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周内，美国总统大选风云变幻，引发全球关注。特朗普险遭枪击刺杀，拜登宣布不再寻求连任，副总统哈马斯锁定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这加剧了美国未来政治走向的不确定性。许多国家观察到两种截然不同的政治走向——如果卡玛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当选总统，她将延续拜登的国际主义外交政策；如果特朗普及其竞选搭档J.D.·万斯（J.D.·Vance）赢得选举，美国将转向更加孤立主义的道路。然而，从中国的视角观察，华盛顿政策圈似乎形成了跨党派共识，认为现在必须将中国视为主要威胁，都采纳了对华强硬的政策立场，且对华战略都深刻反映了美国国内政治的影响。
遏制中国方面美国达成了跨党派共识
中国议题在2024大选炒作中“爆冷”。首先，在拜登和特朗普的首场电视辩论中，两人却基本上没有太多提及中国。提到中国的情况是特朗普嘲讽拜登“中国不害怕软弱的拜登”。其次，共和党全国委员会7月8日通过了《让美国再次伟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竞选纲领草案（2024 Republican Party Platform）。与2016年的情况不同，本年度竞选纲领草案大幅削减了对华政策表述。只有两处提及中国，完全没有提及台湾地区。
▲2024总统辩论，特朗普嘲讽拜登“中国不害怕软弱的拜登”。
中国议题热度下降恰恰证明了两党在遏制中国在科技领域和争夺全球领导权等方面有着共同的认识。民意调查机构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在今年4月发布的调查数据显示，民主、共和两党尽管在一些对外政策上差别很大，但在限制中国两国的实力和影响力问题上的看法趋同，都约有半数人赞成中国议题是美国对外政策的优先事项。此外，美国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Office of the Director of National Intelligence）今年2月发布的年度威胁评估（Annual Threat Assessment of The U.S. Intelligence Community），将中国看作是首要威胁，认为中国军事能力和全球话语权的增强损害了美国利益。
▲来源：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What Are Americans’ Top Foreign Policy Priorities?”
从具体对华政策来看，特朗普已扬言要对所有中国制造的商品加征60%的关税，并准备撤销中国的永久性正常贸易关系地位。自2000年以来，这一地位赋予了中国非歧视性的最惠国贸易待遇和市场准入条件。他还主张“大院高墙”原则，企图显著扩大拜登政府以强力安全措施保护关键和新兴技术的“小院高墙”理念，以推动更广泛的对华技术“脱钩”。拜登政府也“毫不示弱”，2024年5月14日，美国总统拜登宣布对价值180亿美元的中国进口商品加征贸易关税，涉及电动汽车（EV）、太阳能电池板、半导体等关键和战略行业。提高的关税涵盖14种不同的中国产品类别，包括在几个月内将进口中国电动汽车的进口关税从25%提高到100%。这些举措都旨在遏制中国发展，确保中国不会威胁到美国利益和地位。
美国对华政策与其国内政治紧密联系
两党将中国议题与国内议题挂钩。这样做一方面塑造其对华竞争“合理性”，另一方面通过激起民众反华情绪和强调对外硬线立场，为自己增加选票。比如，美国共和党竞选纲领第五章强调，为保护美国工人和农民免受不公平贸易的影响，确保脱离对中国的依赖，共和党将撤销中国的最惠国待遇，逐步停止进口必需品，并阻止中国购买美国的房地产和工业。第十章强调，美国要“以实力求和平”。共和党将重建美国的军事和联盟（以色列和印太），对抗中国，从而推动美国价值观，保护国土和边界，复兴国防工业基础。
同样的，民主党竞选纲领强调要在避免冲突升级的情况下“竞赢”（outcompete)中国，确保美国利益。例如在地缘政治领域，继续推动“印太战略”，并持续推进北约的亚太转向，逐步落实其打通欧洲和印太地区的战略构想。拜登政府意图在印太地区构建更缜密、更复杂的网格状盟伴体系，以塑造中国的周边战略环境。美国国务卿布林肯于7月24日至8月3日访问印太地区（越南、老挝、日本、菲律宾、新加坡和蒙古），目的正在于此。在此背景下，中国在亚太地区的发展合作空间将面临挑战，地区合作机制与国家关系将更复杂，阵营化趋势更明显。
两党在对华政策上的差异与特色
除了以上两点共性以外，两党还分别呈现一些不同的特点。共和党方面，在反映了民众反华情绪和为赢得选举而强调对外硬线立场的背景下，共和党候选人往往更倾向于采取强硬立场。他们可能会强调中国的威胁、贸易失衡、技术竞争等议题，并倡导采取更为果断的政策措施来应对中国的挑战。此外，由于特朗普坚持“美国优先”政策，对气候变化、可持续发展问题等全球治理议题不感兴趣，中美交流合作的议题空间可能受到挤压。民主党方面，拜登-哈里斯政府及其支持者倾向于在对华政策中强调合作和建设性对话。他们可能会强调多边主义、气候变化合作、人权对话、禁毒等议题上双方合作的可能性，并试图通过外交途径解决双边分歧。
竞选搭档人选显示两党对华政策延续
共和党方面，特朗普选择参议员J.D.万斯作为他的竞选搭档，并不代表试图弥合不同的观点，而是对特朗普主义的强化。万斯是“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的忠实追随者，支持特朗普的保护主义贸易体制和对进口商品的高关税，将中国视为在经济、技术和军事领域比俄罗斯更大的挑战或“威胁”。这和他来自铁锈地带战场州的背景有关。现年39岁的万斯有一本不寻常的传记，《乡下人的悲歌》（Hillbilly Elegy）。这本畅销回忆录充满了他自我定位的保守主义，推崇个人责任和自力更生，在意识形态上与特朗普十分契合。万斯当选特朗普竞选搭档，意味着特朗普未来将继续深度执行“孤立主义”路线，其第一任期的一些政策可能会被重启或升级。
▲2024 年 7 月 16 日，特朗普和万斯在威斯康星州举行的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
民主党方面，哈里斯担任副总统以及参议员期间曾对多个中国相关议题表达看法，与拜登在外交政策上并无二致。她强调美国与中国去风险而非脱钩，维护美方利益，并在经济问题上指出中国的劣势。哈里斯支持台海和平、南海问题上的菲律宾，并积极推动涉港、涉疆法案。哈里斯在中国人权、中国南海以及台湾问题上立场强硬可能因为其非洲裔和亚裔背景，且父母都曾是权利运动的积极参与者。哈里斯在接受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面向全国”(Face the Nation)采访时曾说，美国与中国进行竞争，但并不“寻求冲突”。她认为美中两国不应该“脱钩”（decoupling），而应该“去风险”（de-risking），且需要“增进理解”。哈里斯或许将在竞选中对中国采取强硬态度以提高胜选几率，但实际上她仍旧会与中国维持接触，在气候变化和中东问题上寻求合作。
▲2024年5月29日，拜登和卡玛拉·哈里斯在宾夕法尼亚州举行的竞选集会上。
总结：根据美国民意调查和华盛顿政策圈在中国问题上的跨党派共识，可以预见，无论谁在2024 年11月当选总统，美国的对华政策都会继续以战略竞争甚至遏制为主，以合作与交流为辅。但不管是特朗普-万斯政府对华采取更极端的“脱钩”政策，还是拜登-哈里斯政府“竞赢”中国政策，他们似乎都不希望中美发生大规模军事冲突或切断所有经济和社会联系。
参考材料：
Poushter, J., & Clancy, L. (2024). What Are Americans’ Top Foreign Policy Priorities? Pew Research Center. http://www.jstor.org/stable/resrep59457
*Director-of-National-Intelligence-2024-Report.pdf(nwcfoundation.org)
Trump says China 'doesn't fear' a shaky Biden in presidential debate - Nikkei Asia
2024 Republican Party Platform | The American Presidency Project (ucsb.edu)
Trump tariffs at 60% would slam China's economy, UBS says | Fortune
DNC Releases 2024 Party Platform Draft, Outlining Historic Record and Bold Agenda for President Biden and Vice President Harris to Finish the Job - Democrats
US Tariff Increases on Chinese Imports: Implications on Businesses (china-briefing.com)
Secretary Antony J. Blinken At a Conversation on Advancing Security and Prosperity in the Indo-Pacific Region - 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State
Why Trump Chose J.D. Vance | TIME
A look at Harris’ views on US policy toward China (voanews.com)
Transcript: Vice President Kamala Harris on "Face the Nation," Sept. 10, 2023 - CBS New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