豆芽菜,对那杆鸦片烟枪爱不释手,心满意足,昏昏欲睡。现在他们再也不找王龙的麻烦了,鸦片已经达到了王龙预期的效果。剩下那个他叔叔的儿子,这小子仍然是光棍一条,欲望如色狼般贪婪,抽鸦片也没有像他爹妈那样被抽倒在床上,沉湎于贪欲的梦幻之中。而王龙又不想让这小子在家里成亲,有一个这样的人就已经够王龙受的了,再生一窝小流氓,那王龙怎么能对付的了。家里没必要也没有人催他干活,他什么都不干,除非夜里出去鬼混也算是干活。即便这样,现在他出去鬼混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因为随着人们都回到地里干活,村里城里都恢复了正常秩序,土匪也撤到了西北方的深山里去了,而这小子没有跟土匪一道走,宁愿让王龙养着他。这样,这小子就成了家里面的一根刺,游手好闲,闲聊打盹,无所事事,甚至在中午时分还半光着身子。因此,有一天,王龙进城到粮行去看他二儿子的时候,对他二儿子说道:“哎,二小子,你哥想让我们搬到城里来,要是能租到黄家大院的几间房子,我们就住进那个后院里去,你看这事怎么样?”二儿子现在已经长成一个大人了,同店里的其他伙计一样,变得圆滑而干练,虽然他的身材还不算高大,皮肤有些发黄,但有一双狡慧的眼睛,他回答得很爽快:“这可是件绝妙的好事,对我再合适不过了,我可以在那里成亲,我老婆也住在那里,我们大家都可以住在一起,像一个大家庭一样。”目前,对二儿子的婚事,王龙还没有做什么准备,因为这孩子不仅冷静还有点冷血,他身上还从来没有过任何青春萌动的迹象,况且王龙又有好多其他的麻烦事要忙于应付。然而,现在王龙知道自己的确没有认真考虑过二儿子的婚事,于是他略带歉意地说道:“是啊,你也应该成家了,我一直就合计着早点把你的婚事办了,可是因为有这事那事的,我一直没有工夫,而且又闹饥荒也安排不了宴席----不过现在好了,人们又可以摆宴席吃吃喝喝了,这事一定要办妥。”他心里正暗暗琢磨着应该从哪里可以找到个姑娘,二儿子说了:“好啊,那我要快成家了,这可是件正事,把钱花在结婚上要比花在败柳残玉上强多了,一个男人就要有个儿子。不过,可别像我哥哥那样,给我找个城里人家的姑娘,那种女孩老是会说她娘家怎么怎么好,老是让我花钱给她,这会让我很生气。”王龙听到二儿子的这番话感到大吃一惊,因为他不知道他大儿媳会是这样,他看到的只是她的举止得体,相貌端庄。不过,他觉得二儿子的话讲得很明智,这个儿子很精明,知道管钱,对此他很高兴。眼前的这个二儿子,他确实了解不多,和大儿子强壮的体魄相比,二儿子长得比较瘦弱,除了小时候爱哭的毛病之外,无论是在小孩子的时候,还是现在长大成人,几乎没人去关注他,所以自从他进入粮行之后,王龙就渐渐地把他淡忘了,除非当有人问起他有几个孩子的时候,他会猛然想起来并回答,“哦,我有三个儿子。”现在,王龙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自己的二儿子,他抹了油的头发显得平整而光滑,他身上那件灰色小格的丝绸长衫穿得干净而体面,他的动作稳捷而利索,他的眼睛坚定而深邃,他惊讶地想道:“哇,这也是我的儿子!”不过,他却大声说道:“那么,你喜欢要个什么样的姑娘呢?”这时,小伙子好像把事情已经计划好了似的,从容而坚定地回答:“我要从农村找一个姑娘,家境要好,没有穷苦的亲戚,嫁妆要齐全,人长得不用太漂亮,好看就行,但做饭要做得好,这样可以管住厨房里面的佣人,还要懂得勤俭持家,买米要够分量,一把米也别多,买布要够尺寸,裁剩下的布头不能超过一巴掌大。我就想要这样的姑娘。”此时王龙听到这番话之后感到更为吃惊了,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可真是不了解呀,尽管是自己的亲儿子。仿佛他身上奔流的血液,和自己年轻时强壮身体里的不一样,和自己大儿子的也不同。然而,他十分佩服这个年轻人的远见卓识,于是笑着说:“好啊,那我就给你找个这样的姑娘,我让老程到附近村子里去找。”他边笑着边转身走了,他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黄家大院门口,在两个石狮子之间徘徊犹豫了一会儿,见到没有人阻拦,他就径直走了进去。前院还是他当初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当初他进来找过勾引他大儿子的那个妓女。院子里的树上挂满了晾晒的衣服,女人们随处坐着,一边闲聊一边用长针纳着鞋底,孩子们光着屁股在院子里的地砖上爬来滚去的,整个院子散发着普通老百姓的平民气息,这些人们在黄家人走了之后,纷纷涌进这个大院子里。他朝那个妓女住过的房子那边看了一眼,房门半掩半开着,显然是换了个主人,里面现在住着一个老头。王龙对此感到挺高兴,便继续往前走。过去,黄家大户还在的时候,王龙和这些老百姓一样,对黄家大户是又恨又怕。现在,他有了土地,还有安全藏好的金子银子,他就瞧不起这些到处挤在一起的人了,他心里想,这些人太脏了,他穿行在这些人中间,翘着鼻子,屏住呼吸,生怕闻到周围的臭味。他瞧不起他们,讨厌他们,就好像自己已经成为这个大院的主人似的。他穿过几个院子继续往里走,倒不是他想要决定去干什么,而是完全出于好奇心,一直走到一个锁着的大门旁边,有个老婆子坐在那里正在打着瞌睡,他仔细一看,这老婆子竟是此前那个看门人的麻子老婆,这让他大吃一惊,记得她曾经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而现在竟然面容憔悴,满脸皱纹,白发苍苍,满是黄斑的牙齿在嘴里七零八落的,看到她这副模样,让他猛然回想起当年他年轻时抱着第一个儿子来到这里时的情景,多少岁月过去了,过去得又是多么快呀,王龙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慢慢地变老了。那个老婆子开始眨巴眨巴眼睛,又舔了舔她干裂的嘴唇,说道:“除非你打算把整个后院都租下来,要不我不会开门的。”可他没有告诉她自己是谁,只是跟着她走了进去,里面的路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但还是跟着她走。幽静的院子依旧坐落在那里,那边是他放下过篮子的小屋,这边是精致的红漆柱子支撑着的长廊。当他跟着她走进那间大厅时,他的思绪立刻回到了多年前的日子里,他曾经就站在那里等着接这家的一个使唤丫头回家成亲。在他的面前,正是那把精雕细刻的太师椅,当年黄家老太太就坐在上面,瘦弱的身体裹着银色的绸缎。被一种奇怪的冲动所驱使着,他走上前去,坐在了当年老太太曾经坐过的太师椅上,把双手放在了八仙桌子上,从高高的位置上,他俯视着看门老婆子苍白的脸,见她在默默地等着他要做什么。这时,他多少年来一直渴望已久的某种满足感立刻在他心头膨胀起来,他用手拍了拍桌子,猛然说道: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02FdXUumz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