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业寒冬里，艺术史专业是否更是“天坑中的天坑”？

文摘 2024-07-23 18:51 英国

加州州立大学长滩分校的校园内景，2022，图片：Gary Coronado / Los Angeles Times via Getty Images

美国联邦储备银行（以下简称美联储）的一项研究发现，艺术史专业的学生在大学毕业后面临的就业前景最差。这项由美联储于今年二月发布的研究在近期成为了网上的热议话题，而目前也正是学生们结束学业并开始求职之际。

报告中指出，艺术史专业的失业率为8%，是所有大学专业中最高的。绝大多数求职成功的毕业生都从事大材小用的工作。

尽管我采访的一些教育工作者对这些数据和结果表示怀疑，但也有些人认为，学校可以在帮助学生进入职场方面做得更好。

“我对这些结果持怀疑态度，因为它们可能没有考虑到那些进入画廊和博物馆领域的艺术史学者，”布鲁克林学院艺术系主任、艺术史学家Mona Hadler表示，“我不确定他们是如何统计数据的。艺术领域实际上提供了许多不同的就业机会。”

但也有许多人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纽约市立大学研究生中心的艺术史教授兼博士候选人Remi Poindexter提到了前总统巴拉克·奥巴马在2014年发表的言论——那时的Poindexter刚刚获得本科学位——奥巴马曾表示“人们在技术制造业或贸易领域的收入可能比在艺术史专业中更高”。而这份言论引发了艺术史学界的愤怒，并最终迫使奥巴马进行了道歉。

“当我还是本科生时，人们就在谈论这个领域的困境，它并不是什么新鲜事，”Poindexter说，“作为一名老师，我的建议是想要学习艺术史的人可以考虑双学位或辅修专业，以备不时之需。”

另一位预计在明年完成学位的纽约市立大学研究生中心的博士候选人Maura McCreight已经在布鲁克林学院担任艺术史兼职教授五年，但她正在准备多份简历以再次求职。她准备了三份简历，以期广撒网：一份用于研究型教职的学术简历，一份用于教学型职位的简历，以及一份用于博物馆和非营利组织研究职位的简历。

“纽约市立大学系统内部有一个招聘冻结政策，我多年来一直希望能在布鲁克林学院全职工作，”她指出，系主任Hadler如果想要为新晋的艺术史学者开设职位，需要面临来自学院体制内的很多繁琐流程，“不是简单说一句‘嘿，我们想要开设这个职位’，然后就能立即找到资金。在学界，做到这一点往往需要花费数年时间，而且过程还不是很透明。”

2024年5月从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毕业的Keeley Flynn说，她并不打算读研究生，也不打算立即走上艺术史的学术道路——她确实被一个艺术史专业录取了，但决定不去读。“我想在画廊或博物馆获得工作经验，”她说。在学术界之外，艺术领域的职业道路并不那么明确，因此可能更容易找到工作。她从今年1月开始尝试向纽约的大型博物馆和其他机构申请实习，但没有得到任何工作机会。最终，她在麦迪逊的一家博物馆找到了一份安装和设施方面的工作。但她并不认为自己是大材小用。

“我学习了艺术和历史两个专业，我目前在当代艺术博物馆的工作用到了我从两个学位中获得的技能，”她说，“我同事中的多数人也有艺术学位。我不确定我的职位是否需要这个，但这是常态。不过，大量毕业生大材小用的情况我并不惊讶。竞争太激烈了，而且几乎没有多少入门级工作岗位。”

Ceysson & Bénétière画廊的副总监Francesca Pessarelli毕业于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拥有艺术史和法语双学位。她觉得自己找到了现在这份工作是很幸运的，她为此付出了艰辛的努力。

“说实话，当我决定学习艺术史时，还并不真正了解这个行业的工作前景，”她说，“我在美国中西部长大并上学，那里的人并不太把艺术和文化行业当作潜在求职领域。”

Pessarelli最初希望成为一名医生，但在长大后爱上了艺术，改变了专业。然而，对艺术的热情甚至是艺术学位并不能保证找到这个领域的工作，许多工作即使是入门级也需要大量经验。

她大学毕业后就立即在Ceysson & Bénétière画廊和古根海姆博物馆的策展部门实习了。“我不会说这很容易，因为我作为实习生时是拼命工作了的，但却没有收入，”她说。之后，她申请了20份不同的工作，经历了多次面试，也曾短暂地在切尔西的另一家画廊担任过几个月的画廊助理。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应该是入门级工作，但竞争如此激烈，”她说，“这只不过是个薪水勉强超过最低工资标准的私人助理职位，它没理由这么难。”

根据美联储的数据，与工作室艺术专业和其他艺术类相关学位相比，艺术史专业的就业前景还稍好一些，因为艺术史专业课程中很少涉及任何“硬技能”，可以转移到其他艺术相关的职业中。一些学校一直在尝试为艺术专业学生提供更多的职业课程，以帮助他们在学术界之外找到工作，比如石溪大学为艺术和艺术史专业学生提供的画廊管理研讨课，由Karen Levitov教授授课。Levitov说，这门课程为本科生提供在大学艺术画廊工作的“实际经验”。

“学生们在参与访客互动、画廊运营、安装和活动时可以向专业工作人员学习。此外，课程还提供博物馆和画廊管理方面的指导，包括策展、展览设计、教育和营销，”她说，“在这门课中学到的技能可以应用于多种职业道路，包括博物馆和画廊工作、拍卖行、基金会和艺术写作，以及在一系列非营利组织中的营销、宣传、筹款和管理职位。总的来说，艺术课程为学生提供了创造性问题解决、分析性观察、研究和写作、沟通以及对过去和现在的全球文化和人类的理解等技能。”

然而，Pessarelli认为这样的课程并不算普遍。Flynn也同意这一点，并补充说艺术史课程应要求强制性实习，因为很多机构在招人时会要求毕业生具备工作经验，但学校如果不为学生提供积攒工作经验的机会，那是很不公平的。

“多数艺术史专业里甚至没有关于艺术市场的课程，”Pessarelli说，“艺术家在学校教育中都会学习各种实用技能，而艺术史专业的学生在专业领域里可以说是系统性地失败。”

她认为2020年后的经济环境致使艺术史专业的毕业生面临着几十年来最糟糕的状况，“真的很艰难”。

匹兹堡的安迪·沃霍尔博物馆入口，图片：Remi Benali / Gamma-Rapho via Getty Images

前匹兹堡安迪·沃霍尔博物馆馆长Patrick Moore表示，对艺术史专业的学生来说，也并非都是末日和阴霾。“拥有艺术史专业或MFA专业学位的人可能在一个偏好不同专业资质的行业中表现得更好，”他说，“我们中的许多人最终在与教育有间接相关的领域工作了。”

但他也表示，博物馆在职位描述和资格要求方面确实“相当严格”，他建议它们可以放松规定，为毕业生提供更好的工作前景。“在我领导博物馆期间，我开始看到这些界限有所松动，”他说，“这并不代表失败，而是一种对年轻时选择职业的复杂性的务实态度。”（Moore最近被任命为私人投资公司Panarae Partnership Limited的董事兼文化负责人，他将担任2025年将在欧洲推出的South by Southwest London的顾问。）

沃霍尔博物馆现任副总监Dan Law补充说，博物馆的需求正在变化，可以适应以安置更多毕业生。“就业问题是双向的——机构必须在人才部署和招聘方面更具创新性，并有义务明确和公开地传达计划，让人才成为其愿景的一部分，”他说。但他补充说，求职者也需要适应情况，扩展他们的技能以保持竞争力，称“对求职者来说，成为多才多艺的人才至关重要”。

McCreight回应了Law的评论，表示艺术史专业的毕业生需要“有创意地”进入就业市场。现在，博物馆和其他机构正在寻找数字人文领域的经验——她说这一领域可以为求职者提供许多机会。

“有时，我想我应该获得图书馆科学的硕士学位，因为有些工作除了艺术史经验外还需要这个，”她说，“这些角色非常重要，似乎比博物馆策展人职位更受欢迎，而后者的难度几乎和教授职位一样高。”

尽管对就业环境持批评态度，但Pessarelli仍表示“学习艺术史有着不可思议的价值”。

“我上的课可以说比任何哲学、历史或文学课都更具挑战性，”她说，抽象和批判性思维是其他许多学位课程所不具备的技能，“与其劝阻人们进入艺术史专业，我认为更有必要的是要将该学位与其他学科结合，并教授一些实用的技术层面的技能。”

*您对艺术史或艺术相关专业的就业前景和职业路径有何看法？欢迎留言进行讨论。

文丨Adam Schra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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