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澄老人去世，我想写篇小文抒发点感想，就又重读他的《岁月留下的故事》。翻到第174页才发现，当年我读这本书时还夹了一张纸条：“有意思的故事，答案呢？”。
《岁月留下的故事》（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的写作主旨，是通过“小故事”来讲“大道理”。王维澄在序言中说：“这些故事，大都系我亲历或亲耳所闻，但情节并不曲折复杂,我又不善铺陈，光讲讲故事，觉得实在太单调,于是就夹杂了一些议论，夹杂了一些自己的感受和生活知识。这样写，无非想说明，这些故事历经几年、甚至几十年，仍印在我的心中而未泯灭，说明它对我的影响是很深的。”我纸条上写的那个“有意思的故事”，出现在《穷不穷毛泽东》一文中：
1974年，毛主席在湖南的时候讲了两句话：富不富卖豆腐 ，穷不穷毛泽东。这话传到了华国锋同志那里。那时，国务院的领导同志经常晚上开会开到一、两点。散会后，几个主要领导同志还要留下来再议议。有一天晚上，只剩下李先念、华国锋、纪登奎、陈锡联等同志。我也在旁边守着。华国锋说：最近毛主席说，富不富卖豆腐，穷不穷毛泽东。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家就议论起来。富不富卖豆腐还好理解，做豆腐生意，豆浆、豆腐、豆腐皮、豆腐干、豆腐渣样样都能卖钱，有的人常从卖豆腐开始发了家。穷不穷毛泽东是什么意思呢？琢磨来琢磨去，捉摸不出毛泽东怎么会穷呢？一直捉摸到下半夜快三点了，大家实在困倦极了，只好回家休息。这个问题，以后也没有听说有什么答案。（174页）
1974年10月13日至1975年2月3日，毛在湖南长沙休养114天。这期间，他处理政事，接见外宾，与老朋友谈话，与身边的工作人员也多有交谈。他什么时候，跟什么人谈到了这两句话？当年我很认真地查过，但没有答案。
2008年6月，我到长沙，见到老朋友、时任湖南省委党史研究室副主任张学军，还向他请教过。他给了我一本他们研究室刚编辑完成的《毛主席五十次回湖南》，其中1974年这次（即第五十次）记载甚详，但我也没有看到这两句话。这事也就放下了。现在，既然翻书翻到了这个故事，就尝试着给出一个答案。
据《毛泽东尊师风范》（黄露生编著，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第94页）记载，“富不富卖豆腐，穷不穷毛泽东”的确是毛的话，但不是两句是四句：
富不富？卖豆腐。
沉不沉？小火轮。
君不君？程咬金。
穷不穷？毛泽东。
该书说， 1911年毛去长沙上学时，心情“极其兴奋”，就运用韶山农村一带的“盘歌体”，口占了这个“新编三字经”。
这首“盘歌”，自问自答，其中“富不富？卖豆腐”，是说家乡韶山一带的贫苦落后；“沉不沉？小火轮”，是说当时中国的落后，也暗示自己的沉重心情；“穷不穷？毛泽东”，写自己“身无半文”，去闯荡“天下”的志向；“君不君？程咬金”，指当时国家混乱。
《毛泽东幽默趣谈》（潘洪声等编著，山东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408页）也有记载，只是次序和句读上有差别，且“小火轮”变成了“大火轮”：“富不富，卖豆腐；沉不沉，大火轮；穷不穷，毛泽东；君不君，程咬金!”
该书说：
新中国诞生后，毛泽东曾多次对身边工作的青年们解释这四句话的含义：农村里卖豆腐的，过得清贫，但手里有钱；大火轮很沉，没人搬得动，却能漂浮在水面上；我毛泽东当时身上一文不名，但我的精神世界非常富有；程咬金是隋朝末年瓦岗寨的起义军首领之一，封建统治者骂他是强盗响马，但他却敢当君王，向封建统治者挑战! 当时既贫穷、又富有的毛泽东，就是带着向命运挑战，向旧制度挑战的精神，走上了新的人生旅途。
1974年，毛在湖南休养时，华国锋已经到了北京工作，但依然任湖南省委第一书记。他没有参与接待毛的工作，只是从北京调一部电视转播车，向毛居住的六号楼转播电视节目。但是，毛在长沙的谈话，他都应该能够看到。想来，他从长沙传来的毛谈话中看到了这两句话。
华是山西人，尽管在湘潭地委担任过书记，但对毛家乡的“盘歌”不熟悉，至于李、纪、陈，包括王维澄，都不是湖南人，当然更不知道了。所以，即使猜谜到下半夜两三点，也不会有答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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