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江
巜范庄范老三风流轶事》,非史非文,多为市井传闻,稍事整理,逐一呈现。不敢僭越于人有益,亦不敢奢望于己有利。愚钝之人,教化民众,无能为力;传世流芳,更为笑谈。若说天生我材有用也,胸无大志,信手涂鸦,记下几宗市井怪谭,以为消遣,倒也乐事。
--前言
列位看官,今日按下《“土匪婆”花鹿儿》不表,光表《范庄范老三风流轶事》--卖地赎伊人(四十七)。
鼓停板歇,闲言碎语不多讲,书接上回。
话说这当口,传来吹吹打打喜乐声,特别那喜庆嘹响唢呐声,赛催命鬼催命一样,一浪高过一浪。不消说得,肯定是三渡街郝泼皮,请来马铺邓道士乐队,迎娶“菩萨姑娘”——抢亲来了。
邓道士从小会吹笛子,整日“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他呢?可不信口吹呢,那一首“喜送租粮”,把雀儿、鸟儿,全吹得忘乎所以;全吹得忘回窠儿呢。
爹不高兴了,一把夺过笛子,一脚踩个“包哐”,骂道:
短阳寿儿,你为哪个而歌?诶,喜送租粮?租粮送得人心赛“狗裸戳”,喜得起来嘛?
小人儿犟不过爹,搞得不好,驮打的呢。没办法,光吹唢呐,吹“百鸟朝凤”、“一枝花”、“全家福”、“抬花轿”……
爹说,这倒差不多。家有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将来娶妻生子,我呢?抱孙儿孙女,光享清福。
爹享清福了吗?
爹的确享清福了。
后来他做道士了。爹死后,他把“往生咒”、“超度经”、“解冤咒”、“救苦经”、“弟子经”、“酆都谶”;还有逢七“报七经”,做普渡、拜七斗,全念得一字不落,清清白白;全做得一丝不苟,清楚明白。倒真享清福了呢。
超度亡魂,少不了乐队。他拾起爱好,倒饬个乐队,光吹唢呐。白喜事吹,红喜事吹。吹吹打打,吹到柯细圩来了。
潘姑娘爹,听到欢实唢呐声,神情一凛,转身便往出奔。
刘老七、管天地,早奔出去了。
郝泼皮“迎亲”队伍,阵势不小。当头走着一大拨吹鼓手,大锣、小锣、鼓、水镲、碰钟、唢呐,一桩不缺。
穿着花花绿绿,赛唱戏一样——大红官衣、青褶子,“帅盔”、“八面威”、“相貂”、“驸马套”,大蟒大靠,苏绣平金,点翠“头面”;水钻“头面”,全瞧得出哪儿哪儿了。
那吹鼓手,摇头晃脑,把《十面埋伏》《抢新娘》《迎亲路上》《金蛇狂舞》,吹奏得及其泼势。那邓道士,大出风头,好赛今黑他圆房、行巫山云雨一般。
中间“八抬大轿”,全用红色绸缎装饰,四周绣有“龙凤呈祥”、“鸳鸯戏水”、“喜结连理”、“多子多福”吉祥图案,象征喜庆和幸福。轿杠也用红色绸缎包裹。轿夫清一色头裹红绸;身着红袍;脚蹬红鞋。便是那脸庞,也红通通的。屙尿也红通通的。
后面全是三渡街小伙子。
清一色苗苗条,柳称称;清一色长短高矮;清一色短打装扮;清一色黑衣墨裳。一路走来,横成行,竖成列,衣袂鼓荡,黑发飘飘,赛白河水涟漪荡漾;赛柯圩风吹麦浪。
晓得郝泼皮是大户人家公子。不晓得有恁大个排场,大过独山脚朱阁大屋;大过邓园刘阁大屋。柯细圩柯郎中,倒自惭形秽呢。
那郝泼皮,头戴红色礼帽,身穿爵弁、玄端礼服,搭配缁色裤子、白色单衣,脚蹬赤色布鞋,走在中间。他身高体长,鹤立鸡群,洋洋自得。
走在顶前头,那是三渡街“杨大颠子”。
“杨大颠子”走路,脚软得趔趔趄趄,颠颠簸簸。他本是个男人,却赛个女子。头上蓄着发髻,插着红花绿朵。身穿大红女人对襟裙裾。那腰身,赛吊葫芦蜂子腰身,稍微风吹草动,好怕扭个两筒。他走路软绵绵;说话软绵绵,倒把软的说硬;干的说出水。天生是个拉皮条,撮合孽缘的媒“婆”。
“迎亲”队伍赛洪水,朝柯细圩潘姑娘家,汹涌而来,浪头惊涛拍岸,一浪高过一浪。柯细圩鸡飞狗跳。野狗不少,脏兮兮卧在那里,人过来叫两声,人过去了便再不吭声。所有窝棚门口,插着艾草、菖蒲,倒抵不住洪水泛滥。
潘姑娘家那窝棚门口,站着爹和娘,还有管天地、刘老七、范老三、柯郎中等一干人。乡亲们全围上来了。
他们是中流砥柱吗?
“菩萨姑娘”嚇得颤抖,额上红痣,黯然失色。她躲在窝棚后门旮旯,心想一挨决堤溃口,便朝屋后甘蔗林钻。
柯细圩甘蔗全成林了,钻进甘蔗林,赛鱼游大海。
洪水涌到门前,那“杨大颠子”扭着细腰,未开口,手上红绸撂向天空,鼓乐声戛然而止。那赛太监的尖嗓子,锐起来了:
潘阁屋亲家公、亲家母,天地呈祥,花好月圆。家栽梧桐树,引来金凤凰。贵府千金,额上生佛痣,和吾郝公子,郎才女貌,金玉良缘。天造地设一双;命中注定一对。此值良辰吉日,吾受郝府所托,前来迎娶令千金,钟鼓乐之,鸳鸯比翼,海燕双栖,乾坤定奏。礼拜!
说着扭着细腰,连道三个万福。扭头寻那郝泼皮上前行礼。
那郝泼皮从风口浪尖摇曳过来,赛一棵红叶枫,煞是抢眼……
欲知后事如何,且等下回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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