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拾之珍 | 托马斯·洛夫·皮科克《梦魇修道院》(五)

文摘   2024-09-15 13:26   新加坡  





未拾之珍

Uncharted Ge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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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About the Author



托马斯·洛夫·皮科克(Thomas Love Peacock,1785-1866)是英国浪漫主义时期的重要作家、诗人和讽刺作家。他以其独特的文学风格和机智的讽刺闻名,特别擅长通过对话体小说对当时的社会、文化和文学潮流进行批判和调侃。皮科克早年接受私人教育,广泛阅读古典文学和哲学,这对他后来的写作产生了深远影响。


皮科克一生创作了多部小说,其中最著名的是《梦魇修道院》(Nightmare Abbey),这部小说讽刺了浪漫主义文学的典型特征,并以讽刺的笔法描绘了当时几位著名浪漫主义作家,包括拜伦、雪莱和华兹华斯等人。皮科克与浪漫主义诗人珀西·比希·雪莱(Percy Bysshe Shelley)关系密切,两人互为知己,这种友谊也对他的创作产生了重要影响。


皮科克的作品风格独树一帜,以哲学性的讨论、精巧的讽刺和幽默的笔调著称,尽管他与浪漫主义作家交往甚密,但他对浪漫主义的激进情感主义常持批判态度。除了文学创作,他还曾担任东印度公司的高层职员,在任职期间继续创作文学作品。





《梦魇修道院》

Nightmare Abbey



第五章
玛丽奥内塔对塞思罗普的心意感到安心;尽管她面临着重重困难,但她无法克制自己折磨她的爱人的乐趣,让他处于永久的躁狂状态。有时她会以最无保留的爱意迎接他;有时又表现出最冷淡的冷漠;用人为的冷漠激怒他——用动人的温柔软化他的爱意——或者通过与尊贵的懒散先生调情来激起他的嫉妒,在她的魔力影响下,懒散先生似乎突然间焕发了生机,就像月见草的花蕾在傍晚绽放一样。有时她会坐在钢琴旁,以适当的专注聆听塞思罗普富有同情心的抗议;但在他演说最富激情的部分,她会弹起一首快板回旋曲,把他所有的想法都变成一团混乱,然后说:"这不是很好听吗?"塞思罗普会开始发火;而她会回答他:
“嘘,嘘,轻轻的,轻轻的,
我们不要制造混乱”
或者类似的玩笑,直到他气冲冲地离开她,把自己关在塔楼里,在剧烈的激动中发誓要永远放弃她和她这整个性别;然后又在她的便条召唤下回到她身边,她总是会在便条中表达许多悔恨之情和改正的承诺。在这种精神状态的躁狂中,塞思罗普重塑世界和发现他的七个金灯台的计划进展得非常缓慢。
事情按这种方式持续了几天;格洛里先生开始因为没有收到图巴德先生的消息而感到不安;这时一天晚上,后者冲进了图书馆,那里聚集着一家人和访客们,他大声喊道:"魔鬼气愤愤地下到你们那里去了!"然后他把格洛里先生拉到一边的房间里,他们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后,带着极度沮丧的表情重新进入图书馆,但没有屈尊向任何人解释他们沮丧的原因。
第二天一大早,图巴德先生就离开了。格洛里先生整天都在叹气呻吟,一句话也不对任何人说。塞思罗普像往常一样与玛丽奥内塔吵架了,把自己关在塔楼里,陷入了一种病态的敏感状态。玛丽奥内塔正在钢琴旁安慰自己,唱着《为爱疯狂的妮娜》的曲调;而尊贵的懒散先生则仰卧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时不时地偷看一眼,聆听着和谐的音乐。拉林克斯牧师走近沙发,提议玩一局台球。
尊贵的懒散先生
台球!真的,我会非常高兴的;但在我现在这疲惫的状态下,实在没有精力去做这种运动。我已经记不清上次有足够精力是什么时候了。(他按下铃叫来了仆人,法图走进来。
法图
年十二月十四日,先生。(法图鞠了一躬,退下。
尊贵的懒散先生
对了,确实是七个月前。你看,拉林克斯先生,你看,奥卡罗尔小姐,我的神经已经彻底崩溃了。有人建议我去巴斯,有些医生则推荐切尔滕纳姆。我考虑两处都去,因为两地的疗养季节不冲突。你知道的,拉林克斯先生,奥卡罗尔小姐,季节就是一切。
玛丽奥内塔
健康也是很重要的,不是吗,拉林克斯先生?
拉林克斯先生
毫无疑问,奥卡罗尔小姐。不管哲人们如何争论什么是“至善”,没有人会否认,一顿丰盛的晚餐确实是好东西。而没有好胃口,如何享受美食呢?而好胃口又从何而来呢?当然是从健康得来。切尔滕纳姆就因能带来好胃口而闻名。
尊贵的懒散先生
这是我听过的最有逻辑性的一番话,拉林克斯先生;最精彩的,绝对是。我曾非常认真地考虑过切尔滕纳姆,确实是非常认真、深刻地思考过。我想过……让我想想,我是什么时候考虑过的?(他再次按铃,法图再度进来。)法图!我什么时候打算去切尔滕纳姆而没成行?
法图
去年夏天七月二十一日,先生。(法图退下。
尊贵的懒散先生
对,确实如此。那人简直是个宝,拉林克斯先生——奥卡罗尔小姐,绝对是无价之宝。
玛丽奥内塔
确实如此。他不仅是您的随身记忆,还成了您行动和思想的活生生记录。
尊贵的懒散先生
奥卡罗尔小姐,您对他的描述简直完美,确实如此,我保证。哈哈!唉!笑声是愉快的,但对我来说实在太耗费体力了。
一个包裹被送来给懒散先生;是邮政特快送来的。法图被叫来拆包;里面装着一本新小说和一首新诗,这两样东西都是整个时尚读者群期待已久的;还有一份流行评论杂志的最新一期,这份杂志的编辑和他的助手们在宫廷中很受欢迎,因为他们为教会和国家所做的服务而享有丰厚的养老金。当法图离开房间时,弗洛斯基先生进来了,好奇地翻看着这些文学新品。
弗洛斯基先生
翻阅着书页。)“《魔鬼人》,一部小说。”嗯。仇恨——复仇——厌世——还有引用圣经。嗯。这是黑胆汁的病态解剖。——“《保罗·琼斯》,一首诗。”嗯。我明白了。保罗·琼斯,一个可爱的热心人——在感情上遭到挫折——因无聊和宽宏大量而变成海盗——割断了各种男人的喉咙,赢得了各种女人的心——被吊死在桅杆上!结局非常尴尬,也非常不诗意。——“《唐宁街评论》。”嗯。第一篇文章——罗德里克·萨克布特先生写的《致红皮书的颂歌》。嗯。他自己的诗被他自己评论。嗯——嗯——嗯。
(弗洛斯基先生继续默默地浏览评论的其他文章;玛丽奥内塔翻看小说,懒散先生则读诗。
拉林克斯牧师
尊敬的懒散先生,作为一名时尚且出身高贵的年轻绅士,您看起来似乎特别爱好学习啊。
尊贵的懒散先生
爱好学习!您可真会开玩笑,拉林克斯先生。我希望您不会以为我真的爱学习。我早就完成了学业。不过有一些时尚的书籍必须读,因为它们是每日谈资的组成部分。否则,我对书籍的兴趣恐怕跟您相差无几,拉林克斯先生。
拉林克斯牧师
嗯,先生,我不能说我特别喜欢书;但我也不能说我从不读书。偶尔在一群女士做针线活的时候,朗读一篇故事或一首诗,这并不算是对嗓音的滥用。对于我自己而言,我必须承认,极少有人能像我这样以约伯般的耐心,忍受那些在故事高潮时穿插的、无休止的问题和答复——这些往往比悲剧本身还要加重悲伤。
尊贵的懒散先生
而且这些穿插的对话,常常在作者本没有安排痛苦的地方,平白添上了一层痛苦。
玛丽奥内塔
拉林克斯先生,某个雨天早晨,我会试一试您的耐心;而懒散先生则会为我们推荐那种人人都在读的最新畅销书。
尊贵的懒散先生
奥卡罗尔小姐,您一定会收到的,新鲜得如同刚成熟的青梅,上面还覆盖着一层柔软的绒毛。那可是爱丁堡寄来的邮车版,由伦敦特快送达。
弗洛斯基先生
这种对新奇的狂热是文学的祸根。除了我的作品和我特别朋友的作品,没有什么好东西不是像杰里米·泰勒那样古老的:而且,我们私下说,我朋友们书中最好的部分要么是我写的,要么是我建议的。
尊贵的懒散先生
先生,我敬佩你。但我必须说,现代书籍对我的感受来说非常安慰和契合。它们中仿佛吹拂着一种令人愉快的东北风,其中裹挟着一种智力的枯萎;一种美妙的厌世和不满,证明了美德和能量的无效性,让我对自己和我的沙发感到心情愉悦。
弗洛斯基先生
非常正确,先生。现代文学就是一阵东北风——裹挟着人类灵魂的枯萎。我为帮助使它成为这样而感到自豪。生产优质水果的方法就是使花朵枯萎。你会称这为悖论。的确如此。好好思考一下吧。
谈话被图巴德先生满身泥泞的再次出现打断了。他只是在门口露了一下脸,咕哝着"魔鬼来到你们中间了!"然后就消失了。连接梦魇修道院与文明世界的道路是人为抬高于沼泽地平面之上的,它笔直地穿过沼泽地,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两旁各有一条沟渠,沟渠里的水被水生植物覆盖而不可见。图巴德先生的旅行马车因为一匹被风车吓到的马突然行动而坠入了其中一条沟渠。他不得不狼狈地从窗户爬出来。发现一个车轮坏了,图巴德先生让马夫尽可能地把马车弄到克莱代克去清洗和修理,自己则步行回到了梦魇修道院,他的仆人带着行李箱跟在后面,一路上他不断重复着他最喜欢的《启示录》中的引文。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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