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自我的儿媳妇
在很多婚礼中,有一句祝福是要赐予儿媳妇的,“在婆家像水一样渗透,像蜜一样沉浸”,这是一句广为流传和常见的话,其实这句话背后正在消灭女性的主体性。儿媳妇是水,是蜜,是液体,透明的,是没有坚固自我的,最大的重点是要跟男方的家庭紧密的融入在一起,为什么呢?结婚并不是嫁给一个家族啊,结婚的本质就是找个男性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庭,在这个角度上,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是不喜欢儿媳妇文化的。
先来定义一下什么叫儿媳妇文化,为什么没有女婿文化?因为对女婿的确没有太多要求,只要好好做人就好了,在行为和一些习俗上对儿媳妇的要求更多,从揭面纱的歌曲开始,儿媳妇就被规定要众人面前听一个陌生歌手男人给她讲道理,如何做儿媳妇,这歌手包裹的就是尖锐的规定,规定儿媳妇必须尊重公婆,不要引发妯娌矛盾等,揭面纱的歌就像温柔的巴掌,谁才会教别人做人呢?高位者才能叫下位者做人,儿媳妇就是整个文化中地位最低的人,不仅是外人,还是家族的儿媳妇,儿媳妇这个身份角色本身就是跟婆家对立,从揭面纱的歌词就可以感受到,要好好做人,仿佛所有的儿媳妇都是疯子似的,会不尊重老人似的,会出轨似的,听起来有点婆家们都有点迫害妄想症,总觉得儿媳妇要迫害婆家似的,大可不必。
儿媳妇文化从揭面纱,走进门要跨过火盆,老人给你头上抹油,让你在踏进家门就感受到高温和火的力量,还有部分地区的行礼文化,要对所有的长辈行礼,表示尊重,这就是强奸,强奸人的尊严,是可以被废除的落后的礼仪,因为婚礼是两个人,可是游牧的男方婚礼仿佛就是给儿媳妇过的,所有的重要的礼仪都是落在儿媳妇身上,因为男方的婚礼本身就是规训儿媳妇的起点。
第二天又是给众人倒茶的仪式,必须带上头巾,给所有男方的家人倒茶,其实不思考完全觉得无所谓,不就倒个茶,可是也许我们可以改良一下,不需要让一个刚刚接触婆家的人坐在一边使劲倒茶,如果是为了婆家亲人看看儿媳妇,可以只是喝茶和聊天,嫁到一个男人的家,不是儿媳妇就欠你们家一百碗奶茶,没有任何女人生出来是为了给别人的儿子倒奶茶的,为什么要用倒茶这种非常具备女性气质的活动来压制女性。我想如果女婿回门,是不是可以让娘家亲戚看女婿是怎么宰羊的,现在有90后,00后,10后会宰羊吗?倒茶这个行为不仅没有任何习俗上的讲究,更是一种赤裸裸的压制,是一种为仪式而仪式的行为,如果一件事只是充满意义,我们会称之为行为主义,在婚礼中对于儿媳妇有太多这类形式主义。
游牧婚礼,是从自己爹的手里逃出来,进入了另一个家族爹的管控,当然作为孝子的儿子们也会服从自己爹的管理,这种大家长的制度在曾经的时代是有效的,那时没有法律,没有监狱,家族们为了管控男人,顺便把女人也管控一下,可是真正该管控的从来不应该是女人,现在中男人才是更脆弱和更容易被诱惑的人。在古代,一个女人14岁,从自己家离开,到了别人家学习干活,这听起来也可以接受,因为14岁还是孩子,其实大家就是一个集体劳作的概念,可是现代法律,必须18岁之后结婚。也没有那么多羊放,其实不需要教儿媳妇们怎么做人了,儿媳妇们上了高中,大学,研究生,博士,甚至女性的学历都比男性高,需要被规训的话,女性早就被社会规训好了,不需要婆婆们,公公们,还有一些没事找事的亲戚们来教导如何做人。
儿媳妇这个角色会杀死一个女人,为什么女人会思念娘家,因为在娘家,你就是你自己而已,你是达娜,阿依江,阿娜尔,但是你在婆家你就是个儿媳妇,别人只会默认你是底下的,是要服务家族的,在娘家你是你二十几年的记忆,你是一个被尊重的人,当然很多重男轻女的也许也会被忽略,但儿媳妇这个角色就是一个敌人。很多亲戚甚至吵架都不愿意被儿媳妇们听到,儿媳妇就是外人,正是这种将儿媳妇排外的心理因素,的确很难让很多儿媳妇跟婆家亲近,其实女性只需要跟丈夫亲近就好了。别人的爸妈为什么要女人负责啊?很难想象一个男人,每天忙着哄自己的丈母娘和丈人,男人都免于这种强制的教育文化,对于女婿没有任何奇怪的规定,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去满足老一辈,就是娶了她们的女儿,就足够让丈人和丈母娘满意。
我参加过无数婚礼,见过太多儿媳妇,可是在每一个男方婚礼我感受到的就是一种掠夺和抢占的快感,男方婚礼就很开心,女方婚礼就很悲伤,这是不对的,如果婚姻这么幸福,为什么女方婚姻要感到悲伤,我想老人都知道吧,结婚也许就是女人幸福的终点,才要哭的那么厉害。在这个时代还要宣传儿媳妇文化的人不是傻,而是坏,就是贱,那么喜欢让别人给你当爹就自己受着,不要宣传,让更多天真的女孩以为这才是唯一,这才是法则。你要尊重自己和你要尊重老人并不冲突,如果有人一定要让这两个事情冲突,我只会觉得是有人故意的,女人不要因为有人愿意娶你就那么容易忘记自己的尊严好吗?
在这里也想跟那些想给丈夫倒一杯子茶的女孩们说一句,你们的爸妈辛苦挣钱,不论放牧还是只是上班,不论是打工还是干苦力,不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们上完大学以后就是为一个男人倒茶的吧,这个世界需要我们改变,我们需要去努力赢得尊重,我们需要创造,甚至我们只是需要去生活,女人啊,你的宇宙中心是你自己,不是任何男人,更不是婆家。
七个爷爷?为啥不是七个爸爸?
大家都知道游牧有个文化叫背会七个爷爷,为什么不是七个爸爸,仔细想想其实游牧文化更加认可爷爷而不是爸爸,这也是很多男人想要儿子的本质原因,如果自己没有儿子,儿子生不出孙子,其实自己也就会从族谱里消失,只要自己的儿子生了儿子,自己才是爷爷。原来男人焦虑的都是当不了爷。
这种背族谱的习俗在全世界都有,男性对自己的血脉有谜一样的追寻,因为很多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儿子是不是自己的,所以要控制女人的行为,其实本质上就是一种恐惧,女人是可以生育的,男人无法生育,男人必须依靠女人,可是又不能被女人看出自己很需要她们,所以很多文化和习俗创造了很多根本经不起推敲的规定。
但从基因的角度来说,女性才是基因的传递者,其实比起七个爷爷,我们应该记住七个外婆,七个奶奶,因为就是这些女人剩下了一个个孙子,孙子们才能继续生儿子,当爷爷。甚至在命名一些土地的时候,游牧人也会说这是爷爷祖辈居住过的地方,爸爸的地位一直没有爷爷的地位高,这个登记制度十分的严格,其实也跟上面的儿媳妇文化连上了,儿媳妇要尊重公公,也就是即将成为爷爷的男人,随着公公成为爷爷,婆婆也就成为了奶奶,从一个角度来说,这才是游牧组织形式中最高的地位,爷爷。我是你爷爷呀,比我是你爹还有有分量,至少在草原是这样的。
家庭当中的权利关系跟资金和资本挂钩,草原事情爷爷是有羊群的,儿子只有继承权的,所以的父亲们一直被自己的父亲威慑着,至少父亲死去,羊群成为自己的,父亲成为爷爷后,继续压制自己的儿子。据我观察,很多牧区的父子关系会更加紧张,因为他们仍然在延续这种,男人成家生了儿子后才可以继续遗产的逻辑,而城市和县城的父子关系更符合市场经济,儿子是父亲的炫耀品,父亲们会走后门给自己的儿子贴金,因为父亲们不需要自己父亲的羊群,父亲自己有薪资和单位的资源,从这种角度来讲,进入现代化的草原人民,在与资本紧密结合的时候就失去了“爷爷”文化,只有成为爷爷才有社会地位和财富的这个唯一的古老的途径被消解了。
也许我们可以更多的关注身边的人,随着经济的变化,很多关系和很多曾经稳固的关系被替代,有固定工资的男人甚至比爷爷厉害,可是有工资的儿媳妇还是没有家庭主妇的婆婆厉害,为什么呢?有钱只会抬高男人的身价,并不会作用于女性身上。如果说一个男人变得有钱,就可以压制自己的爷爷,那么女人做什么才可以压制婆婆?我想当女人成为男人的时候才可以压制别人,女性这个身份在草原这个文化就不具备压制性,所以社会和经济无论如何变化,大家集体意识中对女人的矮化不消失的话,多么优秀的女人成为儿媳妇以后就是最底下的人,儿媳妇头上供奉着7个爷爷,七个婆婆,所有的这个家族部落的亲戚们,的确挺累的,在草原时期不得不接受,可在这个时代,女人不需要寻找这么多压力,既要成功,又要卑微尊敬七个爷爷们。
被时代阉割的男人们也很难继承爷爷们的品德,却仍然想当爷爷,便是当今时代最可笑的事情,很难想象只会喝酒吹牛的男人怎么当爷爷,这样的爷爷大概就是每天喝着酒醉熏熏,每天口齿不清看到女人就要挑逗一下,当然仍然还有很多好的爷爷们。但是的确我见过上述那样的流氓爷爷,虽然60岁了,那个眼神还是一样的猥琐,口齿不清让人看了就烦,这样的爷爷只能培养出比他还差的孙子。
草原文化是有亡灵崇拜的,草原人崇拜那些已经离去的爷爷们,那些非常有智慧的爷爷们,在草原时期,在各种事情都保存了自己家族部落的爷爷们他们的智慧会通过某种形式保佑后人,这就是一种亡灵崇拜,不是所有老人都有智慧,不是所有死去的人都值得尊敬和怀念,环顾四周,我感受到了一种力量的削弱,因为太多古老的亡灵消散了,今后再死去的老人都不值得尊重了,老爷爷们不在注重自己的言行,老太太们也不再给予家族温暖,这就是家族破碎的开始。亡灵,有力量的灵魂才值得被铭记,有些人的灵魂在他活着的时候就消失了,此时此刻草原就是这样的存在,力量被削弱,只有儿媳妇文化被高高挂在旗帜上,要通过别人的尊重才能得到满足的男方家庭也蛮悲哀的,男人应该争取成为好爷爷,而不是坐在那里等待一个儿媳妇给你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