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庆全:黄方毅和柳红对傅高义的点评

文摘   文化   2024-08-28 10:25   北京  

昨天刊发任小彬《和傅高义的一次交谈》以及拙作《傅高义走了》,引发读者对傅著《邓小平时代》的评价。现在,公号读者“留言”栏中,但凡说出点见解的,基本上很快不可见,甚至都来不及保存。但是,黄方毅和柳红两位老朋友的点评,不是在“留言”里,而是直接发送给我的,值得披露出来,给读者参考。

黄方毅兄,原政务院副总理、著名民主人士黄炎培先生哲嗣。记得他有个全国政协委员的头衔,但我觉得他是专业学者。他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研究方向是中国经济。晚年,他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整理黄炎培先生的历史遗产,并卓有成效。我有问题向他请教,蒙他不弃,多有提携。

方毅兄和小彬兄是老朋友,所以,小彬这篇大作方毅很早就看过了。他给我发来的点评说:

(黄方毅近影)

读任小彬忆傅高义文,引发联想。三十五年前的1985年秋,我赴美国首都华盛顿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高级国际研究院做一年访问学者。初到不久的一天,我在绿色如荫的马萨诸塞大街旁该院唯一的楼中浏览,到校长室外等候,旁边坐着位有几分亚洲人面孔的美国学者,对我微笑,表情和蔼,交谈知是哈佛大学的傅高义教授。当时,傅的中文并不好而我的英文也差,交流不很通畅,彼此介绍,互留名片,聊了一会儿。

虽然当时与傅交流不多,但初步感觉傅对中国所知并不很多,与其后我陆续在美结识的中国研究专家如霍普金斯大学的鲍大可,邻近的布鲁金斯研究所哈瑞.哈丁,以及次年我去访学一年的哥伦比亚大学黎安友等人相比,似并未高出一筹。

进入本世纪,听说傅高义的《日本第一》一书风靡全球,令我错愕。前些年,听说傅转向专门研究当今中国,出版了《邓小平时代》。出于有一面之交,我翻阅一下,本来觉得他系美国学者,从海外视角研究中国,应不失客观,然而开读不久即有所失望,感觉他基本囿于官定框架,高评了邓,却相对忽视了在打倒“四人帮”之后的思想解放和改革开放之中起到巨大作用的胡耀邦。所以,读不下去,搁置一旁。

近年,耳闻傅在搜集资料,着手胡耀邦研究,我对他又生期待,觉得他抓住了一个值得研究的大课题,或也系对其之前对邓研究有所偏颇的补正;而且,傅做学问和其他外国学者一样,偏向实证,不乏资料,尤他依重李盛平主持的非官方的耀邦网站,采访任小彬,也证实之前推测。然而他的去世,使他着手几年的耀邦研究也“人亡政息”,止于半途,颇为可惜,不能不说是耀邦研究的一个损失。

小彬此文结尾处提出一个很有建设性的课题,即胡耀邦在改革开放中的历史定位和所起作用。小彬认为,耀邦所起作用是巨大的、历史性的、奠基性的,我赞同,且尤赞赏“奠基性”的提法。没有耀邦,没有他在打倒“四人帮”之后所做的拨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等系列基础性工作,就不会重振党心,焕发人心,就不会有后来蓬勃发展的大好局面。胡做的这些工作,既是改革开放的开端,属于改革开放一部分,也是为之后的改革开放奠定了根本性的基础,无人可与比肩。

我期待曾在耀邦领导下在中组部等一线担纲的任小彬等,作为一些重大历史事件的亲历亲闻者,写出更多回忆,留给后人,贡献改革开放研究,也让亲历那个时代的我们能在有生之年读到更多精彩篇章。

柳红和我是同一个年龄段的人。她现在也和我一样,算是独立学者或者自由研究者吧。她1988年毕业于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系,经济学硕士,一直从事改革开放史的研究,和我的研究领域重叠。所以,尽管她在国外,但每次回来,我们总要见面聊天,彼此探讨,相互促进。她出版的《八〇年代:中国经济学人的光荣与梦想》和《1984:莫干山会议》,反响很大。前一本我还写了书评,从1980年代思想解放的角度专门推荐过。她对这两篇关于傅高义的点评,发在朋友圈并@我的。她点评说:

(柳红近影,徐庆全拍)

连日多见议论傅高义《邓小平时代》。徐庆全公号(应为“徐庆全与八十年代”)转载两篇旧文,对他们的观点颇有同感。

一是任小彬2020年文:“和傅高义的一次交谈”,任说:

1,“他在北京,主要是住在接待单位。因此他主要被一些所谓“理论家”也好,“专家”也好,提供素材,……有一些就带有很多的官方色彩。”“官方为什么能够允许他在中国呆那么长时间,采访那么多的人,也像毛对斯诺的态度一样,希望他出去以后说中国的好话。”

2,“咱们也不能总是靠外国人替中国人说话,大量的真实的情况其实还是中国人真正的掌握。想让外国人说话的话,实际上是想借外国人的口来给中国人制造影响。这个从毛主席在延安的时候找那个斯诺,就有这个意思,就是通过外国人达到宣传的目的。我想,《邓小平时代》这本书的影响到底怎么样?如果说在国外可能还有一定的影响,在国内实际上基本上没有影响。都是大家经历过的事情,谁还看他在这里论述。他这本书说实在的,也没有太多的新意。”

二是徐庆全文“傅高义走了”,他言:

“第一,外国人写中国的历史,历来都是中共外宣所需要的一种东西,从斯诺、史沫特莱,到库恩再到傅高义教授,都是如此。”

“第二,……他要写这本书,预先一定有个架构。构成这个架构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是美国人对中国的认识,对邓小平的认识;另一个是他首先接触到的中国人是谁,这会对他的书的架构起到重要的作用。他的这本书里,到处充斥着这样的作用。”

“第三,……大家指出他书中的史实错误,我看到的大概更多一些,有206条吧。”……

还看到一篇微信文:“捧读《邓小平时代》,为中国历史学家感到羞愧”。

在大家共同的“具身历史”中,中国历史学家是不是有配得上这厚重历史的著作,该不该感到羞愧是另一回事;在傅著《邓小平时代》面前羞愧似乎谈不上。

我看傅,占了中国体制内外双重“好处”,还加上他的身份优势。受访者“趋之若鹜”。这样的研究写作,很难说“独立”。中国历史学家谁能像他那样“长驱直入”,“得天独厚”?研究者,要么接触不到档案;要么有权限看档案,却囿于口径或思维限制,不能写或无能写。采访对象有够得着够不着的问题,也有人家乐意不乐意谈的问题。上穷碧落下黄泉,在无路处找路,是所剩不多还在下功夫的研究者的现状。谁该羞愧呢?

傅高义的书,有三个版本,一个是英文原著,一个是中文大学版,还有一个是三联版——我称之为“编辑版”。读者若有兴趣研读,这是应该了解的。我对傅著的意见,在《傅高义走了》一文中已经说到了。但是,与任小彬、黄方毅和柳红及有的读者比,还是比较肤浅的。这也是我特意要把方毅和柳红的点评推介给读者的原因。



“徐庆全与八十年代”:书写有温度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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