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拍打在岩石上,粗粝的沙土混合在风中,男人望着远处有一个黑点一样的东西靠近自己,他眯着眼睛盯着黑点,黑点满满变长,忽然脚底的土地开始震动起来,风被打乱了节奏,这时士兵才看出来敌人来袭。
“战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上马!”
背后黑色的群山远远的观看着这场战斗,疲惫的战士们已经没有任何战斗力了,太阳高高挂在上方,所有的战士似乎不是在等待敌人,而是在等待死亡,只有一个男人目光坚定,死死的盯着越发靠近的敌人,男人的内心开始传来冬不拉的声音了,舒缓的,有节奏的冬不拉的节奏在他的脑子里播放着,越是要面对鲜血和死亡,他就要找到内心的节奏,一旦有了节奏,就可以轻易杀死任何一人了,他在等待那个节奏的到来。
耳边的风,敌军的马蹄声,脑子里的旋律重叠在一起,他睁开眼睛紧握着自己的剑,率先冲向了敌军,身后的战士们这才跟上他的节奏,温柔的冬不拉的旋律,鲜血洒了满地,男人们从马上跳下来来说近身肉搏,每一个节奏中都是和死亡的一次共舞,巴拉盘精准的刺向敌人的心脏,每一个敌人光是看到他的眼睛就仿佛被吸走了魂魄一般。山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微小的人们坐着一些动作,片刻后,一方赢了另一方,将领脑子里的旋律也慢慢消散。
士兵们从敌军身上搜索着食物和水,嘴巴皲裂的士兵喝着敌军背着的马奶,年幼的士兵没参加过几场决战,惊魂未定的小男孩一边喝着马奶一边感叹死的不是自己,巴拉盘是这只队伍的将领,这次他们再次以少胜多,他们必须找到食物和水源,要不然再善于战斗的巴拉盘也要倒下了。他们牵着敌军的战马,走向高耸的黑色山脉,寻找着人的痕迹,巴拉盘已经40天什么都没有吃过了。他们向前走,前面的风景和身后的风景一样,草原,除了草原什么都没有,除了草原就是草原。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走着,终于找到了水源,战士们跟喝母亲的乳汁一般,将脸埋在溪水里,不论今天是否会死去,这一片刻的凉爽让他生而为人,巴拉盘和战士们一起庆祝着胜利,他把打结的长发披下来,在水里梳理自己的头发,他将脸埋进水里,忽然他看到了自己的死亡,他在水里看到了幻影,忽然对面的山脉传来一阵惨叫,一只羚羊从山脊摔了下去,巴拉盘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迎来终结,他不惧怕死亡,他只想知道死亡的那一刻自己会以什么姿态死去。
“老大哥,他们快撑不住了,我们宰一匹马!”
巴拉盘将战士撞过去,从背带里拿出箭,对准山间的一直羚羊,拉弓,放箭,一只羚羊被射中,战士们争前恐口的跑过去扛起羊,战士们各司其职,生火,剥皮。巴拉盘牵着马让马儿饮水,巴拉盘对马的热爱是战士们有目共睹的,他根本不像一个40岁的男人,看起来只有25岁一般,强壮的背部,比一般人都要高一个头,腿十分的长,皮肤十分的白皙。细长的眉毛茂盛的生长着,高耸的鼻梁,他的眼下张了一颗痣。他的眼睛是最神奇的,黑色的瞳孔里有种要将人吸干的力量,他的外貌迷倒了所有见过他的女人,甚至男人们也会多看他几眼。可如今,他既然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也不想再隐藏自己的身份了。
傍晚他们在一棵树下燃起篝火,大家吃了肉好像恢复了一些活力,大家都想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自从大本营被消灭,他们作为唯一一支由组织的部队只好逃亡,可是十几个人很难战胜几千个人,他们就像那些站在悬崖上的羚羊一样,保持生存的唯一方式就是保持,不要试图跳下悬崖。
巴拉盘看看敌军的马,分到每人头上,每人可以分配2匹马,巴拉盘拿出自己的牛皮,将白色石子儿洒在牛皮上,看看未来的图景,他看到马在风中,水走,金出,他看到了另一副景象,跟自己看到的死亡截然不同的图景。战士们十分好奇,不停的询问未来会怎么样,巴拉盘喝了一口水,不急不慌的说道。
巴拉盘:大家都可以活下来,最艰难的都过去了。
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几个战士觉得他们作为大部分的分支必须回去复仇,与其在外这样度日不如回去复仇决一死战,巴拉盘看着火光,他望着火光,想起年幼的自己想要复仇的故事,他又何尝不想复仇,可做了将领就要对自己的战士们负责,甚至要对自己的马匹负责。士兵们分成三派争论起来,还有一批人没说出来但话里话外就是表面只想当个牧民活下去,想要躲在草原生活了,几乎没有人跟巴拉盘想的一样,继续向前出发,也许会碰到大部队散落的人,或者是同部落的人,他们都是克宰部落的,只要有部落的亲人,再艰难也可以再次汇聚成一个大部队。
巴拉盘没有给大家一个答复,他只是让战士们好好休息,自从逃亡的40天来,他们几乎没有合过眼,好好休息过,他亲自守夜,让士兵们好好休息。他一个人在周围闲逛着,月光照在草原上,他说不是是不是美,他只是觉得人这一辈子到底在活些什么啊?自己的部落被打散了,亲人们都死去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惨的。黑夜里的山脉依旧在看着他思考着人生,他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星星很低,照亮着草原,可是他一点都欣赏不来,他还在思考自己在河流里看到的幻象,自己的死期。
他拿出母亲给自己缝制的牛皮护身符,他不知道里面写着什么,他握在手里,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为什么人要努力活下去,他知道自己跟一般的人不一样,他有自己内在的节奏感,他通过节奏感来感知这个世界,风吹在脸上,月亮在自己的身后,风吹拂在草原,风吹过草地的声音变成了音乐,他听到了这片土地在挽留他,他闭上眼睛聆听,他看到了自己的死亡,战士的死亡,看到了新来的人们,他的部落后人会给他建造墓地,千千万万的人会将他视为神灵,他的亡灵变成了无形的护身符,甚至远在几千公里以外的女孩都会替自己编造一个故事来和自己相遇,他呼吸着,跟着风的节奏。
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声音,黑夜压缩了白天的草原,这并不是他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